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而出的戰機幾乎在瞬間就彌漫了整片天空,數量多到甚至超過了天空中的炮彈。
它們就象是鷹群從空中俯衝直下,一枚枚導彈在空中拖著長長的白煙飛向三區聯盟,同時也飛向煉獄教派的陣地。
“是帝國軍!”不知是誰尖著嗓子喊了起來。
來自帝國軍的追擊終於出現,且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之勢,上來就打了雙方一個措手不及。
從天而降的導彈群如暴風驟雨般瘋狂落往地麵,紅警軍團的部隊首當其衝,在凶猛打擊下,一輛輛坦克化為灰燼。
再沒有一處土地能夠得保清淨。鋪天蓋地的火焰將整片戰場燃燒成一片人間煉獄,打得冒險者們也是抱頭鼠竄。
帝國軍的出現讓沈奕和埃德蒙等人也都大吃一驚。
無論是三區聯盟也好,煉獄教派也罷,都不是沒有想過帝國軍隱伏在側的可能。
隻不過在他們看來,隻要帝國軍不是太笨,就一定會等到雙方分出勝負再插手,絕沒有半路打擊的必要。
而對沈奕,華天睿,埃德蒙等人來說,隻要消滅了敵對冒險者,那就是完成了戰略大目標,到時候帝國軍無論是否出手,對他們威脅都已不大。
他們大可以一走了之。
有限的精力讓他們隻能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最值得注意的目標上,卻也因此在想法上有些一廂情願。
冒險者們生存在殘酷而嚴苛的死亡環境裏,錢就是力量,力量就是生存權,因此一切考量都要從最大利益化角度進行,做不到這點的人,早就死了。
但是對於一個將共和國演變成專製獨裁的帝製國家的西斯大帝來說,事情則恰恰相反。
他是宇宙帝國的皇帝,是整個銀河係之主,有數不盡的資源可以動用。
冒險者們可以為一萬血腥點而對敵人屈膝哈腰,西斯大帝卻可能因為某個地方長官的一個不恭敬眼神,而發兵千萬將整個星球抹去。
坐看鷸蚌相爭,收漁翁之利?
不,那不是一位大帝會幹的事!
以雷霆之勢橫掃千軍,碾壓一切帝國的敵人,才是他這位宇宙霸主眼中的王道!
小看當地勢力,以己度人,把西斯大帝的氣魄等同於錙銖必較的自己,是冒險者所犯的大錯誤。
不是什麽人都從利益最大化角度考慮問題的。
生長環境,興趣追求的不同,導致了人永遠是最無法以常理度量的生物。
血腥都市的那套為人準則,在這裏……行不通!
事實上帝國軍能隱忍到現在,不是因為他們在等待敵人的自我消耗,而是因為西斯大帝本人對這群冒險者五花八門的作戰方式感興趣,驚訝於原力之外的特殊力量。
但當他觀察的差不多了,確認這些人的力量無法動搖原力“至高無上”的地位後,他便也失去了進一步的興趣,大規模攻擊也便隨之展開。
蜂群般擁來的戰機密密麻麻遮蔽了整片天空,上手一番狂轟濫炸幾乎將整個地麵都掘地三尺。
隻有在這時你才會意識到,原來當初在克魯斯根的戰鬥,帝國軍真的是已經有所克製了。
至於現在,他們簡直就是在把整個銀河係的火藥往這片土地上投放。
大片的粉塵,煙霧和火焰從出現起就再未消失過,大地被象被犁過的土地,翻了一回又一回。
天空中的那艘空艇成了重點打擊目標,在短短十幾秒內就遭遇了數以百計的導彈轟擊,當它冒著黑煙向地麵墜落時,還在更多的導彈一枚接一枚地撞向這艘裝甲值已然為零的大家夥。
它在空中迅速解體,兩道人影從天空中飛落。
其中一人正是埃德蒙。
他看著天空,眼中已現出熊熊怒火戰意。
帝國軍的出擊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也讓這位煉獄教主的尊嚴受到踐踏。
他或許沒有西斯大帝,天子一怒,伏屍千裏的氣魄,但至少有教主一怒,天崩地裂的強大。
右手猛然指向空中,埃德蒙已高聲叫了起來:“規則修正,領域之內,目光所及,所有飛行機械,不可離我百米之遙!”
依然是那條規則,隻不過指定的範圍,具體內容又出現了一些變化。
隨著他這高聲呼喊,一名戰機飛行員發現自己已控製不了自己的戰機,戰機竟是向著地麵直接俯衝而去。
他大聲喊道:“戰機失速,戰機失速!”
耳邊是其他飛行員的回應:“我也是,我正在失去控製!”
“天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越來越多的恐慌叫聲響徹一團。
埃德蒙依舊在空中飄落,無數炮彈,導彈擦著他的身體飛過,他的目光卻如上帝之眼,掃過一架又一架戰機,隨後那一架架戰機便如折了翼的鳥兒從空中跌落。
當這些戰機衝到距離地麵隻有百米時,戰機才恢複控製,然而慣性卻讓它繼續下衝,一些飛行員來不及拉升,隻能眼看著戰機直直地撞向地麵,發出絕望的吼聲,隨後轟地一聲化成巨大火球。
也有少數技術精湛的飛行員,在即將撞上地麵的刹那,將戰機重新拉回空中,可惜無論他們如何拉,卻都隻能在距離埃德蒙百米上方的空中盤旋。
百米立方的空間,太小了!
小到就好象把數十隻鳥塞進一隻籠子裏,任由它們撲騰。
結局就是這些戰機在有限的空間中紛紛自相衝撞,在空中產生一起又一起撞機事故,無數火球在埃德蒙頭頂的天空爆炸,他卻巍然屹立,神色傲然,這個時候的他,卻是絲毫看不出老態。
“哦,天哪!那家夥還能修正領域規則?”一名冒險者大驚失色。
“這怎麽可能?為什麽他用了這麽多規則還不死?”又有人叫道。
的確!
埃德蒙的這個領域,已經先後確立了五條規則,現在又臨時修改了其中一條。
光是反噬就能把他的生命力耗光,為什麽這家夥反而越來越精神了?
“這不正常!”沈奕喃喃道。
不過時間也不容他多考慮了。
沒有天空中戰機的鎮壓,煉獄教派的冒險者已然衝上山頭,首當其衝的正是奧古斯塔。
他嗷的仰天咆哮一聲。
這聲音如虎嘯龍吟,回蕩山穀。
傳至埃德蒙的耳中,埃德蒙揮揮手:“取消第二法則!”
天空中一道金色絲光閃過,赫然是那金絲巨網再現。
這一次沈奕看得越發清楚。
這網並非是平麵的,而是立體的,無所不在的,從天空連到地麵。
每一根絲線都有所不同。
它們有的短,有的長,有的粗,有的細,有的更是以常人無法理解的角度扭曲著,盤旋著。
在線與線的交接點上,更是閃爍出一個個巨大的奇異字符。
沈奕發現他仿佛進入了一個異度空間,身周除了這些金色符錄,再看不到其他存在。
就好象十三度凶間中的道格·霍爾站在世界的盡頭……
“這是……”沈奕心中猛然顫栗了一下。
那一刻他已然明白這是什麽。
這是規則之網!
奎雷斯人就是用它,建造起了整個血腥都市的世界體係。
而冒險者們,他們就象是這網絡中的小爬蟲,奮力掙紮著,試圖闖出屬於自己的世界。
如果仔細看去,會發現,這金色的網絡,如今已經有了許多破洞,一些絲線出現了斷裂,還有一些絲線則出現了糾纏。
就在埃德蒙呼聲響起的時候,糾纏於那金色網絡上的一根金色絲線騰空飛起,從糾纏的網絡中快速解脫。
於是沈奕明白了。
這是埃德蒙的法則。
他把自己建立的法則,依附於眼前的規則網上,從而建立起全新的體係。
這就是那女孩給予埃德蒙的能力。
正因為是依附,所以在必要時,埃德蒙也可以將其解脫。
“原來是這樣……”沈奕喃喃自語。
煉獄教派的冒險者衝上來了。
他們的血統力量尚未動用。
他們的精神力也更加充足。
此時此刻,解除不允許使用任何主動能力的第二法則,對煉獄教派冒險者的實力提升顯然更加巨大。
天空中那金色的絲線還在飛快旋動著,一圈又一圈,迅速地從金色巨網上脫落下來。
冒險者們體內被封印的力量重新湧動,已經出現澎湃爆發的氣勢,也許下一刻,就是煉獄教派冒險者集體變身的時刻。
沈奕突然搖了搖頭。
他說:“你解除不了!”
他的手突然對著遠處天際遙遙一指。
那正擺脫糾纏的金色絲線陡然停滯不動。
正在提升力量準備發動血統的煉獄教派諸人同時楞住,這是怎麽回事?
第二法則未能解除,煉獄教派隱忍已久的優勢便無法作用。
這就好比遊戲中雙方PK,一方隱忍到半血,終於耗盡對方所有MP,自己滿藍,正要發威時,卻發現中了永久性沉默。
還有什麽比滿藍戰死更讓人憋屈的?
三區聯盟可不知道這個,他們隻知道對方已經衝上來了,那就好好的拚殺一番吧。
所有人同時向著煉獄教派衝去,一場血戰就此展開。
而在後方,埃德蒙眼中也暴閃出驚駭光芒:“這……怎麽會這樣?”
沈奕已揮了揮手:“解除失敗,回去!”
那金色絲線驟然逆卷,重新對著金色巨網纏了回去。
埃德蒙“啊!”的大叫一聲,跌飛而出。
這一下解除法則失敗,帶給他的傷害更勝以往。
強大的反噬力量徹底瓦解了埃德蒙強撐起來的氣勢,他的頭發化成灰,迎風飄散,一支胳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衰敗下去。
接著是雙腿也呈現可怕的灰白色,向著全身蔓延。
埃德蒙就象是一個風化了幹屍,整個身體在向著枯萎迅速轉化,眼看著千年風沙即將將他埋葬。
遠遠地,沈奕看到這一幕,突然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那血,竟是黑色的。
擅自觸動規則網絡,對沈奕同樣造成了不可彌補的反噬,由於缺乏經驗,他受到的傷害甚至更大些。
血腥紋章發出滴滴的警告聲:
“警告,警告,你正在試圖幹涉不屬於你可以運用的力量,受到反噬。你的體質受到侵蝕性傷害,每點體質下降一點生命,並削弱對應身體機能,身體老化十年。鑒於初次違規,該懲罰持續至本次任務結束。再度違規,將永遠無法恢複!”
“這……就是規則反噬嗎?”沈奕眼中暴閃出精光。
他看向遠處的埃德蒙,這個家夥原本應當是個四十餘歲的壯年,現在看起來已經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年齡原本不屬於冒險者擔憂的問題,身體技能的削弱完全可以通過強化彌補。但由係統帶來的老化,卻是真正的全方位的機能削弱。
哪怕是同樣的屬性,也會有著截然不同的效果。
而現在的埃德蒙,哪怕隻要再來一次,恐怕就要被化為曆史的灰燼了。
然而埃德蒙卻是全然不懼。
他向天怒吼:“不!怎麽會這樣!”
他不明白,為什麽他的規則解除非但沒有成功,反而遭遇了更加可怕的反噬。來自沈奕的反擊並不是他所能理解的。
但是下一刻,埃德蒙已從紋章中取出一瓶藥水喝了下去。
那藥劑應當是極稀罕之物。
埃德蒙喝下後,精神煥發了許多,但是相對他損耗的生命,又顯得是如此的杯水車薪。看起來他就是依靠這藥物,才能堅持到現在。
但現在,僅僅依靠藥物,已經無法維持他剩下的,所餘不多的生機了。
“你……還有什麽招?”沈奕眺望埃德蒙。
埃德蒙長長吸了一口氣。
他回頭望向山坡,正與沈奕的目光對個正著。
此時此刻,也隻有沈奕還在好整以暇地看埃德蒙,四處周圍都是一片刀光劍影。
埃德蒙有些明白了,他的嘴唇蠕動,象是在說:“是你幹的?”
沈奕微笑著點點頭。
埃德蒙倒吸一口涼氣,他不知道沈奕是怎麽做到的,不過下一刻,他招了招手。
那一直戴著鬥笠的男子,來到埃德蒙的身邊。
埃德蒙回頭說:“你看到了……我已盡力。”
“唔。”鬥笠男恩了一聲。
“那麽現在,該是你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我明白。”
埃德蒙已緩緩從紋章中取出一張羊皮紙。
他用不舍的目光看了看那羊皮紙,一字一頓道:“我再說一次,這件事,必須是你情我願,才能行的,你確定你自願這麽做?”
“是。”男子的聲音依舊低沉。
他看向沈奕,緩緩摘下鬥笠。
秦無炎!
沈奕的目光收縮著。
“那麽……接受吧,這魔鬼契約!”埃德蒙已將那羊皮紙高高舉起:“將你所有的生命與力量轉移給我,我的一切罪孽都將由你承受。”
“作為這力量的交換,我將殺死你指定的仇人,編號E5371,沈奕!”
“在交易指定時間內,如果契約方未能完成交易,我將加倍失去我得到的一切。”
“但無論交易是否完成,你所付出的,都將不會收回!”
“死亡,是你注定的結局,若願接受此協議……寫上你的名字與編號!”
埃德蒙手中的羊皮紙卷陡然放出大片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