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笑著搖了搖頭,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這個少年老成的小徒弟居然會如此不穩重。
但也難怪想當年她第一次得到主子的真心讚揚的時候,也是激動得好幾天沒睡好覺。
她覺得自己之所以會收下這個小徒弟,除了看中了對方的能力人品,最重要的是她在對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她們都是一樣的人,如同浮萍一般,天下之大,居然沒有她們的容身之地,但是主子卻給了她們生根發芽的土壤。
讓她們的心有了安放之地。
從此以後她們就是有根的人,這對於她們來說,就等於是第二次人生。
“行了,你先去洗個澡再換身衣服,瞧你忙的,臉上這是蹭的什麽呀?”
白蘇說著,下意識就去抹了抹嚴佳華的臉,可沒想到那個印子還挺頑固的,居然沒被她蹭掉。
嚴佳華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剛要伸手去摸,林夢雅突然注意到了什麽。
“佳華,你過來下,我看看。”
嚴佳華有些受寵若驚地走了過去,老老實實地蹲在家主的麵前揚起了臉。
於是林夢雅就看到她左邊臉頰處,有一個小拇指肚大小的棕黃色印記。
“是哪裏髒了嗎家主?可能是我剛才沒注意到。”
嚴佳華還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林夢雅的神色卻突然變得有些嚴肅,她伸出手來碰了碰,然後就讓嚴佳華等一等,自己回去找了一個小藥瓶出來。
嚴佳華跟大船上的人都一樣,對林夢雅十分的信任。
於是,等到她感覺自己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熱的時候,也沒有躲開,而是把臉湊得更近一些,因為她感覺到了家主的手指,正在給她抹藥膏。
“你這裏應該是受過一些外傷吧?”她問道。
嚴佳華想要點頭,但又舍不得這個難得的機會,於是吸著氣小聲說道:“隻是救人的時候稍稍蹭破了一點點,應該不打緊的吧。”
“是不打緊,但要是沒及時發現的話,你這張小臉可就毀了。”
她的話讓嚴佳華迷迷糊糊的大腦,瞬間清醒了那麽一下下,但是還不等她感覺到害怕,就又沉醉於家主給她上藥這樣美好的體驗中。.
“行了,這個藥你拿回去一天三次,剩下的你給文大夫送過去。讓今天身上有外傷的人內服加上外用。”
林夢雅並沒有告訴她這東西是怎麽回事,於是嚴佳華也就沒當回事,抱著大大小小的藥瓶走了。
她準備先把藥給那邊送過去,然後再回來梳洗睡上一覺。
但是白蘇了解自家主子,門關上之後,她轉過身來看向神色嚴肅的自家主子。
“主子,可是有什麽不妥之處?”她低聲問道。
林夢雅就知道,嚴佳華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她一定瞞不過白蘇。
“剛才佳華臉上的是一種毒,不過說毒也不太確切,畢竟這毒不一定能要人命。但是可以通過外傷進入人的身體內,一旦時間拖得太久,或者是幹脆不當回事的話,這種毒素會在人的身體裏逐漸擴大,而且還會傳人。”
林夢雅的態度雖然聽起來並不如何嚴重,可白蘇卻聽出了其中的蹊蹺。
“那這豈不就是跟疫病差不多?”
林夢雅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嗯,而且這種毒並不算常見,我也是在書上看到過幾次,自己又配置了一些出來,我才能確定。”
現在她的測毒雷達已經提升了標準,一些小來小去的毒素不會提醒,畢竟對他也構不成什麽損傷,而且如果任何毒素都要提醒的話,那估計她這一天什麽都不用做了,就顧著係統的警報聲算了。
“難道說,佳華被人投毒了?”白蘇眉頭微蹙。
她沒想到小徒弟居然會被人暗害,但林夢雅卻有著不同的看法。
“我覺得未必,有可能是誤傷。而且我讓她拿過去的那些藥隻要喝上一兩次,體內的毒素就能解個大半,倒是構不成什麽影響。”
所以林夢雅才覺得可能是誤傷。
這麽一點微弱的劑量,根本達不到影響人體的效果,頂多是會讓嚴佳華的臉上出現一小塊斑點。
投毒之人總不會那麽無聊,隻是為了給別人的臉上添一個斑點才去做吧?
總之,這一群被救起的奴隸之中,肯定有人跟這個有關係。
此時的嚴佳華已經通過小船去到了阿青他們的船上。
阿青是自告奮勇留下來的,看到嚴佳華去而複返,她還有些意外。
“不是讓你回去休息嗎?你這孩子,這麽不聽話,萬一要是把你累壞了,我可怎麽跟霍小姐交代?”
阿青比嚴佳華大一些,而且在教所有人使用魚叉的時候,她就覺得這個弟弟她很喜歡。
別誤會,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喜歡,而是嚴佳華表現出來的認真和努力,讓她十分欣賞。
她在家裏本就是當姐姐的,雖然因為她爹娘生不出兒子就整天打罵她,但二叔家的堂弟卻是在她的背上長大,而且堂弟也是家裏唯一一個不嫌棄她臉上帶著青斑的親人。
當初她娘想要把她賣了的時候,還是她堂弟偷偷通風報信。
那個臭小子總說他以後是這個家的頂梁柱,那就要給姐姐撐起一片天。
隻是她離家之後,已經許久沒有堂弟跟爹娘的消息了。
去年她倒是讓人給他二叔家捎去了一些銀兩。
堂弟大了,也該到說親的年紀了。
不管是姐弟二人從小長大的情誼,還是當初堂弟對自己的維護之情,她都想為堂弟盡一盡心意。
所以看到乖巧聽話的嚴佳華,她就有一種看到了堂弟的錯覺。
因此不自覺地就把對方當成了自己的弟弟一樣去善待。
嚴佳華對著阿青姑娘笑了笑,解釋道:“還是想要回去睡的,但是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趕緊把這些東西給文大夫拿過來對了阿青姐姐,你身上沒有什麽外傷吧?”
阿青搖了搖頭,“最近這幾天我都沒跟別人打架,身上哪裏來的外傷?”
“那就好那就好,阿青姐姐我先過去找文大夫了。”
嚴佳華不想再耽誤下去,於是主動說道。
阿青也沒說什麽,點點頭就目送著那家夥離開。
她也知道霍小姐的家風嚴謹。
大船上那麽老些人,每一個都對霍小姐言聽計從半點不敢違背,而且話裏話外還似乎對她十分推崇。
其實她覺得如果他也是這大船上的其中一員的話,她大概也會對霍小姐如此敬重吧!
也不知道家裏那個臭小子現在成親沒有?
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她也想回去看一看,隻是到那時候不管是堂弟還是爹娘,肯定都認不出她來了吧?
此時,忙碌了一整天的文大夫也終於喘了一口氣兒,沒想到嚴佳華居然抱著不少藥瓶找了過來。
“文大夫,這是小姐讓我送過來的藥,內服加上外用一天三次,尤其是有外傷的更要用!”
文景累得有點不想說話,示意嚴佳華把東西放到自己麵前就好,但是等到他看清楚藥瓶上的標誌之後,他又趕緊坐正。
要是他沒看錯的話,藥瓶上的標記表明這是解毒藥,難道說船上有人中毒了,那他之前怎麽沒發現?
不過隨後他也想到術業有專攻。
宮家主的毒術現在是出神入化,如果是自己沒有注意到的,那也情有可原、
於是他趕緊讓人把這些解毒藥化開,船上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內都喝了一碗。
因為這種藥是一種解毒散,是粉末狀的,用的時候在水裏化開就好。
喝到肚子裏以後,他就覺得有了保障,然後交代旁邊給他幫忙的人要給那些有外傷的人,一天三次的用藥。
此時,人群裏一對並不起眼的夫妻,其中的丈夫抬起頭來,看了看周圍,然後用毯子把自己跟妻子的身體裹得更緊。
“小梁哥,對不住,沒想到我死之前還要連累你。”
女人麵色灰暗,她像是生了一場重病,臉色十分難看不說,皮膚也像是被火燒過一樣,呈現出猙獰的傷疤。
“不不,禾娘,不是你連累了我,而是我連累了你!要是我早聽你的,咱們一家子早點回去就好了。”
男人緊緊地抱著懷裏的媳婦,悔恨交加。
他本來是家中的長子,但因為不受寵,所以成年之後就出去闖蕩生活。
跑船的時候他認識了禾娘。
禾娘家中人口簡單,而且因為家族隱居,所以生活也十分清閑。
禾娘是家中最小的女兒,從小就被幾個哥哥姐姐嬌慣,所以家裏人不舍得她出嫁,就準備招個上門女婿。
他雖然還有父母在世,但他們就當他這個兒子死在了外麵,除了每年會送兩封信,催促他給家裏麵寄錢,其他時間對他這個兒子不聞不問。
他想著自己既然已經沒有家了,那不如就幹脆當了上門女婿。
婚後的生活其實很美滿。
禾娘雖然是被嬌寵著長大的,但是性子十分溫婉可愛,小夫妻好得如同蜜裏調油,禾娘的家裏人對他也非常尊重愛護。
本來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