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武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實不相瞞,這次我是取道四川繞行武漢,然後才轉而南下鹹寧,一路上著實麻煩了不少,前前後後也有小半個月的時間。諸位有所不知,江夏、黃石都已經戒嚴,專門是針對鹹寧采取封鎖,為此我才不得不挑了這樣的時間趕路。”
蔣翊武恍然的點了點頭,隨後與張振武、孫建業三人交換了眼色,他們可真不知道這件事,原來王占元都開始軍事戒備鹹寧這邊了。
“堯卿,這次你一定是奉了吳執政的意思來聯絡我們,對嗎?”張振武問道。
“沒錯,如果不出意外,宜昌那邊已經打起來了。吳執政知道我與諸位有舊交,所以派我到鹹寧這邊擔任聯絡官,加強我們之間的聯係和合作。不過......說句冒昧的話,我從城外一路過來並未見諸位有所動作,而諸位深夜未眠,是不是另有新的計策在商議?”孫武盡量用委婉的口吻問道。
“既然堯卿你從武昌一路過來,路上也察覺到鄂軍的動作,何必明知故問呢?”蔣翊武語氣略帶幾分抱怨的說道,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是啊,本來按照計劃,昨日傍晚我們會起兵偷襲武昌,可是黃石、黃岡和江夏都有了防備,我們現在正為這件事煩惱,都已經討論大半個晚上的時間了。”張振武強調的說道。
“第六旅的兵力隻有三千不到,全旅上下隻有六挺重機槍和兩門山炮,王占元在江夏布置了兩個團的兵力,而且早有防備。並非無心響應南方的進攻,實在是有心無力呀。”孫建業也連忙的說道。
孫武看得出來眼前三人是真心實意要行動,否則也不會生更半夜不睡覺還聚在一起討論,但是他對蔣翊武的態度有些不滿,很顯然對方仍然介懷當年的恩恩怨怨。他保持臉色的平靜,沉著聲音說道:“諸位,眼下的難處我自然清楚。此次吳執政派我前來也絕非是監督、催促之意,僅僅是加強雙方的聯絡。如果諸位不見外,我倒是有一些建議。”
張振武察覺到孫武情緒的變化,連忙開勸的說道:“這話說到哪裏去了?你千萬不要誤會,什麽監督、什麽催促,這麽見外的話我們可擔當不起。”
孫建業問道:“堯卿兄若有什麽好主意我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此番共謀大業,能夠群策群力當然是最好不過。”
孫武勉強的笑了笑,說道:“我也隻是說說而已,堯鑫不要放在心裏去。我的建議其實很簡單,南方迫切希望與諸位合作,聯手反抗北洋政府的獨裁專政,訴諸武力是一方麵,另外一方麵更是希望引起國內各界的共鳴,獲得多方勢力的支持,一起完成這件大事。”
眾人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孫武繼續說道:“說的直白一些,如果吳執政拉攏諸位是為了多一些兵力,那還不如從南方多抽調一些部隊北上進攻湖北,這個道理雖然粗俗,但我相信諸位應該能理解。”
蔣翊武和張振武的臉色都有些變化,即便孫武不是故意這麽說,可這番話聽起來總有一種刺耳。反倒孫建業沒有想那麽多,他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這麽說來,吳執政是希望我們製造遙相呼應的聲勢,以聲勢代替攻勢來向湖北省府施壓?”
孫武讚許的說道:“沒錯,正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保勤、堯鑫兩位在湖北頗有聲望,也識得許多省府要員、地方士紳,若是能團結這些有名望的人士一起反抗北洋政府,造成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效果,讓鄂省上下輿論四起、民心南歸,這要比千軍萬馬更管用。”
張振武頷首說道:“我明白了。經你這麽一提醒,我倒是記得之前有人在傳言,鄂軍諸多將領並不服王占元,甚至還說期待黎副總統回鄂督理軍政。”
孫建業連忙點了點頭,附和的說道:“是呀,去年我還在督練公所候職時親耳聽人這般議論的。要知道現在鄂省之內掌權之人皆是外省人,自從大革命之後就一直賴在省內不走,本以為四川大戰時王占元、何宗蓮會南下,結果何宗蓮南下了王占元卻趁機一人獨大。”
孫武欣然說道:“如此說來,這正是擺在我們麵前的一個機會。”
隨後,眾人聚在一起開始詳細的商議,直至黎明過後方才各自散去。
張振武將孫武等人安排在司令部招待所入住,之後自己也去休息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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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紹霆的車隊停在江邊一座剛剛翻新的公館前麵,打開車門從車內走了出來,整理了一下衣襟,從隨員手裏接過軍帽戴在頭上,然後邁步向公館大院走去。
整個公園的外圍圍牆在翻修之後增高了不少,大門由十多名荷槍實彈的憲兵把守,附近的大街小巷時時刻刻都有巡邏的騎兵和警察。在走進大院時,前門花園早已改得麵目全非,左側是一座連級兵營,右側的走廊則有三處檢查站。
即便通過了大門,但穿過花園到達公館主樓的這段距離仍然要經過層層檢查,不可不謂是防守森嚴。
“怎麽這裏弄得好似監獄似的。”吳紹霆一邊走一邊看著,禁不住喃喃自語起來。
跟在身後的是執政官辦公廳總長鄧鏗和*代理部長何福光,二人聽到吳紹霆的話,趕了幾步上前來。
“霆帥,這是按照您的吩咐所以才多加側重安保工作,可惜這裏的花園有些狹小,一個軍警連駐紮在這裏顯得擁擠了一些,或許正因為如此才讓人覺得像監獄吧。”鄧鏗解釋道。
“說來確實有些麻煩,前前後後要經過三次檢查,不過這等架勢也足以嚇住閑雜人等。當然,安保方麵總得一步一步的來,經過實踐才能慢慢改進嘛。”何福光說道。
“也對,總之既然這裏是*的辦公場所,該怎麽布置都由你們部裏說的算。更何況我相信這裏隻是臨時的場所,遲早會更換的。”吳紹霆意味深遠的說道。
鄧鏗與何福光對視了一眼,他們都知道吳紹霆所說“遲早會更換”的意思。
這座公館是上個月月末剛剛購置下來的地方,執政府大選結束之後聯合會館的人員越來越多,早已容不下愈發完善的各個行政部門。不僅*搬到這所公館工作,甚至連商務部、教育部等等也都陸續搬了出來,各自尋其他的辦公場所。
一行人走進公館的大廳,這裏顯得很是寬闊,也沒有聯合會館那樣的喧囂吵雜,即便來來往往的公職人員也大都不會私談,哪怕遇到有談話的需要也是低聲細語。吳紹霆覺得*的環境很不錯,雖然出入這裏的都是軍人,可一點也沒有軍人的大大咧咧,反而是一種沉穩和深藏不露。
何福光帶領吳紹霆來到二樓靠江邊的參謀長辦公室,這間辦公室足足有吳紹霆的辦公室的三倍之大,而且布置的很是講究,一點都不浪費空間。
“挺好的,鬆坡將軍回來了這辦公室歸他嗎?”吳紹霆隨意的問了一句。
“部長辦公室在三樓,比我這好多了。”何福光笑著說道,來到一旁小客廳落座。“霆帥,不是我破張浪費,我前不久還特意問過內務部,目前我們公務辦公場所的費用還不如以前廣州軍政府的費用。隻怕說出去都讓人笑話,堂堂執政府的規格比不過地方政府,唉唉。”
“話可不能這麽說,廣州那會兒是有條件,兩廣總督府、將軍府都是現成的。梧州沒什麽大的公館,先天條件不足,也不適合馬上大興土木。更何況我還計劃拿下武漢之後把執政府遷往武漢。”吳紹霆鄭重的說道。
“遷往武漢?”鄧鏗、何福光幾乎同時驚呼出口。
“沒錯,”吳紹霆摘下軍帽放在茶幾上,隨手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一杯涼水,“今天來這裏有三件事,其中一件事就跟你們打好招呼,是時候提高一下執政府的規格。第七師團已經開辟了西線戰場,以第七師團的兵力,再加上顧品珍、王文華、劉存厚他們的後援,湖北應該會指日可待。”
“可是,北洋政府在江北尚有殘喘之力,執政府貿然北上太過冒險。”何福光認真的道。
“當年明成祖為了鞏固邊防,不顧眾議毅然遷都北京。此次我決議遷徙執政府去武漢並非圖一個戰略氣勢,僅僅是為了一個態度。我們執政府堅決的態度!我就是要在長江戰略末期給北洋政府痛上加痛,讓北洋政府徹底失去所有可以依賴的信心。”吳紹霆肅然說道。
何福光地頭沉思了片刻,最後不禁微微頷首表示認同。
鄧鏗沒有太多的顧慮,真等到拿下湖北的那會兒,北方基本上已成“死局”,而在這個時候遷徙執政府到武漢更好比“將了一軍”。他開玩笑的說道:“要這麽說,這*剛剛裝修好的辦公樓可就白白浪費了,哈哈哈哈。”
吳紹霆隨意的笑了笑,說道:“這也沒辦法,聯合會館那裏實在沒有多餘的地方,*是重要部門,哪怕是一天時間也不能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