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書架比樓下的更大,以寧雪煙的高度,想伸手去拿最上麵那架書,有些夠不著,現在她看上最上麵的那本,就隻能幹瞪眼,藍寧跟她身高也差不多,試了兩下,同樣夠不到。
“寧五姑娘,我幫你拿。”溫和的聲音帶著些笑意,從邊上傳來,接著一隻手伸過來,輕巧的從寧雪煙頭頂的書架上取下一本書,有禮的遞到寧雪煙麵前。
抬頭,正是程於那張溫和中透著幾分風流雅致顏色的臉,傳書的時候,極為恭敬,沒有半點緊盯著她的意思,仿佛真的隻是舉手之勞。
方才上樓的時候,和寧晴扇,寧靈雲幾個是全部散了開來的,這時候也不知道走到哪裏去,高高的書架處,就隻有寧雪煙主仆和程於,雖然程於有禮,但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就仿佛兩個人是特意的躲到書架後麵來似的。
而程於的行為,卻是極給人好感的,既沒有色眯眯的緊盯著寧雪煙看,就算是把手中的書遞給寧雪煙,也是退後兩步,毫無失禮之處,臉上溫潤如玉的笑容,又恰到好處的,表現了他的心情和一絲絲愧疚,為方才唐突了寧雪煙愧疚。
對於這麽一個守禮的年少君子,很少有人會拒絕得了他的好意,原本拿一本書,再傳一本書,也算不得什麽大事,書肆中既然也有世家千金出現,就免不了會和一些年青男子碰頭,又不在侯府內院,臉上還戴著帷帽,自是可以說兩句話的。
隻是這周圍的環境卻極不妥,高高的書架,仿佛看不到外麵,但是書放上去後,終究會留一道縫隙在外麵,每一架的書上麵都有一條,從寧雪煙這裏或者是看不到外麵,但如果外麵的人,把眼貼上來呢!
寧雪煙肯定的是寧晴扇,肯定會幹這種事。
“多謝程公子,不用了,方才還以為是我喜歡的那本,現在才發現不是我要的。”寧雪煙退後兩步,落到藍寧身後,客氣的福了一福,直接拒絕道。
聽到佳人柔婉中帶著絲絲甜糯的聲音,程於覺得既便是讓自己做什麽,他都是願意的,心跳的比平日快了許多,臉上甚至泛起淡淡的紅暈,眼前的少女,可不就是自己夢中仙子的形象。
既便沒有見到她的真容,從方才那個驚鴻一撇之下,也能感覺到她的美貌。
想不到這次進京,竟然能見到如此讓自己心動的女子,程於的心情幾乎難以自擬,聽得寧雪煙拒絕,抬起眼眸,帶著脈脈情意的看了一眼寧雪煙,然後把手中的書籍,又放回了高處。
“寧五姑娘如果有什麽書拿不到,在下願意效勞!”程於溫和的道,看著寧雪煙側過的身子,眼中閃過一絲癡迷。
接下來的時候,寧雪煙過的特別不舒服,幾乎是寧雪煙走到那,程於就跟到那,不會離寧雪煙很近,但也不遠,如果寧雪煙有什麽需要的書,他又會立時出現在寧雪煙身邊,伸手把她要的收拿過來,遞給寧雪煙。
每次寧雪煙都把書退了過去。
轉過書架,看到寧靈雲在,腳步輕移,也跟了過去。
想不到這個人還竟然也這麽跟過來
,不遠不近的站在那裏,隨意的拿本書看看,但是從他的眼角眉梢,都可以看得出,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寧雪煙身上。
這裏不是護國侯府,寧雪煙也不能趕人,原本就是書肆,大家看書,選書的地方,那麽多書架,翻一翻,選一選,也是正常,程於跟的又不近,如果說真要有些失禮,那就是他經常要幫寧雪煙拿書。
可這人一臉的愧疚,仿佛對方麵嚇到寧雪煙的事,總是難以釋懷,還有那種帶著羞意的溫潤,既便看得出他對寧雪煙的有意,卻還是守禮的站在不遠處,怎麽都不會讓人產生惡感。
能被這麽一位看起來風流瀟灑的少年郎看中,而此人又這麽風度翩翩,守禮知禮,一副對她很尊重的樣子,必然會讓許多姑娘芳心大動,也很能滿足大多數姑娘的虛榮心。
隻是寧雪煙從來就不是“許多”姑娘中的一個,站定在寧靈雲身邊,這次她不再躲,透過帷帽的輕紗,看著自以為風流的年青男子,唇角揚起一抹譏嘲的冷意,原本,寧晴扇打的是這個主意。
打聽自己的喜好,然後找了個人來,而且看起來這人還不象是不學無術的人,想想他既不知道皇上的賜婚,又出現在京城的世家子弟,應當是那種學有所成的少年學子,看此人的風度,以及周身自然的舉止,應當也是一件極有名望的才子。
她以往在江南的時候,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連月明公子的事,還是後來知曉的,所以對於名聲上稍稍差了一點的程於,這位江南才子,寧雪煙並不知道,當然她知不知道也無所謂,隻知道這人是寧晴扇帶來設計她的。
這樣的男子實際是很容易讓深閨中的少女傾心的,不凡的才識,雖然多情,但有禮的表現,溫雅的笑臉,無論寧雪煙如何的拒絕,卻一如既往的溫和以對,幾乎是沒有脾氣似的,時不時含著情意的眼眸滑過,熾燙了少女的心。
相比起逸王的囂張,冷血,無情,對寧雪煙出事後不但不聞不問,而且還帶著寵姬到寧雪煙麵前來轉悠的行為,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寧晴扇透過一道書架的縫隙看了看寧雪煙,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她就不相信寧雪煙不動心。
寧雪煙的婚事是皇上下旨的,可以說是根本沒有問過她的意思,當然相比起權傾朝朝的逸王殿下,寧雪煙的份量也太輕太輕了,誰會關注她的意思。
那位逸王殿下,當然是寧晴扇不敢算計的人物,既便也曾經在宮宴上見過,寧晴扇覺得自己幾乎是從來沒有看清楚過他,隻依稀覺得他長的很冷,帶著許戾氣,強大的氣勢下,寧晴扇根本不敢多看敖宸奕一眼。
自己尚且如此,寧雪煙當然更是如此了,而且明擺著寧雪煙馬上要成為側妃,可是逸王府卻傳出逸王獨寵一位無名姬妾的話,這對於寧雪煙來說,可實在不是什麽好消息,她不同於顯雲郡主,既便是不得寵,還有正妻的名份,可以壓住。
所以說,這個時候的寧雪煙是無奈的,傷心的,甚至說是不願意嫁過去的,可她又不得不嫁,聖旨放在
那裏,她如果不嫁,那就是違抗聖旨,這樣的罪名她擔不下來,護國侯府也擔不下來。
前一次,逸王到府裏來的時候,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太夫人和寧祖安,他要去辭婚!
那樣的囂張,那樣的無禮,無情,完全不顧如果這個行為得到皇上的同意,寧雪煙就沒臉活下來了。
相比起眼前這位多情卻又守禮的才子程於,這位逸王殿下實在差太遠了!
所以,她不信寧雪煙不中計,至於這位風流才子,看到了寧雪煙的臉,哪裏會不鍾情的,既算寧晴扇不想承認,她也不得不承認,漸漸養好身子的寧雪煙,整個人的氣質完全不同於當日在明霜院中瑟瑟的形象。
如同浴火重生了一般,精致的五官慢慢的長開,透著一股絕美的稚形,比之以往的寧雨鈴更美,甚至她比之一般人淺淡了幾分的唇色,讓她看起來如同水墨山水畫中走下來的,飄飄仙子,不染一絲塵埃的純淨。
而當她水眸流轉的時候,又於這純淨中透著一種妖嬈的嫵媚,這樣的女子,那位風流的才子怎麽可能不鍾情,一見之下,色為之傾也是可能的,象這種風流才子,自來才華自依,不拘的很,說不定就會幹點什麽出格的事出來。
誰讓人家是才子的呢!
不管是寧雪煙看上程於,還是程於看上寧雪煙,對她都隻有好處,而且這種事,隻要沒人說,根本看不出來,逸王怎麽也想不到自己迎娶的側妃,竟然在心裏想著其他男子,到時候隻要把這事秘密的捅給逸王,這麽大一頂綠帽子罩下來,寧雪煙想活都活不成。
而此事必然和護國侯府沒有關係,也就是和自己沒有關係。
誰能料到,是自己特地的把程於帶過來,然後讓他們一見鍾情了的呢!
這樣的男子,寧雪煙就算是想不記住都難,有逸王這個參照物在,寧晴扇就不相信寧雪煙不喜歡這種溫雅多情而又有才的少年郎。
無聲衝著不遠處的夏宇東點點頭,眼眸眯成一條線,表示讚同。
夏宇東站在書架的另一邊,看到寧晴扇向他點頭,心裏也允滿了得意,寧三姑娘馬上就要成為三皇子的側妃,又聽說三皇子早就鍾情於她,如果不是事出有因,這一次的正妃之位穩穩的是寧三姑娘的。
能夠搭上寧三姑娘的這條線,這以後別說榮華富貴,就算是大哥,說不定將來也隻能落在自己手下,想到得意處,當然也更加的高興。
他們兩個自以為,把寧雪煙和程於算計在裏麵,這會一副靜靜看書的樣子,就是把時間和空間留在寧雪煙和程於,希望他們的感情更深一些,才可以讓他們的計劃更完善起來,如果這以後這位風流才子再幹些,半夜後花園,翻牆私會的事,或者打扮成家仆下人混進府裏的事,就更好了。
這感情說不定就更深了。
“啪”,重重的一個巴掌,從書架那邊傳過來,寧晴扇先是一愕,隨既眼中閃過一絲慌張,急忙的轉過書架,那個方向,應當是寧雪煙方才和程於,站在一起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