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開口的時候，杜參軍渾身的氣質都變了。
如果說之前的杜參軍更多的是一種上位者的威勢，雖然嚴厲卻也不失沉穩。
那麽現在的他，則像是一把剛剛出鞘的利刃。
轉瞬間，就能夠取別人首級的銳利。
林夢雅雖然不知道這個監察者究竟是怎麽回事，但杜參軍本身的改變，卻讓他有了一番自己的猜測。
“我的確是監察者中的一員，而我所負責的監察對象，就是少玄軍。”
提到自己的職責，杜參軍的臉上卻流露出幾分驕傲與落寞。
龍天昱點點頭，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杜參軍看著他，微微挑了挑眉，“看來你知道的還不少。”
龍天昱依舊是那副淡漠的表情。
對待外人，他一向如此。
“你不用試探我，當初我師尊把印信傳給我的時候，已經將關於監察者們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而且我們這次來，也無意插手你們的事情。之所以選擇亮明身份，也隻是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林夢雅看著龍天昱的背影。
盡管他表現得相當輕鬆，但她卻感覺到了對方的戒備與緊張。
這種狀態近年來她已經極為少見了。
可以說隨著他們倆人的成長，需要他們忌憚的人也越來越少。
可一旦出現，那對方的實力就不可小覷。
杜參軍的眼神在兩人的身上轉了轉，最終，他還是露出了一抹笑。
“好。那我們就說定了。”
“好。”龍天昱立刻答應了下來。
直到跟著龍天昱出了營帳，林夢雅始終還是雲裏霧裏。
但她並沒有急著追問。
而是被龍天昱拉著，進了他們的營帳。
“你們先出去。”
剛進來，龍天昱就直接對周家兄弟說道。
那倆人也沒問為什麽，隻當是他們小夫妻有什麽要緊的事要說，所以就悄無聲息走了。
林夢雅一直安靜地看著他，雖然昱極力地忍耐，但林夢雅還是看出了他眼中苦苦壓抑的某些情緒。
她有些看不懂。
因為她不知道為什麽，龍天昱竟然會出現類似於“恐懼”的情緒。
她隻能伸出手，輕輕地抱住了自家男人的腰，抬起頭來，水眸認認真真地看著他。
“你怎麽都不問我？”
龍天昱被她抱得動彈不得，大手隻能捧著她的臉，艱澀地開口。
“因為你不想說。”所以她不會問。
這是他們多年來形成的默契。
她隻需要知道他，是絕對不會害她就是了。
龍天昱狠狠地咬著牙，最後他也半蹲了下來，將頭頂在了她的額頭上。
“雅兒，我可能要食言了。”
林夢雅心頭一跳，心中湧起了淡淡的不安。
但她還是柔聲開口：“怎麽了？”
龍天昱深吸了一口氣，大手撈過她的身子。
“監察者被喚醒了。”
短短一句話，卻讓林夢雅的心倏然間有些緊張。
不對勁！
“你還記得我之前曾經封鎖過自己的
一些記憶嗎？”
林夢雅點點頭，可是，昱不是都是想起來了嗎？
“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竟然有一部分的記憶還沒有恢複。但是自從見到杜參軍之後，我腦海中關於‘監察者’的那部分的記憶，就逐漸蘇醒了過來。”
龍天昱的手有些顫抖。
林夢雅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衣襟，“所以，監察者到底是什麽人？”
“他們的存在久遠已經不可考了，可監察者們一旦被喚醒，那就意味著有人，要被湮滅。”
林夢雅眨了眨眼。
或許是她並不知道所謂的“監察者”的來曆，所以才沒有像是龍天昱一樣，感受到這三個字帶來的巨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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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昱顯然已經知曉了。
林夢雅稍稍拉開了與他的距離，但雙眼依舊溫柔地注視著在家男人。
“你所知道的消息，能全部告訴我嗎？”
龍天昱沉默了許久，這才點了頭。
隻是林夢雅沒有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不甘。
終究，還是要把她牽涉進來嗎？
......
一個晚上的時間，龍天昱將自己所想起來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她。
所謂的監察者，更像是某些人放在人群裏，負責監督塵世的雙眼。
雖然昱並不知道這些人將聽命於何人，可一旦監察者出現，那就意味著會有十分重大的變故出現。
就他腦海中所記得的信息而言，就有過不下數十次的瘟疫、戰亂，背後都是監察者們的影子。
所以，也會有聰明的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但監察者這一脈實在是太過詭秘。
甚至於到最後，暗中查訪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所掌握的人，到底是不是監察者。
哪怕是已經將一族連根拔起，但最後，他們仍舊如同雨後春筍，讓人防不勝防。
所以，曆代帝王在察覺到監察者出現的時候，要麽是舉國之力追殺，要麽就是將其奉為座上賓。
但每一次，都少不了會因為他們而血流成河。
可以說，在他的記憶裏，監察者更像是死神一樣的存在。
“然後呢？他們出現可有什麽頻率？”
林夢雅越聽越入迷，最後還沒忍住，翻出了一包水果幹當做零食。
龍天昱：就很一言難盡。
合著自家夫人，是把這件關係到他們生死存亡的大事當成了故事來聽的是嗎？
“沒有什麽頻率，不過，這些人也並不是出現就會掀起滔天巨浪。正因為如此，所以才難以提防。”
林夢雅咬了口梨子幹，酸甜筋道的口感實在是難得。
“那你是怎麽看出來杜參軍就是監察者的？”這才是她最好奇的點。
龍天昱歎了一口氣，還是指了指自己腰間的那個小玉球。
“這東西我之前從未在意過，隻是腦中一直有一個想法，這東西絕對不能丟。而每次在遇到杜參軍的時候，它的顏色都會加深。”
林夢雅放開了水果幹，接過了那枚碧綠色的小玉球。
別說，要不是龍天昱提醒的話，她還真的沒注意到。
小球最開始應該是淺淡的綠色，到現在為止，都已經近乎是深青色了。
她看了看小球，還是還給了龍天昱。
“我覺得，這東西就是觸發你記憶的那個點了。”
對於龍天昱，林夢雅自認是十分了解的。
何況就連她都沒發現他的異常，恐怕這些事情很重要，以至於龍天昱都無法放心自己，所以才會想辦法把記憶封鎖起來。
小球，就是這份記憶的觸發點。
“或許是吧，但是既然監察者已經出現，那我們就該及早的離開這裏。”
他雙手杵在床榻上，低聲說道。
林夢雅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怕我們被牽連進去？”
“嗯，剛才杜參軍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恐怕他也有自己的計劃，如果我們繼續摻合進去的話，沒準會被卷進去。”
如果說之前的隻是推斷，那麽現在，他幾乎已經可以肯定杜參軍就是監察者了。
杜參軍在少玄軍的地位超然。
如果他真的想要挑起古族之間內鬥的話，隻怕也不難。
他們最好的選擇就是及時的抽身而退。
聽到這話，林夢雅卻輕輕的笑了。
“你別那麽著急，走我們肯定是要走的，隻不過現在並非是最佳時機。”
龍天昱一把將人攬入自己的懷中。
隻有這樣他才稍稍敢放鬆自己眼中的擔憂之色。
他如何向她明說，其實他最擔心的並非是自己的安全，而是她呢？
“好啦！就像你所說的監察者的出現，可能是為了消滅掉一部分的人。但那也隻是你的猜測，何況我覺得杜參軍，未必會那麽做。”
“你不相信我？”龍天昱有些急切地問道。
林夢雅搖了搖頭，“我當然相信你的判斷是準確的，但是我更相信人心。”
龍天昱依舊皺緊了眉頭。
那些記憶來得太猝不及防，給他的衝擊力也太大。
讓他一時間隻想帶著自家夫人趕緊走。
離這個是非之地越遠越好，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夠逃脫宿命的安排。
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己要封鎖這段記憶了，原來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要示警。
一旦記憶之中的東西出現，那他必定要帶著自家夫人遠走高飛。
“我看現在的杜參軍未必有那樣的心思，不如我們先鎮定下來靜觀其變。”
林夢雅也不知道為什麽，始終覺得昱口中的那個監察者並不像是他所說的那般冷血。
就像是心頭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她，監察者的作用並不是堙滅。
至於為什麽不是，或者這念頭為何會出現，她目前還不得而知。
隻覺得心頭似乎是有這個疑影似的，讓她莫名其妙的就相信自己的直覺判斷。
“好。但是如果這裏真的亂起來了，你必須要第一時間跟我走。”
最終龍天昱還是妥協了。
因為他太清楚自家夫人的性子，他們這次來的目的並沒有完全達成，所以她就算是走了也不會那麽安心的。
與其讓她對這裏念念不忘，還不如將事情全部都辦完了再說。
但有些事情他必須得提前準備起來了，免得到時候自己被打一個措手不及。
一時間，兩人雖是各有各的打算，但他們的目的卻都是一樣的。
而古族的各方勢力，卻不知山雨欲來的征兆，已經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