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秋末的天氣對於北方來說越來越涼,整個遼東半島到朝鮮都已經有了冬季的樣子。
在黃海海麵上,遼海支隊遵照東三省統帥部的命令,護送一批軍用物資前往南浦。
自從空軍陸戰隊與海軍陸戰隊在南浦會師並且奪下沙裏院之後,南浦一直是中日雙方在後方的重要戰場。日本很清楚既然中國軍隊占領了沙裏院,開辟了敵後戰場,那麽距離沙裏院最近的南浦港口正是中國唯一的後勤交通線。
因此在沙裏院告失之後,日軍一直在不斷的發動反攻,壓製南浦港口。
同樣,中國軍隊也不會忽略南浦的重要意義,如今沙裏院陷入了前後夾擊的局麵,如果失去南浦這個生命通道,五個旅的部隊遲早會被困死在這裏。
即便是冒著日軍大股部隊的強火力壓製,海軍陸戰隊和空軍陸戰隊依然嚴防死守,前後投入兩個旅的兵力阻擋日軍的反撲。
從十月下旬到十一月上旬,經曆了二十多天的激烈作戰,中日雙方在南浦終究還是保持僵局。日本控製南浦北岸和東部的部分縣城,中國則死死堅守著南浦南岸。
盡管南浦南岸的區域有限,可好歹捍衛了與海軍聯係的立錐之地,不至於徹底讓日軍切斷海岸線。中日雙方的戰火在南浦西邊的內陸地區持續不斷,情況時好時壞。
對於中國軍隊來說,他們缺乏有效的重型火力,偶爾當海軍趕到時才能依靠海軍炮壓製敵軍,大部分時候隻剩下迫擊炮和小口徑榴彈炮。
不過反過來,當日本海軍抵達南浦時,同樣會給中國軍隊帶來一輪強大的壓製。
此次遼海支隊前往南浦正是收到日本海軍最新情報,南清艦隊已經在三天前返回日本本土,準備協調運輸日本本土士兵增援朝鮮的事宜。好不容易能避開戰鬥力強的日本軍隊,自然要抓住這個時機為沙裏院提供援助。
遼海支隊旗艦“中華”號裝甲巡洋艦在最前方領航,此時遼海支隊總指揮官薩鎮冰正站在艦橋的欄柵後麵,一副思緒萬千的表情,仿若心事重重的樣子。做為*海軍部聯席參謀長之一,在遼海支隊成立之初原本沒有打算帶領這支臨時性質的艦隊,即便遼海支隊裝備了目前中國最先進、噸位最大的軍艦,但從政治意義上來講仍然是一塊燙手的山芋。
最顯而易見的道理,這支艦隊不是自己的,而自己一旦加入這支艦隊,那就是屬於艦隊的。做為從北洋開始就保留舊有思想的人來說,這個道理很難說服自己。
若不是因為戰爭的原因,或許真應該推辭這個職位。
就算拋開政治原因不去計較,遼海支隊也是一支太過年輕的艦隊,中國已經很久沒有操作四千噸位以上的大型軍艦了,如今遼海支隊編製中的幾艘前日本第二艦隊的裝甲軍艦,幾乎凝聚目前中國海軍所有人才。但是還是因為政治原因,擔任這些軍艦的指揮官們清一色的是元首嫡係部將,諸如杜錫圭、高廣征、任宗元等青年將領。
關於遼海支隊人選的問題,他曾經親自致電奉天行營,並且推薦了幾名有豐富經驗和資曆的海軍將領。盡管元首有回過電報,但所告知的情況仍舊是中國海軍需培養新鮮血液。
薩鎮冰心裏很清楚,做為青島戰爭之後的戰績榮譽,元首是不希望交給外人來觸碰。
微微歎了一口氣,他不再去多想這些瑣事,如今的中華民國早已不是以前的樣子,如今執掌天下大權的人也早已不是以前的人。正如海麵上徐徐折動的波浪,後浪推前浪,隻要這個步調還在前進之中,或多或少能給自己幾分安慰。
就在他準備轉身返回艦橋指揮室內時,瞭望塔上突然傳來哨部大聲的嘶喊聲:“前方發現敵艦,前方發現敵艦,左舷二十度大約二十海裏。”
薩鎮冰眉頭立刻緊皺了起來,在這個時候發現敵人海軍?這怎麽可能,情報已經確認南清艦隊三天前就返回日本本土了,怎麽還會有敵人艦隊突然出現?
短短一瞬間,警報拉響了,“中華”號立刻進入臨戰狀態,所有作戰人員紛紛跑出艙室各就各位,幾名軍官跑到甲板前沿拿起高倍望遠鏡向前方海麵觀察。沒過多久,薩鎮冰的副官從甲板上跑了上來,略有幾分緊張的說道:“司令,果然是日軍艦隊。”
薩鎮冰保持著鎮定,冷冷的問道:“是南清艦隊?”
副官連忙回答道:“目前能看到是十二艘戰艦的編製,或許後麵還有其他艦隻,從航行速度和輪廓來判斷,每一艘戰艦的噸位應該在四千以上,甚至還有兩艘體積超過其他戰艦兩到三倍的重型戰艦。南清艦隊可沒有這樣的大型戰艦,也許……也許是第一艦隊。”
薩鎮冰心頭一冷,據悉第一艦隊在兩個星期前才從台灣返回日本本土,昨天收到的最新情報顯示,第一艦隊的主要任務是護送三個日本本土師團增援朝鮮,怎麽可能突然出現在黃海?不過他知道現在沒有考慮這些問題,不管怎麽說這是情報部門的重大失誤。
瞭望塔上的哨兵再次喊道:“已經逼近,敵艦逼近,大約十五海裏,已經進入最大射程!”
薩鎮冰馬上下達命令:“通知後方貨運船隻全速撤離黃海,我艦隊進入迎戰陣型。”
副官雖然很想告訴薩鎮冰,以遼海支隊戰鬥力和軍艦數量,根本不可能是日本第一艦隊的對手,可是他知道既然雙方已經進入最大射程距離,現在調頭撤退根本是不可能的。
沒等副官應話,薩鎮冰緊接著又交代道:“發無線電到威海衛,告知我艦隊遭遇的情況。我們會盡量掩護商船撤退,然後等風向和天色轉變時迅速撤退。”
副官鄭重應道:“是。”
隻不過如今的艦載無線電的信號一直不穩定,時常還要受到天氣變化的影響。根據以前利用無線電的通訊記錄,幾乎有兩成的電訊被遺失,三成的電訊殘破不全,另外大部分無線電訊都會有不同程度的延遲,最晚的一次還是艦隊抵達港口後才收到信息。
旗艦“中華”號上打出的旗語很快傳遍全遼海支隊,十二艘軍艦立刻遵照指示擺開陣型。
由於遼海支隊的軍艦數量不多,而且是擔任護送任務,因此艦隊從一開始就是以“人”字型隊列前進,由最前方的軍艦擔任偵查。隻可惜偵查距離始終過短,再加上天氣風向的原因,使得日軍艦隊進入最大射程後才發覺過來。
此時為了應付迎麵而來的敵軍,艦隊則直接由“人”字型隊列開始轉向打橫,意欲搶先占據優勢的進攻陣型。
然而戰鬥陣型還沒有調整完畢,前方的日本艦隊則突然分出一支三艘戰艦搭配四艘驅逐艦的縱隊,向遼海支隊的西南側麵快速奔來。
薩鎮冰意識到日軍是要憑借軍艦數量的優勢,從正麵和側翼分別搶占最佳戰鬥位置。
如此一來不僅沒辦法擺成“T”字戰術陣型迎敵,甚至還有可能導致遼海支隊淪入不利的橫向戰鬥位置,最糟糕的莫過於被兩個日軍縱隊夾在中間。
二十世紀初海軍陣型通常是讓艦隊排成若幹平行縱隊前進的,相對而言,這一隊形機動性更高。若幹較短的縱隊能比一字長蛇陣更快地轉向,同時也能更快的將旗艦(通常位於中心縱隊之首)的信號通過探照燈或旗語傳遞給整個艦計隊。而在一字長蛇陣中,位於縱隊之首的旗艦上發出的信號往往需要花10分鍾甚至更多時間才能被傳遞到縱隊最後的艦船,這是因為戰艦煙囪中的冒出的黑煙使人們很難辨認前後發來的信號,每艘船都不得不重複向它後麵的(或前麵的)船發送自己所接收的消息。由於很多消息必須被每艘船確認收到才能付諸實施,因此這樣浪費的時間可能會翻倍。
實戰中,艦隊往往會在交火之前排成一路縱隊來迎戰敵艦。這就需要每個縱隊領航的艦隻引領其率領的艦艇左轉或右轉來排成合適的隊形。由於交戰雙方的艦隊都是以高速行進的,因此艦隊指揮官們就需要派出偵察艦隊(通常由戰列巡洋艦和巡洋艦組成)來報告敵方的位置,速度,航向等信息,使得艦隊能夠盡早地排成最有利的隊形來迎戰敵艦。偵察艦隊同時還要盡量避免對方的偵察艦隊獲得類似的信息。
最理想的情況,就是己方排成的縱隊正好橫在對方艦隊的前進路線上,構成一個T字或丁字形(己方艦隊位於丁字一橫的位置),使得己方所有前後主炮和一側的所有舷炮都能瞄準對方,而對方隻有縱隊最前方的艦艇的前方主炮能夠予以還擊。但構成一個T字形隊形的計劃有很大一部分要取決運氣:由於雙方都以高速前進,很有可能因為時機沒有掌握好,導致自己從丁字的一橫變成了一豎,從而被動挨打。
艦橋內的軍官們頓時捏起了一把冷汗,如今在告訴航行的過程中,根本沒辦法隨意改變陣型,更何況日軍軍艦的數量明顯對於己方,再這麽下去必然會陷入死胡同。
就在這時,薩鎮冰立刻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命令道:“傳令艦隊停止改變陣型,由‘南京’號為首,保持目前陣型全速前進,從敵艦兩個縱隊的中間缺口穿過去,然後迂回到敵艦後方重組陣型。”
這是一個極其大膽的決策,正是利用雙方艦隊都在告訴行駛的情況,在敵艦來不及調整方向的時候,利用直線航行的機動性見縫插針。但是這同樣需要一定運氣,如果敵艦的輕型艦艇快速反應過來,從側翼或者前方堵住這個缺口,那遼海支隊必然會如同請君入甕一般一頭紮進了敵人的包圍圈。
可是這是唯一的辦法,隻能鋌而走險的嚐試一次,一旦成功不僅能脫離日軍的夾擊陣型,還能在日艦後方打一場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