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你殺的?!”雖然蕭煜然親口說出了容劍預料中的答案,容劍卻仍不敢相信,“你為什麽殺他?”
他其實想問:你這麽愛辛亦涵,又為什麽要殺他?
蕭煜然突然仰天長歎起來:“其實我從來沒想過,我會親手殺死自己最愛的人。”
他的眼裏滿是痛苦之色。
“意外?”
“也不算是意外吧。我當時太衝動了。”
蕭煜然狹長的眸子裏漾開了一抹霧氣,他將臉微微揚起,緊抿著唇,生生地將眼裏原本肆意的濕意逼了回去,才繼續用嘶啞的嗓子繼續出聲,“從第一天見到亦涵起,我就瘋狂地愛上了他。從成年起,我就知道我的性取向和一般人不一樣,再漂亮的女孩在我麵前晃悠都會引起我的反感,我的目光會不由自主地落到同性身上。然而那麽多年,卻沒有遇到一個讓我真正動心的同性,直到遇見亦涵。像上輩子欠了他似的,他靦腆的笑容,臉紅的表情,因為緊張而結巴的說話樣子都讓我怦然心動,他的一笑一顰一舉一動都令我著迷,讓我無法自製。
“我試探過他,知道他不是Gay,甚至非常排斥同性之間的感情,這讓我非常痛苦。為了讓他主動接受我,我開始了自己的盤算——假裝欣賞他的誠實,讓他替我管家以及心理谘詢室的日常開銷,讓出身貧寒的他有機會接觸大筆大筆的金錢。我還暗中指使人給他方便,讓他有機會從中謀取利益,沒想到他那麽誠實,從來隻拿分內的,絕不多拿一分一毫不應該沾染的。我見這招不管用,又換了一招,讓身材魁梧的他當我的保鏢,走到哪裏都帶上他,還借口保鏢要配得上老板的行頭才不會給老板丟麵子,非常大方地給他買各種奢侈品衣物,並教他認識這些奢侈品,一點一點地把他的虛榮心培養起來,讓他將來離不開我——隻要錢能解決的問題,對於我來說都不是問題。
“沒想到他對這些完全不感興趣,每次回辛家坊,他都會換回他寒酸的衣服。而且不管我對他怎麽隨和,他對我都是恭恭敬敬的,除非必須要說的話,否則他平常連話都不同我多說半句。我知道我的身份讓他產生了畏懼,我非常想消除他對我的畏懼,非常想聽他對意彤以及其他人說話的語氣同我說話,想看他在我麵前無拘無束的樣子。雖然非常想,我卻始終不敢驚動他,耐著性子等他與我親近。就在我準備想新的辦法同他套近乎時,我無意中聽到了他對意彤的表白,當時我非常生氣,不,準確來說是嫉妒,嫉妒被他喜歡的意彤,我立刻就開除了意彤,沒想到亦涵聽說意彤被開除後,他立刻來找我辭職。我怕他走,找了個借口重新把意彤聘了回來。
“意彤很聰明,看出了我對亦涵的心思,她表示願意幫我,條件是我給她提供學習的機會。我當
即就答應了。意彤也隨即拒絕了亦涵,告訴他自己喜歡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趁機給亦涵灌輸同性的愛情的思想,並刻意引導他關注我。與此同時,在意彤的授意下,我也更加關心亦涵,對他出手也更大方,還有意無意地表現出對他的欣賞。本以為我們的雙管齊下會引起亦涵對我的關注,卻沒想到反而讓他疏遠起了我,甚至還有了辭職的念頭。他來和我說辭職的時候,我特別惶恐,幾番挽留,甚至提出給他高薪,卻都被他拒絕了。情急之下,我說出了我對他的感情。我至今仍記得他聽完我的表白後說的話,他先非常委婉地表示了對我的謝意,然後非常決絕地表示他一定不會喜歡男人,他要娶個漂亮溫柔的老婆,要給父母生一對大胖孫子。
“我不想他離開,為求得他改變想法,我許以億萬資產,沒想到他卻完全不在乎,他說雖然他沒有錢,但他絕不會為了錢而迷失自己的人生方向。他走的時候穿的是他自己帶來的那套土裏土氣的衣服,沒有帶走一件我送給他的貴重物品。他走了以後我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樣,躺在床上毫無生氣,覺得人生再無樂趣可言。頹廢中意彤找到了我,鼓勵我去追求亦涵。說追男人和追女人一樣,都會功夫不負有心人,說亦涵隻是一時接受不來同性戀情,溫柔以待,假以時日,一定能一點一點侵蝕他的心。或許因為太愛,我在這份求而不得的感情麵前顯得非常卑微,一反我平常的驕縱跋扈。在意彤的鼓勵下,我真的去找了亦涵,開始對他進行猛烈的愛情攻勢。
“然而即便我絞盡腦汁接近他,用連自己都打動了的方式去追求亦涵,卻沒有生起亦涵的任何好感,相反,還令他越來越厭惡我,對我煩不勝煩。為了躲我,他搬去了新公司環境非常差的集體宿舍住。他的做法讓我非常傷心,傷心之餘我對他的‘不識好歹’衍生出了憤怒——想我蕭煜然億萬身家,什麽得不到?偏偏在一個鄉下來的窮小子麵前失了身份。我想就此罷手,極度的不甘心又讓我忍不住去找他,看見他和別人有說有笑又嫉妒得不行——無論他和男人或女人說話談笑我都嫉妒,因為他偏偏不這樣對我說笑。我最終還是決定不放棄,準備對他發生新一輪的攻勢,這引起了亦涵的恐慌——他不想讓他新公司的人知道他被一個Gay追求,於是他辭了職,帶著憤怒來我家找我。
“當時我喝了不少酒,正躺在床上打盹,聽到他來找我,欣喜得連鞋和外套都沒穿,就衝了出來,卻沒想到他來找我竟然是警告我以後不許再去找他,說如果我再這樣,他就報警。當時我非常激動,也非常委屈,對他又呼又叫,罵他冥頑不靈,罵他不知好歹,罵他沒心沒肺,罵他無情無義。他無視我的辱罵,再次警告了我,然後準備離開。當時我有種感覺,他這一離開,我就再也見不到他,在酒精的刺激下,加上長時間
對他的渴望,腦子一時發熱的我竟然猛地抱住了他,將他強按倒在沙發上,發瘋似地吻他,甚至還想對他用強。亦涵非常反感我的行為,極力反抗。他的個頭同我差不多,力氣比我大,一番對抗下來,我被他打倒在地。
“他可能因為我這一段時間的騷擾心裏有氣,開始惡言對我,說Gay都是死變態,罵我心裏有病。我深知自己剛剛的衝動對他造成了傷害,試圖向他解釋,他卻不聽,表示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我,說我讓他惡心,讓他看見我就想吐。我非常害怕從此徹底失去他,一時衝動,從抽屜摸出我的槍,指著他的腦袋說如果他敢走,我就一槍打死他。沒想到他絲毫不畏懼,還說情願死也不會接受一個死變態的感情。當時我被他氣瘋了,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扣動了扳機。”
一如又回到了當時的案發現場,看見辛亦涵生生地倒在自己麵前,蕭煜然麵色慘白如紙,握槍的手也在顫抖不止,連帶顫抖的還有他說話的聲音,“我以為我的槍法沒那麽準,我也以為這槍多年沒用,不會這麽好使,我還以為機警的他會避開,我沒想到他就這樣在我麵前倒下,一雙曾經讓我著迷的眼睛慢慢失去光澤,變得灰暗。我扔掉槍,上前抱起他,向他賠禮道歉,求他不要死。然而他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就沒了氣息,身體一點一點地在我懷中變涼變僵。我親手殺死了我最愛的人,我朝思暮想的人,我放在心尖上的人。當時我想自殺,被意彤搶走了槍,她勸我說為一個根本不愛我的人去死不值得,她說她都看見了,是亦涵不對,是他不識好歹,不是我的錯。在她的苦心勸說下,我終於打消了自殺的念頭,在她的幫助下處理了亦涵的屍體。
“事後,我正擔心萬一此事被警方查出來怎麽應對,她對我說她救了一個外鄉人,外形和亦涵差不多,問我有沒有想法把那個人變成亦涵,她能保證那個人變成亦涵後會對我百依百順,還能逃避警方調查——她知道我懂整容。我對自己的整容技術是非常有信心的,但因為亦涵對同性戀的排斥,讓我對那個人也沒信心。當時意彤就把那個人帶來給我看——就是他,”蕭煜然看向了離他不遠的淩小冬,“他那個時候非常瘦,但身高和亦涵差不多,頭型也非常像。他和我講了他家的不幸遭遇,表示隻要我能替他妹妹和父母報仇,讓他做什麽都願意。我覺得有錢報仇也不是難事兒,當即就答應了他。立刻讓意彤安排他母親事宜,同時準備給他做手術。手術進行得非常順利,也非常完美,不久後,一個溫順的‘亦涵’重新站在了我的麵前。摸著他的臉,吻著他的唇,感受著他的體溫,看著他低眉順眼的笑容,我獲得了從未有過的愉悅。我發誓,那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美好的時刻。
“就在我沉浸在這種歡喜中,意彤找到了我,對我提出了她的要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