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紹霆沉思了起來,如今已經是六月份的時間,德國人應該在歐洲戰場上首次使用了致命性毒氣彈。雖然毒氣彈造成了重要傷亡,可是德國在毒氣彈運用戰術上欠缺有效實踐,尤其是曆史上的馬恩河戰役時,德軍好不容易通過毒氣彈撕開了英法聯軍長達五公裏的防守線,可是卻沒有及時調動後備部隊搶占這道缺口,反而被法國的預備隊重新占領。
當然,他現在考慮的不是毒氣彈的戰術問題,而是這種大規模殺傷武器的應用一定會產生極其嚴重的輿論反應,再者一旦使用了德國生產的毒氣彈,協約國必然會看出中國與德國之間的同盟關係。這次開戰他故意選擇在一個突然的時期拉開帷幕,目的就是不給協約國深思熟慮的機會,讓歐洲列強來不及有任何反應,隻能或者暫時默認中日衝突。
可若是暴露了中德同盟的關係,那整個事件就截然不同了,中日戰爭勢必會演變成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另外一個新戰場。
就算因為由於新武器的運用導致法國戰場發生扭轉,足以讓他下定決心撕破這層窗戶紙,正式以同盟國的身份加入世界大戰,但歸根結底還是要考慮毒氣彈帶來的連鎖反應。他記得德國化學部隊是由著名諾貝爾化學獎獲得者哈伯組建,哈伯從一開始為了解決幾百萬人的饑餓問題,到沙文民族主義膨脹研製大規模殺傷性化學武器,使得整個科學界都為其感到嚴重質疑。當德國化學部隊成功實戰運用毒氣彈,造成了幾十萬人的傷亡,就連哈伯的妻子都不能容忍這種瘋狂的做法,最終以自殺而告誡哈伯停止化學武器的研製。
“子玉,這件事可不能小瞧了,毒氣彈是化學武器,它的相關操作、儲藏和運用都需要非常專業的設備和人員,我們可不能把這些東西當作普通的炮彈來處理。務必要慎重再慎重才是。”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吳紹霆開口說道。
他自然很看重國家的名譽和個人的聲譽,隻是又想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日本人毫無顧慮的使用毒氣彈對付中國,甚至還成立了臭名昭著的七X三一部隊,自己沒必要還有那麽多顧慮。除此之外,在準備這場戰爭之前他已經做出過明確指示,這是一場關乎國本的戰爭,中日雙方必將決定在亞洲的霸主地位,所以為了勝利一定要不擇手段,否則失敗的下場可不僅僅是退回甲午戰爭時那麽簡單。
“德國方麵承諾會派遣一支科學家小組協助我們,具體的方案他們會提前發到我們手裏,好讓我們提前進行準備。”吳佩孚說道。
“東西可以先拿著,至於用不用到時候我們要具體討論。子玉,你可知道德國在歐洲使用毒氣彈所帶來的後果嗎?這可是非同小可的一件事。”吳紹霆叮囑的說道。
“這方麵我倒是沒有深入去了解,隻是偶爾在報紙上看過相關報道,似乎弄得歐洲人心惶惶、怨聲載道。不過元首您以前不是經常教導我們,戰場上是沒有道德的,尤其是明天打響的這一仗,它的意義比起使用毒氣彈更加非同小可。”吳佩孚不動聲色的說道。
“你說的對。所以我才決定先接受這批毒氣彈,但具體使用的情況還要看戰場的進度。如果我們的大軍能順利的完成戰鬥任務,那就沒必要節外生枝了。”吳紹霆很冷靜的說道。
“我明白了。”吳佩孚微微的點了點頭說道。雖然他表麵這麽說,可是在內心裏仍然覺得吳紹霆似乎缺乏了當初那種殺伐果斷的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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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丹東看上去異常安靜,前幾天還能看到新駐進此地的軍隊在街頭巷尾亂竄,可是進入六月之後一切彷佛都成了幻覺,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看上去都沒有什麽與往常不同的地方,隻可惜正是因為如此,才讓丹東的老百姓感到一種不自在。對於三十四師、三十七師的任何行動,簡直就像是一下子遁入了地底之下似的,根本看不到人影了。
唯一能夠證實有軍隊開進這裏的痕跡,那就是貼在丹東各個人流密集地方的告示:即日起禁止所有船隻出入鴨綠江流域。這份告示還是六天前張貼的,丹東的老百姓們雖然對此有所不滿,因為六月的季節正是船運、漁業旺盛的時候,可沒有人敢違抗這份命令,因為誰都知道鴨綠江河對岸可是有日本軍隊駐紮。
位於丹東東郊山林裏的三十四師駐紮地,一個臨時的集團軍司令部前沿指揮所設置在此處的山脊上,隱藏在綠茵茵的樹林後麵,用高倍望遠鏡能清楚的看到鴨綠江對麵的情況。
蔡鍔是在一個鍾點前剛剛抵達丹東,顧不上休息片刻,他直接來到了前沿指揮所。集團軍司令部派來了好幾位軍官坐鎮此處,處理一些前線備戰的事宜,同時也肩負著與後方集團軍司令本部的聯絡工作。此時,蔡鍔站在瞭望掩體後麵,用炮兵的三腳架望遠鏡觀察著對麵日軍的陣地情況,天色混蒙蒙的,除了一些明顯突兀的地形之外,其他事物很難看得清楚。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過了一會兒之後,蔡鍔沒有回過頭來,直接向站在自己身後的副官陳芳問道。
“司令,已經是四點三刻了。”陳芳回答道。
“西南兩路的快艇部隊都準備的怎麽樣了?”蔡鍔仍然盯著三腳架望遠鏡,但是語氣絲毫不差的問道。
“全部整裝待命,正麵主攻的第二十二混成旅調集了三十六艘海軍炮艇和六十艘改裝的漁船,所有船隻都已經到位了。第七十三團的十一艘海軍炮艇和二十九艘改裝的漁船也都沒有問題。這些都是在下在四點鍾時確認過的。”陳芳幹淨利落的說道。
“北邊的衝鋒隊準備好了嗎?用來搭建浮橋的舟船都送到下麵去了嗎?”蔡鍔離開了三腳架望遠鏡,回過身來繼續嚴肅的問道。這支衝鋒隊雖然是三路強渡部隊中人數最少的,但卻肩負著最重要的任務,另外兩路強渡部隊依靠武裝快艇吸引日軍火力,而衝鋒隊則趁機快速的搭建浮橋,將戰鬥部隊輸送到南岸前線。
“是的,由三十七師挑選先鋒隊員組成特別舟艇隊,一共一千三百艘小船,五點整正式開始行動。”陳芳鄭重其事的說道。
“特別舟艇隊?很好,如果這次作戰成功,這支部隊可以保留下來,以後必然還會有其他的用途。”蔡鍔若有所思的說道。
“明白。另外,南方第一集團軍那邊已經緊急所來了一些陸軍新式裝備,陳總司令是把他們部隊現役的裝備撤下來優先交給我們的。”陳芳補充的說道。
“哦?就是你上次提到的防彈盾牆?”蔡鍔好奇的問道,這件事之前陳芳有過匯報,隻不過當時自己僅僅是簡單的過目了一遍,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正是防彈盾牆。陳總司令說,這種盾牆就是為了搶渡作戰而設計的裝備,據說是廣東兵工廠成立陸軍裝甲係統之後的第二件量產的軍用產品。”陳芳說道。
“這很好,隻有能對我們作戰有利就行。”蔡鍔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
就在這時,三十四師師長田文烈帶著幾名隨員走進了前沿指揮所。
田文烈雖然早年跟隨過吳長慶的部隊駐紮朝鮮,經曆過在朝鮮發生的好幾次軍事行動,但他實際上並不是一個軍事將領。吳長慶在的時候,他是擔任慶字營的幕僚,袁世凱接任慶字營時,其又成為了袁世凱的書記官兼翻譯。即便袁世凱籌建新式陸軍時,田文烈僅僅因為有雄厚的資曆才被委任將領之職,從清末到民國建立這二十多年裏,幾乎沒有參與任何實戰。
不過田文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在軍事上半斤八兩,所以才要求蔡鍔把集團軍司令部前沿指揮所設在三十四師這邊,方便由集團軍司令部的軍官或者蔡鍔親自領導三十四師。
他來到蔡鍔麵前,客氣的敬了一禮,然後說道:“蔡司令,奉天剛剛來過電話,空軍部隊已經啟程了,半個鍾頭之後就能對南岸發動轟炸。”
蔡鍔點了點頭,說道:“很好,搭建浮橋需要半個鍾頭的時間,之後由空軍壓製對岸的火力,掩護我們的部隊開始發動強渡進攻。田師長,我剛才做了一些調整,稍後由三十七師擔任第一輪主攻,你的部隊暫時按兵不動。”
田文烈怔了怔,馬上說道:“蔡司令,這不合適吧!”
蔡鍔笑道:“沒什麽不合適的。另外,我需要田師長你現在馬上去炮兵陣地,待會兒三十七師發動強攻時,炮兵的掩護至關重要,一定要把對麵小鬼子的重火力都壓下去。”
田文烈不知道蔡鍔為什麽會放棄讓三十四師主攻,或許是為了保全三十四師的實力,畢竟三十四師雖然是北洋軍出身,但多多少少比三十七師有戰鬥經驗;又或許是為了表現身先士卒,省的讓北洋軍的老油子們說中央政府拿他們當炮火。不管怎麽說,他心裏都有幾分欽佩,以前打仗時各路人馬巴不得自己放在後麵,讓別的部分衝鋒陷陣,自己坐享其成就行。可見蔡鍔的目光永遠都是放在國家大義層次上。
他連忙點了點頭,感歎的說道:“蔡司令放心,我這就去炮兵陣地,絕不會出半點差池。”
蔡鍔頷首說道:“很好,大戰之前我們就是要有這樣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