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城郊,夕陽紅養老院。
草坪前的小廣場上,穆語正在給頭發雪白的幾位老人講故事。
老人都坐在輪椅上,一個個都聽得非常認真,不時還有人插話提問。
小廣場附近的一間房間裏,秦晉桓正坐在一張書桌前,眼睛盯著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又不時抬起眼睛,隔著玻璃往小廣場看去,當眼睛捕捉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時,眼角不由自主地漾開抹抹笑意。
“少奶奶可真有親和力,這些老人都非常喜歡少奶奶呢。”立在一邊的卞子峻順著他的目光看出去,由衷地發出讚意。
“這些老人要麽是遭子女遺棄的,要麽是無兒無女的,小語像他們的子女一樣關心他們,照顧他們,慰藉了他們落寞的心,他們還能不喜歡她嗎?”
“確實都是一群可憐的老人,幸好遇到了老板您,要不然他們有得苦頭吃。”
“新養老院的驗收到哪一步了?”
“就快結束,如果不出意外,這幾天就能搬過去。”
秦晉桓很滿意這個回複,突然想到什麽,又立刻叮囑:“搬遷工作一定細致,不能出任何紕漏!絕不能讓曆史事件重演!”
“明白!”
見秦晉桓擺了擺手,卞子峻隨即退出了房間。
秦晉桓對著筆記本敲了一行字,眼睛再往外看時,已不見穆語身影,知道她送老人們回去了,他合上筆記本,慢慢起身,伸了個腰,然後轉身出去。
五天前因為穆語非常想爺爺他們,為了哄她開心,他假說帶她去見爺爺,帶她來了一直受擎天資助的夕陽紅養老院,讓她見到了許多和爺爺一般年齡的老人。正好那天有義工團來給老人們服務,她同義工們一起給老人剪頭發剪指甲,陪老人聊天講故事。那天她特別開心,回來的路上一直給他描述她與老人們的互動交流,回到家還打電話同父母及爺爺說了這件事。也擔心她過於想念他們而心生煩愁,見她能在養老院的老人們身上找到快樂,秦孝摯及穆子耀夫妻便都鼓勵她多去養老院,各種誇她尊老敬老的舉動,受了鼓勵的她隔天就拉他陪她來這裏。
他正要轉身,眼睛突然被人蒙住。
“猜猜我是誰!”
聽著身後那個故意扯粗的嗓音,他忍俊不禁,卻又故意裝著聽不出來的樣子問她是誰。
“討厭!”她嬌嗔著鬆開手踢了他一腳,“不知道人家是誰還摸人家的手?”
“不摸手怎麽知道是不是我老婆呢?”他嘻笑著將她往懷中一摟,“今天又編了什麽故事誆那群大媽大爺?”
“才沒編故事呢!我講的都是我們刑警隊破獲的真實案例。”
秦晉桓笑了起來:“我覺得他們應該對馬路新聞比較感興致。”
“不啊!他們聽得可認真了!還各種誇我們刑警隊的破案能力呢!”
“是不是也誇了你?”
“你怎麽知道?”
秦晉桓捏著她的鼻子又笑了起來:“從你得意的小眼神中看出來的。”
穆語撇開他的手,衝他扮了個鬼臉,突然又勾住了他的脖子:“他們還誇了你。”
“哦?誇我?”
“嗯!如果不是你,他們不可能過上如此安樂的晚年,他們都打心底裏對你充滿了感激!阿桓,你真棒!我為我有一個這樣有愛心的老公而驕傲!”
“老婆,你這是誇我嗎?”
“當然!”
“口頭表揚不算什麽,不如來點實實在在的誇獎?”邊說他邊將半邊臉呈了過去。
“還以為自己是三歲加兩歲的娃娃呢?”調侃歸調侃,穆語還是熱情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秦晉桓很滿意她的回應,笑著摟住她的臉,將她往外帶:“今天中午我們不回去吃飯,到外麵吃,你想吃什麽?”
“隨便。”相比別的事,穆語對吃的興趣並不大,“剛剛老
人們和我說過兩天他們要搬家,有這事兒嗎?”
“嗯。給他們建了個新養老院。”
穆語表示奇怪:“但我看這個養老院各種設施都很新啊,應該也沒建幾年吧?幹嘛又要搬呢?”
“這邊交通不太方便,地方也小,也沒有新建的養老院環境好。”
“新養老院在哪兒?”
“靠西山那邊。”
“采石場那兒?”
“不,離采石場很遠,聽不到那邊的動靜。”
“哦,那就好。老人們剛剛還在對我表示顧慮呢,怕那邊離采石場近。”
“回頭告訴他們,新養老院比這裏占地麵積大很多,環境也比這兒幽靜,各種設施更加齊全,他們搬過去隻會比住在這邊更舒心。”
“那我現在就同他們說去,省得他們天天擔憂得睡不好吃不好。你在這兒等我。”穆語說罷,快步出了房間。
秦晉桓笑盈盈地看著她的背影。
因為周意彤的死,穆語每天晚上都受惡夢困擾,隻要閉上眼睛,就會被嚇醒,醒來就哭。即便他把“周意彤自殺猜測”認真說給了她聽,還是不能緩減她的症狀,畢竟那隻是猜測,他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她雖也有疑問,卻不能完全相信,偏偏爺爺他們一時半會又回不來,沒辦法給予她更多的慰藉,怕她就此消沉,他又心疼又擔心。不過那天帶她來養老院後,他感覺她的精神狀態明顯好了一些,知道這些老人轉移了她的注意力,所以夥同爺爺及父母各種鼓勵她來這裏。
而時間證明他的做法確實非常有效,這兩天她的狀態明顯又好了一些,雖然還會做惡夢,頻率卻少多了。
當然,他知道來養老院並不是穆語情緒狀態得以緩解的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告訴了她那次蕭氏對擎天使壞,永宜沒有參與。此外他還鼓勵她去辛亦涵家多看望小長念,還很放心地讓她一個人去,他不跟隨。
他當然不會告訴穆語,他之所以放心讓她一個人去,是因為他已認定辛亦涵是個Gay,雖然容劍那邊沒有準確回應,但他覺得八、九不離十。
幸好辛亦涵是個Gay,要不然準得捷足先登他的穆語。
他正胡思亂想著,穆語回來了,臉上掛滿笑容:“我把你的話原原本本告訴老人們了,他們都很開心,又誇了你呢。”
“是嗎?”
“是啊!”她拉過他的手,同他一起往外走,一邊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中午到外麵隨便吃點兒吧,吃完我要回法醫室,看看有沒有什麽事兒做。如果沒要緊事兒,我下午就早點兒下班,去看看念兒。”
“好。”現在她說什麽他都說好,隻要她開心。
在市局附近的飯店隨便吃了點東西後,秦晉桓把穆語和黃博留在了市局,自己往公司方向去了。
秦晉桓離開後,穆語立刻摔下了滿臉的笑容。
她深知他對她的擔心,所以扔下那麽繁忙的工作,每天陪在她左右。為了打消他的擔心,不影響他的正常工作,她在養老院極力裝出了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其實她始終沒有放下對周意彤之死的愧疚與虧欠。
“什麽?!誰讓他去的?!快去把他叫回來!”
正準備往法醫室走去,黃博突然壓低著的喝斥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發生什麽事兒了?”
“呃,少奶奶,是小事兒,有個小弟和人滋事,我讓其他弟兄製止去了。”
“哦。別動不動就打打鬧鬧的。”
“明白明白,”黃博陪笑,“我會嚴管他們的。”
穆語也知道自己管不了這些事兒,也沒再多說什麽,快走到法醫室時,想了想,又轉了身,徑直去了容劍辦公室,向容劍打聽伍嫻和周意彤兩個案子的進展——考慮到她的情緒狀態,容劍和秦晉桓隻把周意彤疑似自殺一事和她說了,並沒有把懷疑蕭煜
然與辛亦涵搞基的事說給她聽。
“還是沒什麽進展。”
得到容劍這樣無奈的回複後,她有些沮喪,悶悶地回了法醫室。
法醫室裏,馮如冰正在看一個報告,見她進來,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馮老師,你確定沒懷孕?有沒有買試紙再測一測?”
穆語如此關心這件事,讓馮如冰很尷尬,她隻得再次解釋:“測了,真的沒懷孕,那天應該隻是真的有些累,和懷孕沒關係。”
她沒告訴穆語,因為她的個人原因,她和容劍還沒有那種關係。
“哦,也沒關係,反正還年輕。”穆語把馮如冰的訕笑理解成了難受,趕忙寬慰。
知道她誤會了,馮如冰也懶得解釋,微微一笑,說了句:“今天這兒沒什麽事兒,你早點兒回去吧。”
“哦。”又和馮如冰閑扯了幾句,見確實沒什麽事,穆語便打算早點去看小念,遂起身出去,才出門就看見容劍拉著黃博在說什麽,她有些奇怪,馬上放慢腳步認真聽。
“……本就一直對周意彤的死心存愧疚,要是讓她知道你的人這樣對周同,看怎麽收拾你們!”
“容隊,我也沒想到這小子這麽混!竟然幹出這樣的事兒啊!”
穆語大為吃驚地衝過去:“你們對周同怎麽了?”
沒想到被穆語聽見了,黃博慌忙解釋:“少奶奶您別誤會,我們沒對周同怎麽樣,隻是阿強因為周同打傷狗子他們的事兒,把周同的店砸了。周同沒事兒呢!”
“砸店?!”穆語勃然大怒,“我不是說了那件事兒到此為止嗎?不是還特意叮囑了你們不要為難周同,還要善待他嗎?!怎麽還去砸人家的店?!”
“都是我的錯,是我管教手下不力,”黃博連聲賠罪,“少奶奶您放心,我一定會給周同一個交待!”
“周同現在在哪兒?”
“他報了警,剛在片區派出所做筆錄。”
穆語很生氣:“你這樣不聽話的兄弟,必須好好教訓!”
“是是是,等他出來,我一定給他顏色!”
“讓他出來也是惹事兒,不如先關他幾天!”
“關幾天不夠他長記性,必須關他十天半個月!”
黃博的話讓穆語略微消了點氣,她又再次嚴肅地提醒黃博,一定要善待周同:“不但你們不能欺負他,還要保證他不受別人欺負!就像保護你自己的小弟一樣保護他!”
“明白明白!”
穆語這才沒說什麽,轉而讓黃博送她去了辛亦涵家。
辛亦涵沒去公司,正在家裏陪小念,見她來很高興地相迎,因為天氣還不錯,兩人帶著小念兒在院子裏曬太陽,一邊閑聊,一聊就聊到了天黑。
辛亦涵留穆語吃了晚飯,吃過晚飯穆語又逗小念兒玩了很久,她實在很喜歡小念兒,直到小念兒犯困,她也舍不得離開,一直陪到小念兒徹底睡著,她才在辛亦涵地催促下離開辛家。
走到半路,她突然發現手機落在辛亦涵家,馬上讓黃博開車折回去。
她再次出現在辛亦涵家門口,讓辛亦涵非常吃驚,得知她手機落在小念兒房間後,他趕忙去樓上小念兒的房間幫她拿。
辛亦涵上樓時,她覺得有些渴,便徑直去餐廳倒茶,就在這時,辛亦涵在一樓的房間突然傳來“啪”地一聲響。
他房間有人?!
她立刻警惕起來。
辛亦涵家做飯和搞衛生請的都是鍾點工,晚上都不在這裏住,隻有兩個嬰兒護理師是留宿的,都在樓上住,按理樓下除了辛亦涵就沒有別人。
見門側放著一個拖把,她立刻拿在手上,隨即快步往辛亦涵房間走去——她並不害怕,因為黃博就在外麵,隻要她發出喊叫聲,黃博就會立刻衝進來。
就在她快靠近辛亦涵房間時,她被人一把拽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