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然也太狠了!”秦晉桓顯然也明白了穆語所指,亦是一臉震驚。
“為了所謂的愛,無所不用其極!確實夠狠!”容劍嘖嘖搖頭。
相比之下,穆語竟顯得有些平靜,說話的語速很慢:“如果一切都如我們所猜測,那我們了解了真辛亦涵與蕭煜然的相識過程,應該就能明白真辛亦涵的死因。至於他父母及妹妹……”
“他父母同死於一場車禍,如果眼前的辛亦涵真的是假的,真的辛亦涵真的死了,那他父母這場車禍也非常有可疑……”
“不是有可疑,就是有人蓄意而為!”秦晉桓很不滿容劍委婉的口吻,一口打斷,“為的是讓淩小冬替代辛亦涵的身份而不被人發覺!淩小冬和辛亦涵畢竟是兩個人,隻是外形看著一樣,但諸如性格、愛好、生活習慣和飲食習慣等,都是不一樣的,即使蕭煜然讓淩小冬在這方麵做足了功課,別人發現不了,還是瞞不過最親的人。為了達成目的,隻能讓辛亦涵的家人都死絕。”
容劍點頭應和:“別的不說,第一樁瞞不過的就是語言。辛家坊的人都講方言,清遠縣與安城相距千裏,語言完全不通,淩小冬第一次到安城,自然不可能會講安城話,他和蕭煜然溝通也必然是普通話。所以即便外形再像,他回辛家坊隻要一開口,就會露餡,所以他不能回辛家坊,更不能見父母和妹妹見麵,隻能弄死他們……嘶——”
說到這裏,容劍又滿臉疑問地倒吸了一口氣,“辛亦涵的父母和妹妹都安葬在辛家坊,安葬的時候他也是要回辛家坊的,葬禮上出現的都是他的親眷,不會安城話的他,如果在這種場合用普通話和親眷交流,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啊!你們沒在鄉下呆過,可能不了解鄉下的習俗,村子裏的人最厭惡的就是別人用普通話和他們交流——當然,我說的別人不指外鄉人,僅指從鄉下遷居到城裏或在城裏打工的同村鎮的人,在他們眼裏,這是忘本的行為,不能容忍。如果辛亦涵敢在葬禮上講普通話,會被認為更加惡劣,勢必會遭到老輩的人嚴加指責。我之前去過兩次辛家坊從側麵了解辛亦涵,還打聽過他的家人,村裏沒有一個人和我提起這樣的事兒,說明辛亦涵必定沒這麽做過。難不成在很短的時間內他就學成了一口正宗的辛家坊話?”
“想辦法給他驗NDA吧,兩家隨便找一個人都行。”秦晉桓淡淡地出聲,顯然他覺得容劍這番推測都是廢話。
“他兩家的人都死光了,找誰驗NDA?”容劍終於抓到秦晉桓話的漏洞,借機扔了一記大白眼給他。
秦晉桓立刻回了個白眼:“難道你不知道同一父係的堂兄弟的Y染色體是一樣的?他們父母家人死了,堂兄弟總有一個。”
“淩小冬家往上幾代都是單傳,他母親又是外鄉流落過來的,淩家這邊已難以考證。至於辛亦涵這邊,堂兄弟倒是有,但他母親已死,就算驗得和他堂兄弟NDA不一致,他也完全可以推諉說他也許是他媽偷漢子生的呢。”說到這裏,容劍有些尷尬地抽了抽嘴角,“我這麽說並沒有對死者不敬的意思,隻是就事做推測,畢竟這是有可能的。”
“還是先查查辛亦涵與蕭煜然是怎麽熟識的吧。”穆語將問題拉了回來 。
“好,我這就讓小凡去查,還有辛亦涵父母的那場車禍以及他妹妹的死。
”容劍說話時已掏出了手機,突然想起現在還在飛機上,又將手機放回了口袋,改為在記事本上備注。
“還沒這麽快到,你先休息一會兒吧。”秦晉桓沒再理會容劍,示意穆語休息。
她強打精神的樣子讓他心疼。
意識到自己臉上沒能掩飾住疲倦之色,穆語索性不再偽裝,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軟軟地躺下休息。
突如而來的真相殘酷至極,讓她措手不及。
用身心俱疲來形容她此時的心境一點兒也不為過。
她打心底裏產生了無力感。
她……
“不要想太多,閉上眼睛休息。”
秦晉桓命令式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忖。
她回過神,才發現自己正看著機艙頂發呆。
本想衝他笑笑,告訴他自己沒事,她卻發現自己突然連笑都不會了,幾番抽動嘴角,見他臉上凝重的表情並沒有放鬆,知道自己笑得並不成功,隻能悶悶地放棄。
“乖,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秦晉桓為她尋了個舒服方式,開始為她輕揉太陽穴。
他的手法還算嫻熟,而她也打心底裏想讓自己的腦子靜一靜,所以開始試著放鬆自己。
但是還沒一會兒,她又推開了他的手坐起了身子。
見容劍已戴上耳機閉目養神,她才轉視秦晉桓,抓著他胳膊淚眼汪汪地壓低聲音出聲:“阿桓,我很害怕。”
他四指撫住她的臉,用大拇指輕輕擦去她眼眶中欲落未落的淚水,半晌說了句:“該來的總要來。”
“我希望我們的推測都是錯的。”她抓住他的手,將臉埋進他手掌低泣,“阿桓,你不要怪我,我是真的非常害怕,真的非常擔心亦涵哥,我真的不敢接受這樣的現實。我知道不能逃避,但是我真的忍不住內心惶恐啊。”
“要麽你回避一下,把這個任務交給容劍……”
“不!我一定要親自驗證!”穆語忐忑的語氣中又非常矛盾地夾雜著堅定。
秦晉桓沒再勸她,隻是再一次示意她先休息。
他知道弄清楚真相已經成了她的執念,他勸或不勸,其實都是一種結果。
雖然不願意接受,但他還是能理解她此時複雜的心情。
畢竟他非常清楚辛亦涵一直以來在她心底占據的位置。
他雙手緊握住她冰冷的手,輕輕地摩挲著,試圖用這樣的方法慢慢溫暖她。
她暗歎一口氣,低聲說了“對不起”三個字,然後默默地再次閉上眼睛。
她知道他此時心裏一定非常不舒服,但她真的沒辦法掩飾因擔心辛亦涵而產生的懼恐,也沒心思對他說安慰的話,千言萬語隻讓它匯進那三個字中。
秦晉桓沒說話,改為一隻手握住她的雙手,另一隻手將她輕攬至懷中,像哄孩子似的輕輕拍起了她後背。
試著將腦子放空,穆語開始數綿羊,也不知道數到多少隻,她終於進入了夢鄉。
她是被顛簸的感覺驚醒的。
睜眼發現自己身處的空間變小了,頓時嚇了一跳,不過隨即就發現自己已不在飛機上,而在車上。
“我們這是—
—”
“已經到清遠縣城了,正在去淩家莊的路上。”秦晉桓溫柔地說明,“之前看你睡得沉就沒叫醒你。這邊正在修路,這是臨時修建通行的輔道,所以有些顛。堅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想致富先修路,一條好路都沒有,也難怪清遠這麽窮呢。”
“你說清遠窮是因為你前幾年沒來清遠,其實清遠的農村近三四年已經大變樣了。”一個陌生男人接著容劍的話出聲,“不但新建了很多學校,也修了很多條路,條條路晚上都有路燈,灌溉的水渠也都修得井井有條。咱們走的這條路是條新修的路,因為你們想在最快的時間趕到淩家莊,所以才帶你們走了這兒。”
穆語才發現自己此時坐的是部商力車,自己和秦晉桓坐在後排,前排坐著容劍和一個穿警服的男人,說話的正是他。
容劍聽完這話立刻豎起了大拇指誇讚:“閔所,沒想到你們政府這麽大力扶持清遠啊。”
被稱為閔所的人馬上擺手:“這可不是市政工程,搞這些建設的錢都是無名氏捐的。”
“無名氏?!”
“對。最近三四年每年都有人捐幾百萬,不過我們也不能確定每年捐錢的是否是同一個人,但在清遠人民心中,他就是一個人,一個真心愛清遠的好心人。”
穆語想起了辛亦涵為辛家坊做的一切,陡然凜起了精神:“會不會是……”
“辛亦涵!”容劍和她異口同聲,顯然和她想一塊去了。
兩人說完又同時沉默了。
這對於他們來說,並不算好消息,因為這就意味著現在的辛亦涵真是淩小冬。
越來越感覺自己再無法逃避,穆語才微微舒展的眉頭又擰起了一團。
“辛亦涵是誰?”閔所好奇地問了兩遍。
“一個……故人。”容劍含糊應罷,立刻轉問他淩家莊那邊的情況。
“現在都在村長家等著。”
“好,謝謝。”容劍沒再說話。
穆語也沒再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窗外。
如果辛亦涵真是淩小冬,那這裏就是長他養他的地方。
曾經她問過他故鄉的情形,他一般很少回答,偶爾回答也都很含蓄,眼裏卻會不經意流露出惆悵。她以為這是因為他故鄉已無親人的緣故,所以後來也就沒再多問。
現在想想,他離開故鄉六年,必定時時牽掛,卻隻能把它藏進夢中。
為了報仇,他再也回不來魂牽夢係的故鄉。
或許他心中有遺憾與不舍,但更多的還是義無反顧。
他殺死了罪有應得的人,也害了無辜的人,還連累了許多不相幹的人。
他早已從受害者的身份變成了以命相抵的狂徒。
一步錯,步步錯。
此時她已想不清是該同情他還是該痛恨。
十幾分鍾後,他們一行來到了村長家的堂屋,容劍將無名婆婆的照片遞給村長,村長接過照片隻看了一眼,就叫出了淩小冬的母親饒秋蘭的名字,其他人圍過來,一並用吃驚的語氣附和村長的話。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穆語還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一顆心隨即跳亂了節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