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中河回到了王大駝的家裏,已是正午。
曉翠雖說學習緊張,但依然為厲中河做好了午飯,兩盤土豆燉牛肉,蒸了兩個大饅頭,熬了一鍋綠豆湯。
陶茵茵聞著飯菜的香氣,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便合上書本,朝著厲中河笑道:“村長大大,不,厲大哥,我先走啦,不打攪你們吃飯啦。”
“走什麽走啊,別走啦。”厲中河很大度地道:“就在這兒吃吧,吃完了飯,跟曉翠繼續學習,你們兩個鐵杆姐妹,在高中這最後一年時間裏,一定要互相幫助,要比著學,這樣就不會懈怠了。”
曉翠和陶茵茵自從早上聽了厲中河的頗具感染力的教誨之後,她們兩個早已把厲中河當成了大神,覺得隻要厲中河說出來的,就是真理。
此刻,聽著厲中河的話,陶茵茵眼睛一亮,扶著曉翠的肩膀,道:“曉翠,要不我搬到你家來住吧,守著厲大哥,咱們一起學。”
“好啊好啊!”曉翠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
厲中河暗暗叫苦,如果這兩個小妮子住到一塊,那俺老厲想要單獨跟她們接觸的話,機會實在是不多啊!
當然,厲中河也是從她們這種年齡階段過來的,兩個鐵杆姐妹在一塊學習,好處肯定是有,但弊端也很明顯——姐妹兩個本來關係就很鐵,無話不說,如果正在學習的過程中,一方挑起一個聊天話題,另一方很自然地配合著聊天,一旦熱聊起來,那就不是十分鍾二十分鍾的事了,這種情況最為常見,絕對是降低學習效率的大敵。學習這種事兒,尤其是高考前的學習,本來就是一項獨立性很強的工作。
不論從哪方麵來考慮,厲中河都覺得陶茵茵跟曉翠住到一塊並不是件好事,弊大於利。
見厲中河的臉上並不是很樂意,曉翠便問:“厲哥哥,你覺得我們兩個住在一塊兒,是不是不太好?”
厲中河點點頭,認真地道:“學習需要一個安寧的心境,兩個人在一起,雖然有一種競爭的氣氛,但時時刻刻都呆在一起,未必是件好事。我建議你們還是自己獨立學習,每天固定兩個小時的交流時間,把不會的問題記錄下來,一起討論,一起研究,你們解決不了的,交給我來解決,嗬嗬,生死相依也有厭倦的時候,若即若離才能真正的讓人回味。”
聽著厲中河的話,曉翠和陶茵茵的那張俊俏的小臉由於激動而變得紅撲撲的,像那對麵山坡上熟透的秋蘋果,讓人格外垂憐。
陶茵茵不無失落地道:“曉翠,你天天守著厲哥哥,近水樓台先得月,你肯定比我有優勢,看來,我考不過你的啦。”
曉翠趕緊說:“茵茵你亂說什麽呀,咱們離得這麽近,你啥時候想來就來唄,厲哥哥肯定不會拒絕的。”
頓了頓,曉翠又道:“再說啦,厲哥哥現在是村幹部,村裏好多的事都等著他來處理呢,他哪能天天陪著我學習呢?”
聽著兩位美麗的小姑娘之間的談話,厲中河心中欣喜,臉上卻不動聲色,道:“你們放心吧,隻要按照我給你們製定的學習計劃去複習,你們一定會敲開重點大學的校門!”
“厲哥哥,我們桃花溝這些年來,從來沒有人能考上大學。”曉翠悠悠地說道:“我知道我考上的幾率很低,但我一定要拚一把。”
“曉翠說得是啊。”陶茵茵也道:“我們兩個在班裏成績雖說不錯,可還是比不過郝夢金,他學習那麽好,都沒有多大的信心。”
“郝夢金?郝夢金是誰?”厲中河一聽說郝夢金姓“郝”,情不自禁地想起桃花溝村支書郝祥林來,難道這倆人有關係?
果然,陶茵茵道:“郝夢金是村支書郝祥林家的大兒子,他是我們年級的第二名,好厲害的。”
“那麽,你們兩個在年級排名第幾呢?”厲中河笑問。
“我是第九名。”曉翠鬱悶地道。
“我是第十三名。”陶茵茵更加鬱悶地道。
“嗯,我現在可以確信:你們兩個,將會改寫桃花溝高考的曆史!”厲中河伸出手來,同時搭在了曉翠和陶茵茵的柔弱的肩膀上,很有力度地拍著她們,道:“明年的秋天,有兩個成績優異的女娃子,將會走進重點大學或者是名牌大學的校園裏,桃花溝的女孩子,不光長得漂亮,更有智慧!美貌與智慧並重,這才是真正的美麗!”
厲中河的話,使得曉翠和陶茵茵的血液再度沸騰。她們這一對姐妹,在江石鎮中學裏,本來就是屬於校花級別的,她們對自己的相貌有很深的優越感,但對於自己的智慧值卻並沒有多大的信心。因為,她們在學習中,不管怎樣刻苦努力,都始終進不去前五名。此刻聽著厲中河的話,她們的心裏,似乎重新充滿了衝天的希望。
厲中河也是從她們這個年齡階段過來的,他十分清楚“鼓勵”這兩個字對於即將參加高考的學子們是多麽的重要!他的母親趙雲芳,是縣一中的老師,年年都帶畢業班,年年都能取得好成績。當年在母親的熏陶和鼓勵下,厲中河從進入高三之後猛地發力,一舉考上了省農大。他相信,眼前這兩個女娃子,隻要努力學習,一定能考得上。
嗯,怪不得江石鎮中學的高考成績總是這麽差勁,僅僅從曉翠和陶茵茵的學習資料上就能看得出來,今年都2005年了,她倆人的學習資料竟然是1998年版的,根本不符合新大綱的要求,下次回縣城,讓老媽收集一些最新的學習資料,相信一定會對她們兩個有好處。厲中河暗暗下了決心。
不過,厲中河現在很關注一個問題,那就是曉翠和陶茵茵的同學郝夢金,這位男生竟然是郝祥林的兒子!他老子橫行霸道,這小子會不會也是同樣的主兒呢?
“你們那個郝夢金同學,既然學習那麽好,你們為啥不向他好好請教一番?”厲中河試探性地問。
曉翠和陶茵茵的臉上便溢出一抹暗淡,異口同聲地道:“郝夢金其實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在學校裏,我們向他討教,他都會給我們講題,可現在,學校停課了,老師讓我們自己學,也不管我們,郝夢金的老爹唯恐我們超過了他,就把他關在了家裏,也不讓他出門,防止我們成績好起來……”
“哦——”厲中河一怔,笑了,道:“我現在可以對你們說:明年的高考,你們一定會比郝夢金考得好!學習既需要獨立攻克,更需要交流經驗,互相鼓勵,互相幫助,這才能成功。你們兩個姐妹,一定要爭口氣,考一個高分,讓整個江石鎮的人們都看看。”
說這話時,厲中河心裏卻在暗暗地期待著:兩個美女啊,隻要你們能考出高分,最好能考上北大清華,到時候你們接受記者采訪的時候,把俺厲中河的名字告訴記者,這可是俺老厲最大的政績工程啊!到時候,名氣有了,聲望有了,各級領導對桃花溝刮目相看,同時也對俺老厲另眼相看,嘿嘿……
……
不知不覺之間,厲中河已經在桃花溝裏生活了五天時間。這五天時間裏,他每天準時到村委會去“上班”,村委會裏依然是靜悄悄的,他的心逐漸的有些煩躁起來。郝祥林和趙盡忠等村幹部們竟然一次都沒有來過,自打厲中河來桃花溝的第一天見過麵之後,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再沒露麵。整個村委會那幢破敗的小二樓裏,天天都是靜悄悄的,村幹部們不現身,村民們也懶得到來,厲中河最大的感覺是,這四麵環山的桃花溝,就像一潭死氣沉沉的水,沒有一點生機和活力,日複一年、日複一日,人們就在這樣的氛圍裏生活了一代又一代。
中秋時節,秋水豐盈,連續多日的大雨,使得桃花溝陷入了更加沉睡的狀態裏,村委會小二樓的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潮濕之氣,
坐在辦公室裏,厲中河大口大口地抽著煙,他的目光轉向了窗外,隔著玻璃窗看著四麵青山浸潤在一片雨簾裏,他作出了決定:再不能這樣下去了,必須要找郝祥林和趙盡忠談談,他們對俺老厲這樣冰冷到了極點,用意不言自明,俺老厲如果去見他的話,相信一定會吃閉門羹。
待雨水停了,天空中掛著一道七彩之虹,看看表,正是下午三點多鍾,還不到“下班”的時間。
什麽上班,什麽下班,都他馬的是扯蛋,草,老子現在就到郝祥林家裏去。厲中河穿上一件洗得幹幹淨淨的深藍色運動服,口袋裏揣兩包硬中華,出了辦公室,就要下樓。
“小厲,你要幹什麽?”史懷英從辦公室裏出來,攔在了他的前麵。
“嗬嗬,我到郝書記家裏串個門。”厲中河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老人家現在一定在家裏辦公。”
“小厲,我覺得你有些衝動。”史懷英用一副同樣的口吻,笑道:“你現在到他家裏,你認為能見到他麽?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肯定見不到他。就算他在家的話,也不會見你!”
厲中河笑道:“不管能不能見到,總得見啊!”
“小厲,前幾年來掛職的幾名大學生,他們也跟你一樣,在坐了幾天冷板凳後,坐不住了,主動去找郝祥林和趙盡忠,結果呢,連麵都沒有見到。”史懷英若有所思地道:“他們現在是故意躲著你,故意不見你,你去找他們,又有什麽用?我覺得你現在有些著急,是麽?”
厲中河點了點頭,道:“是啊,怎麽能不著急呢?”
“你知道麽?你現在已經和郝祥林、趙盡忠他們開始戰鬥了。”史懷英語重心長地道:“我覺得,你現在應該沉得住氣,每天按部就班上班下班,不管他們理不理你,你依然是這桃花溝的掛職副村長,不是麽?他們沒有權力免你的職,而你呢,也要在平靜之中靜觀其變,看看他們接下來將會采取什麽措施。”
情不自禁之中,厲中河對史懷英大為佩服,此女真的好厲害,很有心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