令李秋生沒想到的是自己提出下車吃飯的事,也被這個王公公幫意借詞他說拒絕了,心中不禁泛起一絲不滿的憤怒來。
李秋生不明白這個王公公為什麽要這樣故意與自己作對,但從王公公閃爍其詞的眼睛光中李秋生看懂了其中的門道。其實不是王公公不願意讓他下車去路邊的小店用餐,而是在這樣的路邊小店一旦停下來,可能就會讓這一行人看到一些見不習慣的現象。
比如等你拿起筷子用餐之時,一湧而入的小乞丐;又比如等你出門之時,守在門乞討要飯的老婆婆;再比如倚在路邊饑餓得嗷嗷待哺的小孩。這一路北上過來,李秋生一行人也是見之不少的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走得越靠近京城這種流弊的現象就越來越嚴重。大有蝗蟲過境,寸草不生的境地。
等李秋生明了王公公這種擔心和故意借口之詞之後,他便不再說話和喧鬧了。他自思了一了陣,反而又從車廂內探出半個身子來,左右瞭望了一遍,隻覺心中的熱血在瞬間變得沸騰和膨脹起來,腦中又浮現出三年前自己隻身北上京城的幻影來。自己也是這般落泊到了忍饑挨餓的日子,若不是在大街的三岔路口遇上當時心地善良的韓公子救濟,隻怕他李秋生早就葬身在京城旬的亂墳崗了。
不由自主地想到這些埋藏在心底的疼痛之時,李秋生驀然又對著前麵駕車的車夫大喝了一聲,“停車,我要下去用餐。停車,我要下去用餐。”
這呐喊之聲霎時傳到前麵駕車人的耳朵裏,立時就變成了一道精彩絕倫的手喻。隻聽得那車夫在前麵‘喻’的一聲長吟,便把那急馳而去的馬車靠邊勒停了下來。
不等那馬車停穩,李秋生就一跳而下,也不跟同在車上的董嫣芷和冷月打一下招喚,就直往旁邊的一個小店走去。
此時,跟在身後的王公公急得直落下馬背來,緊跟上去,嘴裏囉囉叨叨地念著。“哎喲喂,李公子,你可不能亂來呀。要不出了什麽大事,雜家可是擔當不起啊。”
李秋生似是充耳不聞一樣,直接往那個小店走進。
那店主突然見有客人進來,立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了上來,甩起肩膀上那條白布巾吆喝道。“客官,裏邊請,需要點什麽?小店竭力招待,保準各位進店的客官滿意。”
李秋生冷眼掃視了一上,但見這店雖小卻是五髒俱全,窗明幾淨,不落一絲俗道。他抬腳徑直就走了進去,揀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順手把起桌子上的茶盞倒了一小杯茶,端起來微略沾了一下嘴唇又漠然放了下去,目光卻專注地掃了那店主人一眼。
那店主嚇得當頭一愣,趕緊陪笑道。“客官,你需要點些什麽?你點好了,小人這就炒將上來。若是還需要點一些打包的,小人也必定做得妥妥貼貼的。”
杵立在一旁的王公公這時才傲然冷哼道,“小店有什麽是上好拿手的招牌菜隻管來幾個,然後你再幫咱們預備幾份女子喜歡吃的點心就好。”說著,右手一擺,示意那店主快快弄吃的去了。
那店主一時會意,笑著退去。
李秋生示意旁邊的王公公
一同坐了下來,二人正要談話之間。
這時,隻聽得店外傳來一聲乞討的吆喝,就聽見一個小男孩帶著怯怯的聲音說開了。“掌櫃的,行行好,可憐可憐個吧,給點吃的,我實在大餓了。”
那店主去而複返,突然看見一個小乞丐討上門來,就要攪黃他這一趟生意了,立馬出言駁趕著說。“去,去,別來這裏攪和了。我這店裏的生意啊,這幾天全都讓你的侮氣趕跑了,現在好不容易又來了一趟,求求你,你就別來打攪了。”
小乞丐聽得店主這麽一說,好像突然覺得自己做錯了一件天大的事情一樣,立即驚愣在了那裏,遲疑了一下,轉身就往外走。
那店主兒看著小乞丐轉身而去的背影,霎時無可奈可地搖了搖頭,長歎一口氣道。“哎,多可憐的孩子啊,可惜咱也是有心無力了。”說著,又轉身而去。
這時,隻聽得店內的李秋生高聲喊道。“店家,麻煩你去把這個小乞丐叫回來,我送他一頓吃的。”
那店主一陣遲疑,以為是聽錯了話一樣回轉過來,上下打量了李秋生一遍,還是有一些不相信地看著二人。
看著店主一副遲疑不解的樣子驚悚在那裏,坐在一旁的王公公即時又摧促道。“哎,店家,你沒聽見李公子剛才的說話嗎?還不快去把那個小乞丐找回來,李公子要送他一頓飯呢。”被王公公從旁這樣一吼,那店主像得了令牌的將軍一樣,立即奔出店外撤開聲喉就大聲叫道。“喂,小鬼,你回來,你回來呀,今兒有你吃的了。”
片刻之後,那店主又從外麵拽了回來,後麵跟著剛才那個來乞討的小男孩。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在進店門的一霎哪就定定地望向了座中的李秋生。二人放眼看去,隻見這個小乞丐一臉肮髒的模樣,蓬頭圬垢的頭發,亂七八糟地鑲鉗在一顆幹瘦的小腦袋上,兩隻黑不溜啾的眼睛呆澀地閃動著,幹疤疤的身子裹在一件破敗的長衫之中,兀自散發著發黴的酸臭之味。
旁邊的王公公趕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見李秋生莫名的抬頭瞪了他一眼,王公公又勉強放下了捂著嘴巴的手。
這時,隻見這個小乞丐閃動著一雙遲疑眼睛,走上前來驚叫道。“你,你,你是秋生哥?秋生哥,我可找著你了。”說著,就要驚喜地趁上前來,與李秋生相認了。
旁邊的王公公看得眼尖,頓時瀑喝道。“哪裏來的野孩子,亂認親戚,李公子是你隨便能認識的人嗎?滾,滾到那邊去,等一下得了施舍你就走,別在這裏礙人耳目。”
李秋生亦是霎時一驚,兩眼直愣愣地盯著眼前的小男孩,突然也驚喜的叫道:“小叮噹,原來是你呀!大意外了。”但聽得王公公剛才一聲瀑喝,直凶著叫人家‘遠滾’,眼前的小乞丐剛剛烯起的熱情之火,瞬間又熄滅了下去。人如枯稿的樹枝,又死死地顫抖在那裏了。
見此情形,李秋生瞪時怒斥道。“王公公,你又多言了。是我請這個小乞丐吃飯,又不是你,你急什麽急啊!這裏那有你多嘴多舌說話的地方。”
王公公被李秋生這樣當麵一吼,頓時委屈滿
臉地辯白道。“李公子,雜家不也是為你的食欲著想嘛?那裏就錯了呢。”說著,又莫名地衰歎了一聲,長怨道。“哎,雜家真是出力不討好,咱這遭的是哪一門子的恨啊。”
李秋生連忙接聲道,“公公沒罪,是我當時沒認出人而已。現要小叮噹居然認出了我,那也算是咱倆相遇一場。但是,若是王公公受不了小叮噹這種臭味之苦,還請王公公迴避一下,咱倆可得好好相聚一會了。順便麻煩你告訴馬車上的董嫣芷和冷月姑娘一聲,這小店不適合她們這些嬌氣的小姐用餐。她們啊,還是比較適合在車上吃一點點心而已。”
王公公自覺自慚形淤,一時被李秋生噎得滿臉通紅。他心有不甘地嚅嚅叨囁道。“這小兄弟既是李公子的朋友,雜家自然是得認著的,豈敢難為了李公子的朋友啊。”說著,王公公眼光一挑,又默默地看視了小乞丐一眼,仍是擺出一副無法理喻的樣子。
那知小叮噹卻這樣回擊著王公公說,“哼,別瞧我這麽小,我不僅僅是秋生哥的朋友這麽簡單地,我也算得上是救秋生哥於危難之中的一個人了。”
“哦,是嗎?”王公公睥睨地反問著,眼中又放射出了一道陰鬱的精光。
“當然是了,不然你自己問問秋生哥啊。”小叮噹一時毫無悈意地答道,臉上又溢出了幾分自得其樂的形色。
霎時,李秋生立即打斷小叮噹的話語撩起話題說道。“小叮噹,你怎麽會淪落到如此的地步了?是不是遇上什麽不好的大事了。”聽得李秋生這樣一問,小叮噹當即機警地四下裏環視了一遍,見沒有發現什麽異樣才怯怯地述說道。“秋生哥,那次我幫你引開那一夥惡人之後,我就東躲西藏了一陣,可是最後還是被他們抓住了。”
“他們抓住我之後,就逼問我有沒有你的下落。我說不知道,那一夥惡人就狠狠地打了我,直把我打得皮開肉綻暈死過去。幸虧得了一個駕車老者的幫助,我才從鬼門關裏撿回了這一條小命。原來那一個老者就是秋生哥雇傭他賣嗓子的人,他說得了秋生哥的好處,那裏敢忘了幫助秋生哥逃避災難的我啊。”
“那駕車的老者見我孤苦零丁,就把被打得暈死的我帶回了他的家。這樣過了十多天,我的傷才慢慢好轉。不想有一天有人雇傭老人的馬車進京,恰好在城門口碰那一夥磊府的幫凶,他們就連抓帶打地把老者縛回了磊府,當夜那磊瘋子又帶著那幾個家丁偷偷侵襲而來。”
“幸虧那天我外出晚歸,以現了那一夥惡人。那一夥惡人抓不到我,便趁著天黑,一把大火就把老者的全部家當付之一炬了。我沒有了歸宿之處,又隻得到處流浪了。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那救我的老者在磊府到底是生還是死了。”
小叮噹這樣前前後後一說,把個現象 才還一臉笑靨的李秋生氣了個半死。在李秋生聽得小叮噹如此淒慘的複述之後,他然昂天大叫,一聲長嘯,一隻拴成了拳頭的手狠狠地砸向桌子之上。
隻聽得呯然一聲大響,李秋生當即又怒目瞪舌地吼道。“他奶奶的,磊瘋子,我李秋生和你和磊府仇深似海,此仇不報非君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