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邵陽忙著搜刮民糧時,三十八師本營通訊處一名通訊兵匆忙的跑到中軍營房指揮大廳。找到吳佩孚之後,通訊兵趕緊把有些侵濕的電報單子遞了上去,語氣急切的說道:“報告參座,三池淵來電,日軍向三十一旅陣地突然發起了進攻。”
吳佩孚接過電報單子快速的看了一眼,眉頭微微緊蹙了起來,不過表情看上去依然很鎮定,他沉吟了片刻,仿若喃喃自語似的說道:“都快三個月的時間了,第七師團多多少少是該有所動作才是。好在三池淵那裏早有準備,三十一旅隻要固守陣地,必然能堅守一陣。”
站在吳佩孚一旁的參謀官接過電報單子看過,隨後有些擔憂的說道:“參座,電報上說小鬼子集合了一個旅團和兩個聯隊的兵力進攻三池淵,單憑三十一旅一支人馬在那裏堅守,隻怕會很艱難。”
吳佩孚不疾不徐的說道:“小鬼子是進攻方,三十一旅是防守方,自古以來進攻方的兵力都必須多於防守方,這沒有什麽好驚訝的。三十一旅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在三池淵構建防禦工事,如果他們守不住陣線,那這兩個月算是白瞎了。”
參謀官聽完吳佩孚的話,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心裏總覺得仍然有些懸乎。沉思了一會兒之後,他立刻又問道:“參座,那我們下一步做什麽,總不能讓咱們三十八師的主力部隊一直在這裏按兵不動吧。”
吳佩孚看了一眼參謀官,對方是剛從國防大學畢業沒多久的青年軍官,顯然年輕人有年輕人的通病,那就是心浮氣躁、沉不住氣。他語氣冷靜的說道:“我們已經在這裏快三個月了,哪怕再堅持三個月下去又如何?既然一開始我們製訂的行動方案是打通中朝邊境的交通線,奠定深入朝鮮腹部的交通基礎,那這個工程就必須堅持貫徹下去。小鬼子的第七師團一直不敢輕舉妄動,直到今天才敢派出部隊去進攻三池淵,可見他們心裏同樣沒譜,隻不過是想試探一下我們的深淺罷了。”
參謀官疑慮的說道:“但是,這樣下去,小鬼子遲早會知道我們的底細。”
吳佩孚深深吸了一口氣,表情有幾分不耐煩,不過他知道青年軍官總是需要培養,整個三十八師都是新的,自己豈能沒有這點度量?他說道:“你要從另外一個方麵來想,這個時候即便我們進攻也打不過第七師團,咱們三十八師都是新兵,兵力總數上甚至還比第七師團稍遜一籌,再者惠山幾百年來都是易守難攻的戰略高地,當年明朝萬曆皇帝征朝鮮時就在這裏吃過虧。一動不如一靜,讓他們來打我們,我們有得防守,讓我們去打他們,那就是白打。”
參謀官恍然的點了點頭,連忙說道:“參座果然英明,原來如此。”
吳佩孚隨即交代道:“馬上去一封電報到三池淵,讓三十一旅固守陣地,絕不準退縮。另外再派人去一趟清寧,想辦法給集團軍司令部去一個消息,把我們目前的成果做一次階段性總結,並且向集團軍司令部申請增派第三十六師到這裏來。”
參謀官說道:“我明白了。等三十六師到了,我們這邊的情況就會好轉許多。”
吳佩孚搖了搖頭,說道:“倒不是需要三十六師來改善我們目前的處境,我隻是想借這個口實讓奉天那邊都知道,我們三十八師已經打通交通線,可以隨時利用這條交通線向朝鮮境內增兵。至於集團軍司令部是什麽安排,還得另外再看。”
他沒有把話說的太透徹,事實上自己既然帶領三十八師在朝鮮境內活動了快三個月時間,幾乎已經快與集團軍司令部方麵脫節,三十八師從戰術到戰略早已有一套自行的方案。從現在開始,他不是希望三十八師來響應其他部隊,而是希望其他部隊來響應三十八師,自己就是要將三十八師打造成一支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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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下旬,北京大本營空軍陸戰隊司令部大樓布置完畢,張孝準親自從奉天返回北京參與空軍陸戰隊成立儀式。就在儀式結束之後,他來到司令部大樓自己的辦公室,通知秘書處副秘書長王從文召集秘書處開會,打算從秘書處和大本營其他部門內,挑選一批隸屬於空軍司令部的幕僚、軍官、參謀等等。不過就在這時,軍情處處長陳升找了過來。
“張秘書長,我有一些事要向您單獨匯報。”陳升一副鐵麵無私的表情,就連說話時的語氣都不見波瀾的口吻。
“哦?那好,大家先去到會議室準備一下,秘書處那邊人到齊後直接開會。”張孝準對在辦公室內的一眾幕僚們吩咐道。
幕僚們一個個告辭,然後退出了辦公室。
張孝準以為陳升會有向自己匯報一些軍情處目前掌握的軍事情報內容,他示意對方先坐下來,然後問道:“怎麽,又有什麽風聲了?”
陳升麵無表情的說道:“秘書長,月初是大本營發生了一件事,本來與我們軍情處沒有任何關聯,不過鑒於目前我們中華民國與日本戰事連連的關係,當時王副秘書長命令我們軍情處介入此事進行偵查。”
張孝準奇怪了起來,說道:“在北京發生的事?王副秘書長為什麽讓你們介入調查?”
陳升不動聲色的說道:“事情是這樣的,之前北京大本營北大門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結果因為這場事故引發了當時正在等候體檢的新兵,以及北大門外的一些學生團體發生*,新兵與學生團體衝進北大門,與警衛發生衝突。駐京營憲兵部隊出動之後才鎮壓住場麵,江司令懷疑這件事有可能是日本人策劃的陰謀行動,因此讓王副秘書長下令我們軍情處把事情調查清楚,看看是否有內幕。”
張孝準臉色一變,拍案大聲的說道:“什麽?既然發生了這種事,為什麽沒有人向我匯報?王副秘書長疏忽大意就算了,你們軍情處居然也一聲不吭,究竟不把我這個秘書長放在眼裏了是嗎?”
陳升依然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態度,平靜的說道:“大人息怒,這件事確實有原委。”
張孝準冷著麵孔訓道:“你說!”
陳升說道:“之所以沒有將這件事及時上報到大人您那邊,是因為這件事從始至終隻是一場鬧劇而已,經過我們軍情處的調查,根本沒有發現任何日本人陰謀破壞的痕跡。因此,軍情處並沒有把這件事列入正規程序來辦,畢竟按照您的吩咐,我們要把更多的資源放在朝鮮境內的偵探上。”
聽到這裏,張孝準心裏稍微鬆了一口氣,好歹這件事並不是什麽大事。不過他仍然保持著冷酷的麵孔問道:“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又為什麽現在要向我報告?”
陳升保持平靜的語氣說道:“這件事事實上隻是由於軍官處張總長的兒子引起,他駕駛民用車擅闖北大門,撞傷一名前去阻止的警衛,在北大門外義演的學生團體對此不滿,與張公子發生言語衝突。後來在衝突過程中,張公子又出言侮辱新兵,引起新兵不滿,當即與學生團體聯合起來發生更嚴重的衝突。”
張孝準眉頭皺緊,生氣的說道:“竟有此事?簡直太放肆了!”
陳升繼續說道:“卑職之所以現在向大人您匯報,主要考慮的原因是對京營秘書處三番四次任意調動軍情處資源,執行與軍情處本職工作無關的任務感到不解,因此不得不向大人您直接進行匯報,希望由大人介入此事。”
張孝準問道:“怎麽,除了月初的*之外,這段時間秘書處還讓軍情處做其他事?”
在他看來,一場發生在北京大本營內的*當然要慎重對待,秘書處如果因為這件事需要軍情處介入調查完全合情合理。但是如果在這件事之外,秘書處還要軍情處做更多毫無相關的工作,無故浪費軍情處人力、物力、財力,那就當真不是一件合乎情理的事。
陳升微微的點了點頭,說道:“如果單純隻是一件事的話,在下自然不會如此勞師動眾、小題大做。在上次北大門*事件之後,軍官處張總長的公子依法被判處十年有期徒刑,罰款五萬元,並且通報中央政府秘書廳報備黑名單。這原本應該算是結束了,可是後來王副秘書長認為張總長公子雖然獲刑,卻沒有嚴格執行,因此又多次調動軍情處暗中監視張公子的情況。結果……”說到這裏,他猶豫了一下。
張孝準立刻問道:“結果什麽?說!”
陳升輕聲歎了一口氣,語氣凝重的說道:“我們軍情處依然遵照命令執行任務,卻發現張公子僅僅隻在北京憲兵監獄拘押了十天時間,這個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大前天又被釋放出來,具體釋放的原因還不清楚,不過如果真要調查下去,今明兩天就會有結果。隻是,大人,這種事真應該讓我們軍情處來負責嗎?”
這時張孝準已經明白陳升的意思,陳升之所以要把這件事上報到他這裏,無非是不想卷入官場上的明爭暗鬥。北大門*事件無論按照什麽程序,都應該在第一時間上報到他這裏,結果到頭來卻被隱瞞了大半個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