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爺差點暈過去。
但是他還是撐住了。
他不能暈，一旦真的暈了過去，那麽就意味著今天他所有的酒樓都不能開張了！
同時也意味著他今天酒樓這邊的進項就全沒了！
不賺錢就等於賠錢，而且之後他還得讓人去收拾，收拾完了，還要跟之前已經定好了的客人們解釋。
其他那種小門小戶的他可以不在意，大不了就推說對方根本沒定，但是其中有兩家是他暫時惹不起的。
而且他還想著能不能借助這次的機會跟對方拉一拉關係，這樣的話等到自己女兒出嫁的時候，或許就能夠以極低的折扣從他們手裏買一些婚禮需要用的東西。
但是現在全毀了啊！
按照契約的約定，他就得賠償對方雙倍的飯費。
不僅不賺錢，而且還要賠那麽多！
一想到這裏吳老爺瞬間眼前一黑，差點沒暈倒在地。
“走，帶我去看一看！”
旁邊的管家不敢耽誤，立刻讓人套了馬車，拉著自家老爺就到了最近的酒樓。
還沒進去，他們就聞到了一股極為難聞的惡臭。
一大早上吳老爺跟管家還沒吃飯，這會卻被熏的要吐出來了。
他們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那些想要吃飯的客人呢？
一個酒樓裏傳出來的，應該是飯菜的香味，或者是美酒的醇香，可現在隻有糞便的惡臭！
“老爺，咱們還進去嗎？”
管家忍住了自己的幹噦，不行了！這股味實在是太衝了，簡直比他家那十幾年都沒掏過的糞坑都要臭！
倒也不是他家的茅坑有多大。
而是他從年輕的時候起，就會每天在府裏上完茅房回去。
雖說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但是請人過來掏這些東西還得花銀子，還不如直接拉在府裏省事。
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家的茅坑一點都不臭了。
吳老爺也同樣犯惡心。
但他更加憤怒！
到底是誰這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自己的酒樓下手。
他頂著惡臭的氣味，扯著管家就往裏麵衝，然後......然後他們就吐著出來的。
一連去了好幾家酒樓，結果是一家比一家嚴重，尤其是自己最賺錢的兩家，就連大鐵鍋都被泡滿了，肯定是不能再用了。
吳老爺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一幕，怒不可遏。
別讓他知道是誰做的，不然他一定會把對方碎屍萬段！
但是還沒等他想出辦法把這一切遮掩過去，他就看到外麵有不少人正在探頭探腦的往裏麵張望。
他本想著把人先轟走，然後讓人打水衝洗，趕緊把這惡心的氣味給衝散掉，但沒想到卻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是之前在他這裏定下宴席的兩家管事。
他在管家的攙扶之下趕緊迎了過去，誰知道對方一看到他，立刻捂著鼻子，往後退了好幾步。
“吳老爺，我家老爺說了，之前在你這裏下的定金就不要了。但是按照契約，你得賠我們雙份的飯菜錢，您可別忘了！不行我得先走了，這股味兒實在是太難聞了。”
兩個人居然都是差不多的說辭，這把吳老爺氣得暴跳如雷。
“他們這是什麽意思？不就是沾了一點糞水嗎？洗幹淨再好好燒一燒，沒味道不就行了！裝什麽裝？人吃的五穀雜糧，哪個不是糞水澆出來的，也沒見他們少吃哪一頓了。”
旁邊的管家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口鼻，心道，五穀雜糧上的那都是堆好的糞肥，誰也沒有那麽凶猛，直接把五穀雜糧泡在糞水裏麵吃吧？
但是事到如今他們也沒有了辦法，吳老爺除了認栽之外，根本沒有其他的解決方法。
他倒是可以賴賬不賠錢，對方也不能向他這裏搶，但是這樣一來，他在海港城就樹立了太多的敵人，這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不太好。
最終他隻能黑著一張臉，帶著滿是惡臭味道的管家回到了府裏。
他想不明白究竟是誰膽子這麽大，行事又如此的高深莫測。
於是他讓人暗中去查，一定要把這個背後搞鬼的人給查出來！
但是沒想到查來查去最後查到了一群混混的頭上，巧合的是那群混混正好是他養的，用來處理一些他不好出麵的髒事。
雖然跟那群混混聯絡的一向是他的心腹管家。
但是他也知道這群人的存在，於是他怒不可遏地把人抓進了府裏，沒想到一審之下，才知道管家這些年背著自己從中抽成。
比如說這次的事情，他明明給了管家五十兩，讓他找人去把四時之景給毀了，但是管家卻昧下了四十兩。
這狗犢子居然比自己心還黑！
他都沒舍得留下這麽多錢，而且他這五十兩可不是讓管家去找幾個混混搞事情，而是讓管家找很多人，最好是直接把那破園子給毀了才行。
但是現在這樣的結果，他很清楚，幕後主導之人一定是夏家那個丫頭！
“嘩啦”一聲，從來不舍得打碎任何一個茶杯的吳老爺，瞬間就把自己慣用的那套茶具掃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都是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居然敢背叛我！”
這群混混雖然是被迫的，但糞水什麽的的確是他們親自掏上來的，然後又是被人逼著親自澆進去的。
在整個過程當中，林夢雅的人也隻是起到了一個監督加上威脅的作用。
畢竟糞水不是他們找的，最終動手的人也不是他們，所以這件事情就跟他們沒有什麽關係。
這可氣壞了吳老爺，他知道對方是來報複自己的，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對方的報複來得這樣急，這樣致命！
這分明是衝著殺了他來的呀！
最終，吳老爺被氣病了。
他這麽多年隻生過兩次病，倒也不是他的體質有多好，而是他舍不得花藥錢，所以每次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他都隻當自己是著了涼。
胡亂地灌一碗薑湯進去睡一覺，第二天就好了。
如果不好，那就接著喝。
總之這麽一個貪財的吝嗇鬼突然被人暫時斷了財路，他不氣生病才怪呢！
而趁著這個機會吳寒玉就主動到父親的麵前，聲稱她已經想通了。
她可以接受那個男人成為她的丈夫，但是她要自己置辦嫁妝，畢竟她信不過孫姨娘。
麵對女兒的想通，孫老爺雖然高興，但是他還是舍不得為女兒多花半兩銀子。
可是吳寒玉已經學會了如何讓父親妥協。
她又開始沒完沒了地哭，也不鬧，就是坐在父親的床邊“嚶嚶嚶”。
如果放在以前的話，吳老爺不一定能吃這招。
但是現在他病了，他就覺得這女兒坐在自己身邊衝著自己這麽哭，有點像是在給自己守靈。
呸呸！太不吉利了。
而吳寒玉自己哭還不要緊，時不時的她就會抱著母親的靈位哭。
這樣一來，吳老爺就覺得自己恐怕是命不久矣了。
所以為了還自己一個清淨，也為了讓自己不再那麽心虛，所以他就同意了吳寒玉的做法，但是隻肯小氣的給她一百兩銀子。
如果是放在普通的人家，那麽這一百兩銀子的確是可以給女兒置辦出一副還不錯的嫁妝。
但是，當初吳夫人嫁過來的時候，她的父兄足足給她陪嫁了一百二十抬嫁妝，折合成現銀的話，至少也有個十幾萬兩銀子。
當初的吳老爺可沒有現在這麽財大氣粗。
他所有的身家加起來，也不過跟夫人的嫁妝相等。
他是運氣好才取得了這麽一位夫人。
所以在成婚之後，他很快就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把夫人手裏的所有嫁妝都哄騙了過來。
甚至最後夫人留作紀念的園子，都被他給賠了出去。
人在順風的時候根本想不起自己對不起誰，但是如今他處於困境之中，再加上病中多思，於是他就在想是不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女兒實在是太吝嗇了，所以夫人才會讓自己倒黴？
於是他咬牙切齒的掏出了這一百兩，卻沒有看到女兒拿走銀票的時候眼底那冷淡的光。
區區一百兩而已。
可父親為了給霍姐姐他們找麻煩，還花了五十兩銀子。
所以自己在父親的眼中甚至不如一群混混！
吳老爺過於偏心的做法，打碎了她心中對父親的最後一絲期盼。
反正是父親先對不起她跟母親的，那她也不必再給對方留餘地了。
於是趁著這個機會，她假借著出府置辦嫁妝的名義，順順利利地帶著自己這兩天晚上收拾好的東西，去找了無夭跟霍姐姐。
隻是站在園子門口，她有些近鄉情怯。
不過兩天沒見而已，她怎麽就覺得好像過去了許久呢？
正當他猶豫的片刻，園子大門被打開，夏無夭有些意外地撞見了正要敲門的吳寒玉。
“寒玉，你怎麽來了？”
夏無夭機警地看向了周圍，確定沒人盯著他們這邊，於是趕緊就把吳寒玉拉了進來。
“怎麽樣？你那天回去之後你爹沒有為難你吧？”夏無夭關切地問道。
吳寒玉聞言，有些靦腆地笑了笑，搖了搖頭。
“我按照霍姐姐你們說的，到家就開始哭，甚至到最後我還抱著我娘的靈位哭，我爹大概是不耐煩了，並沒有為難我。”
“那就好！走，我帶你去見霍姐姐！”夏無夭熱情地拉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