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恩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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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三章 失而複得還又失

大華的宮門點卯鍾是在卯時二刻。

臘月裏,夜長晝短,點卯鍾響時天色也就剛剛透著微微亮。

“吱呀~~~”一陣悶響後,宮門打開了。

一隊鐵甲戍衛兵執槍自宮門內快步行了出來,在兩側列好哨崗。

不遠處,傳來了一聲馬鳴音。

數十丈外,一高大的白發老者驅騎朝宮禁疾行而去。

戍衛兵見狀皆警戒地端起來槍,百夫長行到隊列前,握緊了腰間的佩刀,厲聲喝問道:“此處為宮禁,前方何人?還不快下馬!”

“長公主府褚忠!”白發老者遠遠回道。

夏承炫登基後任命杜翀為領內事大臣,總管皇宮的戍務。所到底,他最信任的,仍是當初頜王府的那班人馬。

杜翀接管皇城防衛後,從都城執金衛、神哨營、白衣軍中挑選了六千人,整編成了現下的宮城戍衛營,而戍衛營所有的大小頭目皆是出自頜王府。

“儲公公?”

執勤的百夫原是盧劍庭下麵的一個親兵,在頜王府待了七八年,自然認識褚忠,也知道他實是當今瑞臨皇帝最親近的人之一,聽來人是他,急忙回刀歸鞘,快步迎了上來。

“儲公公,現在才卯時二刻,各房各司剛剛入勤,可有甚麽緊要事?容下官去通報。”

褚忠搖了搖頭,沉聲回道:“我有急事要去見皇上,快領我去內事房。”

他雖是皇上的親信,卻也不是說見皇帝就能見的。按著禮製,他得先找上杜翀,由杜翀這個領內事大臣帶到皇庭內苑,再讓內務府的太監去通報。

頜王府出來的人都知曉,褚忠在頜王府的地位極高,便是夏牧朝、冉靜茹對其亦是禮敬有加,杜翀、周旭寬、盧劍庭等人更是素以長輩上禮相待,執勤百夫聽他要見杜翀,自不敢為難,向後交代了幾句,便親自帶了幾人領著他快步行向宮門內的內事房。

... ...

恨紅塵的武功在九殿裏麵自算得上是頂尖的好,然,內功卻仍遠較張遂光為遜。

張遂光是抱著必殺之心來的,出手毫無保留,恨紅塵腹部受那一腳,體內髒腑被震得位移,胳膊上挨的那一腳,肱骨已被震斷成了四截。

真武觀的老少道士皆知她與梅遠塵有故,湛明也曾囑咐過門人要好生照料,不想他才離開一會兒便讓張遂光趁隙將其打成重傷,是以各個覺得愧對梅遠塵,臉上皆有慚色。

張遂光走後,湛乾立馬給恨紅塵號過脈,知她受傷很重,便遣門人把湛明喚了回來。

恨紅塵服了真武觀的鎮痛藥,緩緩睡了過去。

梅遠塵推開門進去時,一眼便看到了她的側臉,整個人像丟了魂兒一般怔住不動。

“怎了?”後麵的雲曉漾見他杵在門口不懂,忍不住輕聲問道,一邊從旁探頭看向床上躺著的恨紅塵,不禁傻了眼。

“海棠姑娘?”

在錦州時,她與海棠見過數麵,自然記得她的形容。恨紅塵躺在床上,臉色雖然煞白,雲曉漾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便是“海棠”。

當晚,恨紅塵將梅新月、傅長生二人從安鹹鹽運政司府抱出來後,久無情很快就發現了,急忙派人去追。

為脫身,她隻得潛到了不遠處的濟世堂,把兩個繈褓交給了素心宮的一名女弟子,囑咐幾句後便悄然離去了。

雲曉漾雖知有“恨紅塵”這麽個人,卻並未見過,更不知她與海棠是孿生姐妹,是以,張口便喚出了“海棠”。

聽了“海棠”兩字,梅遠塵才敢斷定自己沒有看錯,“呼”的一聲,如風一般行到了床前,伸手握住了恨紅塵的手。

“你先讓開,我看一下她的傷勢。”

梅遠塵點了點頭,讓到了一邊。

恨紅塵自小苦訓,不僅武功好,身體底子也甚是不錯,但張遂光這兩腿還是將她重傷。

雲曉漾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後,正色謂梅遠塵及湛明道:“她的脾髒破裂,五髒位移,急需靈芝和蟲草粉。她的左臂肱骨斷了,要趕緊接起來,我需要石膏和木板。她腹腔內有瘀血,這幾日,我都要給她行針。雖傷得重,卻並無性命之憂,放心。”

“好,我馬上去向徐嘯衣借靈芝和蟲草。”湛明聽了,臉色稍緩,拍了拍梅遠塵,輕聲回道。

得知“海棠”並無性命之虞,梅遠塵繃緊的心總算放鬆了些。

“師兄,止濯適才說,是張遂光打傷的海棠,是麽?”他從床沿起身,走近湛乾,沉聲問道。

對他而言,海棠能“失而複得”乃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誰要害她,他都不能答應!

誰若傷了她,他無論如何都要討回公道。

湛乾並未直接答他,隻是輕聲說著:“小師弟,你有傷在身,眼下還是養傷要緊。張遂光傷了白姑娘這事,不如等武林會盟之後,由湛明師弟出麵替你去要說法?此人武功極高,你切莫衝動!”

他與張遂光對了一掌,自然知道對方的厲害。梅遠塵雖是他同門師弟,二人卻並未切磋過,是以並不知其深淺。

然,在湛乾看來,他便是天資再高,以時下的年紀,也絕不可能是張遂光的對手,莽撞找過去,極有可能要吃虧。

“師兄,海棠於我,比命還重要。現在她被人打成了重傷,我... ...我如何能聽之任之,裝作甚麽也不知情?”梅遠塵咬著牙,恨聲回道。

言未說完,人便往外行去了,好在湛為及時擋在了門口,正色道:“師弟,你且聽我說。”

梅遠塵雖怒不可竭,卻也不至於強行推開湛為。

“床上那位白姑娘,她不是海棠姑娘,而是海棠姑娘的妹妹!”湛為伸手抵住他,輕聲謂他道。

他說出這話時,明顯感覺到了梅遠塵整個人震了一震。

“你... ...你說甚麽?”梅遠塵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湛為,不可思議地問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不是海棠?”

先是失而複得,再是得而複失,半盞茶的功夫,他便又經曆了人生的至喜至悲。

“若非白姑娘親口告知,我和師兄也不敢相信。”湛為歎了歎氣,安慰道,“小師弟,這位白姑娘在城關處找上我們,要我們轉告你小心提防張遂光。我們見到她後,也以為她是海棠姑娘,她自己卻說,是海棠姑娘的妹妹。”

“她在此間候了十餘日,便是想告訴你小心張遂光。沒想到,她自己竟接連兩日被張遂光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