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淩晨五點,二十四鎮全軍集合完畢,開拔離開了西郊軍營,前往灣湖等候分配。
大約五點二十分時,三個裁判小組從陸軍衙門來到這裏。
一番簡短的整頓和檢查之後,南軍跟著第一組裁判組開始渡江來到坦尾島。坦尾島是一個荒島,除了靠近北邊的河灘上有幾座漁民的茅屋之外,整個島其他地方全部不見人煙。
早在演習的前幾天,陸軍衙門已經征用了三百艘大小船隻。在南軍和北軍正式交戰之前,船隻全部用來提供給南軍渡江。而在開戰之後,其中兩百三十支船隻歸屬北軍陣營,餘下七十支由南軍掌控。
南軍全部抵達坦尾島上時,已經是六點三十了。
演習的評判工作在六點整時正式執行,雖然北軍進攻的時間規定在七點二十分,但是戰前南軍和北軍各方麵的指揮布陣工作,同樣是考驗戰略素養的重要依據。
南軍司令部第一時間登陸坦尾島,各路將領全部齊聚在這裏,開始商討如何布置防線。
身為南軍副司令的吳紹霆,早先還準備發動一場奇襲,反守為攻。可是今天早上他接到了消息,這次演習隻是一次命題式演習,也就是裁判團已經做出了明確規定,南軍必須戰敗,北軍必須勝利。
整個演習的過程,隻不過是考察二十四鎮在防守與進攻作戰上,是否達到正式部隊的標準罷了,其間自然是不需要任何意外的事情發生。
因此,吳紹霆隻好打消任何不合規矩的念頭,遵照演習規則按部就班。
他隱隱覺得有些奇怪,二十一世紀有那麽多軍事電視劇,在演習時總有一些不安分的將領,出奇招破壞演習規則,最後非但沒有受到懲罰,反而還被某某某大帥誇獎一番。如果是在真實的環境下,這個不安分的將領必然會被拖出去槍斃!
經過三十分鍾的討論,南軍司令部決定炮兵隊全部布置坦尾島,以最大火力壓製第一輪渡江進攻。至於主力部隊則基本上渡過滘江,在滘口布置第二道防線。這麽做雖然看上去有些像無賴打仗,不過這也是經過一番戰略推敲得出的結論。
首先坦尾島是一個荒島,麵積不大,島上基本上全是戈壁灘,沒有太多的障礙物。
其次,戰前準備的時間也完全不充分,不可能臨時構建防禦工事。如果讓主力部隊在這裏留守,北軍隻要動用炮兵一個基數打下來,幾乎就殘廢了。
之所以留炮兵在這裏組織火力,並非因為坦尾島麵向荔江容易半渡而擊之。目的有二,第一就是在北軍士氣最高昂的時候給與打擊,挫其銳氣;第二是為滘口第二道防線的布置爭取時間。
演習為什麽這麽緊迫、這麽倉促,都是有原因的。這是一道題目,出題人給出的所有條件都是在考驗二十四鎮的能力。
南軍司令部在決議下來之後,就立刻下令剛剛踏上坦尾島的第一標大軍,再次迅速的橫渡滘江前往滘口。司令部也隨之撤離,跟著大部隊一起前往滘口去布防了。不過在臨走之前,趙聲忽然給吳紹霆出了一個難題,他要求吳紹霆帶領一個隊的兵力留守坦尾島,負責統籌坦尾島的戰局。
吳紹霆當時就樂了,這趙聲擺明就是讓自己當炮灰,北軍第一輪攻勢下來,自己也就跟著坦尾島一起陣亡,接下來的演習就再也沒有出場的戲份。不過他沒有拒絕,這是趙聲下達的第一道命令,如果第一道命令就出現了問題,一旁的裁判組可不會有什麽好印象。
對於他來說無所謂,不過是一場演習罷了,自己可沒有打算利用這場演習表現什麽。
趙聲給吳紹霆的作戰指標是必須堅守坦尾島五個小時,以爭取最多的時間來布置第二道防線。誰都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作戰指標是十分艱巨的。
吳紹霆一共隻有一支步兵隊,另外加上炮兵隊的四十名護兵以及六十名炮手,合計兵力不到兩百五十人。炮兵隊一共隻有八門炮,雖然是比較新式的格魯森五生七過山快炮,可是八門炮覆蓋射擊麵積有限,根本不可能完全壓製兩百多艘渡江船隻。
可是命令還是要執行,至於五個小時能否堅守住,那就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在第二標主力全部撤退之後,吳紹霆開始組織坦尾島的布防。
他身邊隻有陳芳、李濟深以及炮兵隊統領張達開三個佐官,時間已經過了七點,北軍隨時都有可能發動進攻。
短暫的思索之後,他製訂了一個冒險的防禦計劃。他讓兩門炮隱藏在漁村裏麵,炮口麵向西邊的河灘。另外三門炮組織主火力,在漁村後麵戈壁岩石的位置,越過漁村壓製正北麵的渡江船隻。最後三門炮則分別壓製東北、西北兩個方向。
雖然炮兵統領遵照吩咐布置完畢,可是卻十分疑惑這樣的安排。
張達開來到坦尾島後方臨時的指揮所,找到了吳紹霆問道:“吳大人,像你這樣安排,那漁村的兩門炮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嗎?你讓他們瞄準西邊,而且一開始還不能開火暴露,那麽我們就隻剩下六門炮的火力了。”
一旁副官陳芳點了點頭,他同樣不明白吳紹霆的這個做法。
吳紹霆笑了笑,拿著指揮鞭戳了戳桌子上的地圖,說道:“坦尾島是一個島,你們懂嗎?”
張達開和陳芳自然都點了點頭。
吳紹霆說道:“既然是一個島,那北軍可以從任何一個方向登陸,不要以為他們在北麵就隻能從北麵進攻。我們把火力都壓在北麵,除非他們都是傻子,一個勁兒的向我們炮口喂士兵。”
張達開和陳芳立刻醒悟了過來,可是隨即又有了疑問。
“可是吳大人,您怎麽能確定他們會從西邊登陸呢?”張達開又問道。
“難道我們就不能誘導他們從西邊登陸嗎?”吳紹霆諱莫如深的笑了道。
“誘導?這……”張達開顯然有些不能相信。
“吳大人,怎麽誘導呀?”陳芳連連追問道。
“你們難道沒發現嗎?我們炮兵的火力全部都在壓製東北到西北一百四十度的江麵,唯獨隻有西邊是毫無防備的,這就是一種引誘了。”吳紹霆輕鬆的說了道。
“哦,原來是這樣呀!吳大人果然是用兵如神呀。”張達開連連稱讚了起來。
不過陳芳依然皺著眉頭,顯得有心憂心忡忡的樣子。他心中在想,吳大人會不會把問題想得太理所當然了?兵法有雲,兵者,詭道也。更何況空城計這一出早就讓人耳熟能詳了,北軍的將領們難道會不知道?
他一時忍不住,開口就要問道:“吳大人,可是……”
吳紹霆笑著打斷了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虛虛實實、實實虛虛這種東西,越想越不能參透其中,唯一辦法那就是不去想。我相信北軍已經觀察到坦尾島上的動靜,他們看到第一標主力撤退了,必然會聯想到我島上兵力不足,無從顧全全島的防禦。”
陳芳雖然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是卻還是點了點頭,歎道:“但願如此吧。”
吳紹霆充滿自信的笑道:“你放心,我已經讓李濟深布置好了埋伏圈了!”
陳芳問道:“是在西邊嗎?”
吳紹霆笑而不語。
這時,指揮所的門簾子掀開了,李濟深匆匆的跑了進來。他滿臉都是汗水,一副氣喘籲籲的狀態,顯然剛才去忙了一陣體力活了。
吳紹霆看到了李濟深,立刻問道:“怎麽樣,我安排的事情都辦妥了嗎?”
李濟深連連點了點頭,不等胸口平息下來,立刻答道:“大人,弟兄們都按照您的吩咐埋伏好了,不會出任何差錯。”
陳芳和張達開都沒有多想,在他們看來吳紹霆一定是安排李濟深帶領步兵,去西邊灘頭設置埋伏了。
吳紹霆應了一聲,說道:“很好,那我們就死守這個島吧。”
等了幾分鍾,北麵的荔湖傳來了一陣悠長的軍號聲,這是宣布北軍正式開始進攻。
坦尾島上的六門火炮各自發射了一枚實彈,炮彈落在了荔江中央,炸翻了幾波水浪。北岸那邊炮兵也各自發射了一枚實彈,同樣是落在江水之中。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了標注各方炮兵射擊的角度和方向,以此來預測雙方炮戰時的傷亡情況。
試射結束之後,北軍船隻開始渡江,大概有三十多艘船隻遵照事先的計劃從正麵開始突破。雖然演習是一場無聲的戰鬥,不過南北雙方的士兵都很緊張,因為戰鬥的氣氛十分濃烈,對於他們這些第一次參與軍事演習的士兵來說,是很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在荔湖北軍總部這邊,北軍的將領正在紛紛議論下一步的渡江計劃。
“南軍的炮封鎖了小半個江麵,不過火力全部集中在北部方向。我軍先行三十艘船,四百名將士,在這種火力之下,隻怕會有超過四成的傷亡。抵達坦尾島時,島岸上的火力預計會更加密集,雖然不至於全軍覆沒,但在灘頭很有可能會陷入困局。”一個參謀官對著掛在黑板上的地圖,向在場的將領們做出了推測。
莫擎宇一臉平靜,戰鬥才剛剛開始,進展還不算太惡劣,他自然不會有什麽著急。聽完了參謀官的匯報之後,他緩緩點了點頭,轉向韋汝驄問了道:“韋大人,你的炮兵需要多久才能打掉島上的炮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