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奮剛回座位,上課鈴聲就響了。
一個穿著襯衫,帶著如啤酒瓶底一樣厚的眼鏡兒的中年大叔推門走了進來。他的年紀大約四五十歲的樣子,身體看上去非常的硬朗,頭發烏黑發亮,梳得一絲不苟。他左手抱著一本教科書,右手拿著一個保暖杯,昂首闊步地走上了講台。
“今天這節《中醫基礎理論》就由我來給大家上。”大叔的聲音聽上去很有中氣,偌大的教室,哪怕最後一排的學生也聽得很清楚,“我叫王偉忠,想必昨天大家都已經認識我了,而那些不認識我的,我今天倒是準備認識一下。”
王偉忠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掃視了一下在座的學生,說道:“袁奮同學,請起立。”
袁奮沒想到教授剛一進來就點自己的名,見全班同學的視線全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上,知道這次躲不過去了,隻好站起身來。
“你就是袁奮?嗯,名字倒是不錯。”王偉忠看著這個昨天第一天就敢曠課的家夥,問道,“昨天你為什麽沒來上課,給我個理由。”
“我有事。”袁奮抓了抓頭發,頗有些理直氣壯地回答道。
“有事?有什麽事情比上課還重要的?說出來聽聽嘛。”王偉忠說道,“如果真的很重要,我就放你一馬。”
“這,不能說。”袁奮說的倒是實話,總不能把他昨天出去賣鑽石的事情直接說出來吧?而且他也不高興去編理由,不就是曠課嘛,有什麽了不起的,以前高中的時候又不是沒幹過這種事情。
“哦,看來我們的袁奮同學還是個大人物啊,專門幹一些不能讓我們知道的事情。”王偉忠說道,剛剛那個問題其實已經是在給袁奮台階下了,隻要他編個像樣點的理由,他也不會過於為難他,誰知道這小子竟然這麽敷衍自己,太不給自己麵子了吧。
“那你今天怎麽有空來上課了?”
“因為今天沒事。”
這下可不得了,班裏的同學聽到他的回答,全都愣了一下,緊接著暗暗地朝他豎起大拇指來——這貨真有種,當著教授的麵這麽說,以為他的課是在玩遊戲嗎?有事兒就不來,沒事兒就過來玩玩?
“可是,我覺得你今天有事兒啊。”王偉忠氣得都笑了,伸手朝著門外一指,“袁奮同學,你可以出去了,去忙你的事兒去吧,今天的課,你就不用上了。”
袁奮愣了一下,沒有想到這個教授脾氣那麽牛,剛想說什麽,卻發現教室裏麵突然產生了一絲騷動。
原來,是同班的一個男生,他的右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胸口,大口喘著粗氣,臉也漲得通紅,好像每吸一口氣都要費上九牛二虎之力似的。
“張天宇,你怎麽了?”
班裏的同學們見到張天宇這副模樣,當下著了急,他們雖然報考的是中醫係,可是裏麵很少有人懂得醫學知識,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樣了。
“不好,他這是心髒病發作了!”班長一些有基礎的同學見到他的症狀,當下叫道。
站在講台上的王偉忠也發現了張天宇情況不對,也不管袁奮了,皺眉一思索,當下對同學吩咐道:“快點摸摸看他的口袋,一般性的心髒病人都會隨身攜帶急救藥的。”
“哦好。”一個坐在他身邊的男生,立刻往他身上摸去,果然在他的內側口袋裏找到了一個瓶裝物體,連忙將之拿出來,卻發現這是一個空瓶子,裏麵的藥已經一顆不剩了。
“王教授,藥,藥沒有了!這下該怎麽辦啊?”男生滿臉焦急,突然想到了王偉忠的身份,當下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說道,“對了,老師,你不是中醫嗎?快點想辦法救救他吧……”
王偉忠聞言,心裏猛地一顫,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自己又多少斤兩他自己知道,平時上一下這種中醫理論課還是可以的,可真要論治病救人,他王偉忠比那些江湖上的赤腳醫生還要不如。
“我是有辦法治他,可是,我家傳的金針沒有帶過來。”王偉忠也算急中生智,想到了一個借口,推脫著說道,“兩手空空的,你叫我怎麽治?還是快點打120吧。”
“對,老師說的沒錯,先撥打120!”周圍熱心的同學當下拿出手機,打起了急救電話。
“王教授,您說的是針灸用的那種針嗎?”
就在這個時候,坐在袁奮旁邊的李倩突然站起身來,從包包裏拿出了一個精致的盒子,三步並作兩步來到王偉忠的身旁,說道,“王教授,我這邊有呢,也不知道您能不能用。”
就在這個時候,心髒病發作的張天宇,臉色已經從潮紅變得蒼白如紙,眼睛也在不停地往上翻著,明顯是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
“王教授,你還愣著幹什麽?快點救人啊!”那個子啊張天宇身上找藥的男生,是張天宇的室友,兩人一見如故,短短的時間內就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此時見到朋友犯病,當下也不管不顧,直接對著王偉忠發號施令了起來。
“我……”王偉忠看了看底下同學焦急的臉色,又看了看那個臉色蒼白的張天宇,一下子不知所措起來——按照自己的這點水平,救人是肯定救不活的。可是就這麽說自己不行的話,不是會被同學鄙視到死了嘛……這樣的話,自己的臉就丟盡了,以後還怎麽教課,怎麽讓學生聽他的話?怎麽潛規則漂亮的女學生?
該死的,我到底該怎麽辦?
王偉忠覺得自己碰到了人生中最艱難的一個選擇。問題是,如果自己真上去救了,沒救活的話又怎麽辦?自己會不會擔上這些沒必要的責任?
說不定還會被學校當成反麵教材來宣傳,然後上新聞,被人肉,成為過街老鼠,為世人所恥笑……
光是想想這麽做會造成的後果,王偉忠額頭上的冷汗就開始往下流淌了起來。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恨死了那個遞給自己針盒的女生——這男人又不是你的男朋友,要尼瑪的管什麽閑事兒?害的老子被定在杠頭上下不來。
王偉忠覺得自己手中的那盒金針似乎有千斤重,恨不得就這麽把它給丟在地上狠狠滴踩幾腳。可是,麵對周圍學生那種期待、焦急、或者疑惑的眼神,殺了他也不敢這麽做的。
對,找個借口,就說這針不對,不能救!
這麽想著,王偉忠恨不得親自己一口——自己怎麽那麽聰明?這麽好的理由也能給我想出來?
王偉忠裝模作樣地來到張天宇的身邊,打開針盒,把裏麵的銀針拿了出來,緊接著眉頭一皺。
他剛想說這針不對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王教授,我想,我有辦法救這位同學,能讓我來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