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恩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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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八章 福禍來時悄無聲(四)

永華帝死後,遺體被放置在了太和宮玉清殿,後事由秦孝由主理。

贇王雖死,都城卻並未就此安定下來。夏承炫自問無法鎮住大局,隻得讓端王出麵安撫各方,以掃清登基前的種種障礙。

戌時二刻,端王、秦孝由、冉傑庭、芮圖賢及夏承煥五人離宮後,夏承炫終於得了一刻空閑,忙喚來了盧劍星,詢道:“漪漪回府了麽?”

夏承漪前腳一離府,頜王府內的管事後腳便遣人送訊到了皇宮。

這些天頜王府遭逢數劫,府上愁雲慘淡,今日又是乞巧節,夏承炫心疼妹妹,也就默允了此事。申時起,他便一直惦記著此事,隻是恰巧秦孝由、芮圖賢幾人來後有事奏報,便耽擱了下來,至此時才又得了一會兒空檔。

“世子,我囑府上每隔一刻鍾來宮裏報訊一次,至戌時初刻,尚未傳來郡主回府的消息。”盧劍星恭聲報道,“酉時二刻我便遣了八百餘府兵到城郊去尋了,世子還請稍候。”

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說郡主尚未回來時,世子氣勢上變得淩亂了,是以忙又補充了後麵那句話。

“那怎不早些來報?”夏承炫強壓著怒意,沉聲叱問道。

盧劍星“唰”的一聲單膝跪倒在地,請罪道:“屬下辦事不力,請世子責罰。”

“我自然會罰你,但不是現在!”夏承炫冷聲斥道,“你親自帶人出去,沒找到郡主之前,別回來見我!”

他明知此事怪不得盧劍星,卻怎麽也壓製不住火氣,忍不住便罵了出來。

“遠塵...

...若有你在我身邊,那該多好!”

“遠塵,你可知我有多難,心裏有多苦麽?”

“遠塵,你還好麽?你...

...你還活著麽?”

“遠塵,...

...我做了這些惡事麽?來世,你還願和我做兄弟麽?”

夏承炫在金殿外的校場上,向西憑欄而立,身形微顫。月光下,隱約能見他緊閉的雙眼,和眼瞼中滑落的淚流。

...

...

白鶴觀是百年老觀,因

觀內瀾天湖中常年有白鶴棲息而得名。

據傳,四百多年前一位道門大能在此修了此觀門後不久便得道成仙,飛升之時有九隻白鶴自雲間飛來,駐足在了觀中的魚池旁。接著,水池不斷變大,變成了今日萬畝之廣的瀾天湖。

“世子,前方有亮光的地方便是白鶴觀了。”斥候指著不遠處的光點,鄭聲報道。

夏承燦聽了,心間一暖,難得笑了起來,大聲令道:“走,隨我去接王妃。”

垓州辭了歐祿海後,他領著四千五百餘輕騎又行了三日才趕到都城。他早與夏靖禹約定好,一旦白衣軍動起來,便把贄王妃安置到白鶴觀。此地背靠深山,是個遁跡的絕好之地。

白鶴觀屬於道門的宿土一脈,觀主叫衍法,是大華最有名望的風水師。道人向來少眠,弟子來報時,他還在後觀道院中盤膝吐納。

“來人可有說明來意?”衍法沉聲問道,心裏卻胡亂想著,“數千騎?難道竟是皇陵出了事?若真如此,我命休矣!”

十六年前,他奉命替永華帝勘定陵寢之所,兩日前,坊間已傳出了永華帝殯天的消息。衍法思來想去,隻有帝陵之事,或可招致數千騎來此。

道童恭聲回道:“來人是個少年將軍,說是來此接回他的母親。”

竟不是帝陵出了事!

衍法心中先是一喜,旋即又是一苦,起身歎道:“唉,隨我去看一看罷。”

大華崇道,信徒常以為將患病之人送至道觀中可吸收道門靈氣,有助於治病續命。白鶴觀裏置有百餘間客居,專門接納各地送來的信徒病患,一來觀門可以賺得不菲的資費,二來也能全了病人子孫的孝義。

衍法已經猜到,這位少年要接的是甚麽人了,乃急忙朝前廳行去。

...

...

“你們是甚麽人?”華方指著擋在前麵的一隊黑衣人厲聲嗬斥道,心中暗呼不妙。

夏承漪回柳竹林後,輦隊便一路東行,朝城關方向行去。約莫行了二十裏,途徑一村落時,兩側忽然冒出了這數百黑衣人,將輦隊死死圍住。

一個瘦弱的中年男子驅馬行至最前,正色回道:“我們想出城關,煩請郡主送我們一程!”

那說話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贇王府管事何複開。

贇王府派出去的人接連手足後,他便覺察到了危機,乃設法將贇王的兩個子嗣騙了出來。

何複開本想趁亂將夏承燧、夏承煬和自己一家人帶出都城,領著贇王府僅剩的這五百餘人一路往東朝向陽郡遁去。向陽郡離著都城逾五千裏遠,且贇王府在此經營多年,要尋個蔽身之所,算不得甚麽難事。

哪裏想到,杜翀早已領人死守著城關,既不讓進,更不讓出。昨日好不容易放開了通行,卻盤問的緊,除了要看都府的牒引,還拿著畫冊比對過往人的容貌,顯然是在拿人。何複開帶著幼主,哪裏敢冒此險?

恰巧,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死士發現了頜王府的輦隊,何複開心知這是出城的最後機會,遂傾巢而出,在此設伏。

“裏麵的人不是夏承炫便是夏承漪,無論拿住誰,我們都可以其做人盾,光明正大地出城關。”

華方雙拳緊握,冷聲喝問道:“你們是贇王府餘孽?”

頜王府此行護衛有三百六十幾人,對方也不多隻多一百多人,要突圍並不算難事。

然,突圍與護夏承漪突圍是兩回事。

“輦內是承漪郡主罷?請郡主送我們出城,在下對天起誓,隻要郡主送我們出城,我們絕不敢有相害之意。”何複開正色謂華方道。言畢,右手一揮,數百人搭弓對準了四乘麒麟輦,其意再明顯不過了。

華方、窮奇、饕餮三人對望一眼,皆是一臉的難色:要突圍不難,但要護郡主平安突圍卻難如登天。

“華方師父!”便在此時,輦中傳來了夏承漪的聲音。

...

...

星空爛漫,夜寂如定。

一個黑衣夜行人輕輕一躍跳入一進老舊院落,在庭院站定。

“如何?鹽政司府可還有動靜?”胡郗微低聲問道。

黑衣漢子躬腰回道:“堂主,府上皆已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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