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吳紹霆再次對著擴音開口:“全場肅靜,都聽我說!”
鬧劇結束,熊希齡等人都已經被帶走,會場的氣氛總算得到了緩和。國會兩院議員席位最先恢複平靜,所有人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坐下來。後方席位上的地方代表們也漸漸偃旗息鼓,雖然還有個別幾個情緒激動者仍然在罵罵咧咧,不過秩序總算得到了改善。
等到會場大致安靜下來後,吳紹霆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說道:“這件事我本不打算在國民大會一開始就提及。在大會開始,我隻想就目前國內接連發生的大事做一個解釋,也就是關於五天前唐紹儀泄密事件的說法,可惜很顯然有人做賊心虛,最終導致剛才一幕的發生。唐紹儀泄密事件已經讓我們中國陷入列強橫加指責的境地,英法日俄四國甚至正在密謀出兵中國的行動,這也是為什麽我要提前召開國民大會的原因,等待國民大會順利閉幕,我中華民國正式政府才能專心致誌應付外侮!”
他頓了頓,接著又說道:“熊希齡與唐紹儀事件的關聯,以及他與日本特務私會、與英國公使的密約,這些事我原本可以提前處理。但一方麵除了他與日本會麵是半個月前掌握的消息,其餘的消息全部是昨天中午由他人舉報,前者我並不知道他們會麵的內容,後者則缺乏考證,因此才打算在稍後大會上當麵質問熊希齡。”
在場的眾人都知道吳紹霆這番話的目的是在解釋剛才的情況,有人覺得吳紹霆是在講道理,有人則認為他是在緩和氣氛,當然也有人看得清清楚楚,這是吳紹霆在掩蓋自己排除異己的痕跡。不過不管心裏是怎麽想,大部分人都是認為應該讓這件事快點過去。
吳紹霆放緩了語氣,繼續說道:“如今熊希齡等人已經親口承認他們犯下的罪行,任何犯罪都不能與賣國、叛國罪相比,所以這件事我一定會給與一個嚴正的處理。這些人為了個人利益,把國家置於危機而不顧,應該遭到全國人民的唾棄!”
會場裏傳來一片支持聲,之前翻騰的情緒又有了幾分起色。
吳紹霆說道:“不過,當務之急我們千萬不要忘記我們身處的場合。國民大會不能因為一場騷亂而中斷。繼續之前的政府工作報告議程,我將代表執政府執政官辦公廳,發表近年執政府的工作總結。”
他把話題重新轉移到正題上,雖然之前熊希齡的吵鬧僅僅持續了十幾分鍾,不過大會堂裏有這麽多人目睹,再加上國內所有具有權威性的報紙記者在場,甚至不用等到明天早上,今天晚上這件事就會傳播的沸沸揚揚。熊希齡等人賣國、叛國的罪名是背定了,這股一直自以為是的反對勢力從此瓦解。
從內心深處而言,他不希望發生這一幕,畢竟中央政府需要一個團結的局麵,隻可惜熊希齡這些人太不自量力,總以為區區慶元會議就能與自己抗衡。他可以豪不客氣的說,對付中國國內目前任何一個派係團體,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
隻可惜自己之前總把事情想的太理所當然,也總希望營造一個可以共商共榮的政治環境,為日後中國的發展鋪墊良好的前提。或許支持自己的人會認為是自己的軟弱,才會導致這場鬧劇的發生,也導致了這群不自量力的人為中國帶來如此麻煩的困境。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這絕不是軟弱,而是對政治的一種期望!
可是經過這件事之後,他終於明白在別人眼中自己就是軟弱,正因為如此縱容了熊希齡這一派人得寸進尺。他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從此以後要一改往日的政治態度,堅決推行強權政治,而這一舉就將從這次國民大會上開始。
接下來的國民大會按照正常程序展開,掃除了熊希齡這些障礙之後,會議進行的非常順利。吳紹霆一切從簡的做完了執政府辦公廳工作報告,隨後於右任又請梁啟超和其他部門逐一上台進行報告演講。到了中午時,幾個主要部門的工作報告已經完畢,雖然會場的大部分人沒怎麽認真去聽,但每次換人上台或下台時依舊給出了熱烈的掌聲。
會議進行到十一點三十分散場,各省代表陸續離開國會大廈,返回招待所休息。
吳紹霆同樣乘車離開了雨花台回到總統府,他告訴鄧鏗,下午的會議以及接下來五天的會議自己將缺席,直到第一部分議程和第二部分議程都結束之後,再返回繼續參加下麵的會議。第一部分議程是形式上的報告,該報告的已然報告完畢;第二部分議程是地方代表提交各省議案和表決審核,這方麵隻需要在會後稍微討論一下,能審核通過就審核通過,不能審核通過的就算進行投標表決也不可能通過。
至於第三部分議程是中央政府正式選舉,以及《中華民國憲法》審議。這兩件事對於吳紹霆來說都很重要,因此是必須參加。
在這缺席會議的五天時間裏,吳紹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僅要處理中德盟約的問題,還有拖了半個月之久的青島善後問題,甚至還要抽空去處理慶元會議。他知道熊希齡這些人還沒有徹底心思,一直寄希望於依靠協約國的力量來推翻自己的政權,然後再重新上台。既然要徹底根除這個眼中釘,他當然會讓熊希齡徹底死心。
當天晚上,吳紹霆要求任宗元、蒲殿俊、王揖唐等人跟自己一起來到南京郊區的憲兵監獄,熊希齡、唐紹儀等人就是被拘押在這裏。按照他事先的吩咐,熊希齡和唐紹儀是分開收押,熊希齡被捕的消息唐紹儀在這個時候還不知道。
他先來到關押唐紹儀的地方。雖然是顧及唐紹儀的身份地位,牢房安排的不算差,還是一個單人房間,不過牢房終歸是牢房,不僅設施簡陋、空氣汙濁,整個房間也不算大。透過牢房鐵門向裏麵看去,裏麵沒有點燈,隻有走廊上昏沉的燈光勉強透射了進去,可以看到黑暗的角落裏有一個人影。
負責帶路的監獄獄長用鑰匙環敲了敲鐵門,發出“梆梆綁”的脆響,然後說道:“唐先生,吳執政來看你了。”說完,他用鑰匙環裏挑出了一把鑰匙,打開了鐵門。
角落裏的黑影動了一下,發出了一聲沉吟。
蒲殿俊快步先走了進去,監獄獄長拿來了一盞油燈照明,借著油燈光線可以看到牢房內的陳設。要說這個牢房唯一顯得高人一等的地方,就是有一張像模像樣的床,還有一個寫字桌。地麵上收拾的還算幹淨,隻是空氣總有一股濕漉漉、令人惡心的味道。寫字桌上一邊擺著一些稿紙,另外一邊則是吃剩下的餐食,不過與其說是吃剩下的餐食,還不如說是吃不下去的餐食。
唐紹儀出身雖然不算好,但一路經曆則是風調雨順,最艱苦的時期莫過於跟袁世凱一起在吳長慶的軍營裏,不過即便當時的夥食條件都比現在要好上很多。如今他年事不輕,腸胃自然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哪怕餓的再厲害也吞咽不下。
“少川先生?”蒲殿俊連忙問了一聲。
“伯英?難道,你也被抓進來了?”唐紹儀扶著床沿緩緩站起身來,他聽到熟悉的聲音,關切的詢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