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苟老大,難道你願意讓真正的犯罪者逍遙法外麽?你和那真正的幕後凶手難道親如兄弟麽?你錯了,他隻不過把你當作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當你這枚棋子失去作用之後,他也不再把你當人看了!哥們,不要再硬下去了,你也是個聰明人,你也有老婆孩子,你也有哥們弟兄,你為什麽獨自來承擔這些罪名呢?如果你把實情說出來,你會在除夕之夜回到家裏跟家人團聚,一起看春晚,一起看本山大叔的小品,如果你不招的話,也許你今年的春節就要在監房裏度過!甚至明年、後年的春節也將要在班房裏度過!”
苟老大怎麽能不知道厲中河這是在采取攻心戰術呢?他從十六歲起,蹲過三次班房,對於這樣的場合實在是太熟悉了。此刻,距離他上次出獄的時間僅僅三個月時間。
然而,厲中河剛才的一番話卻說到了他的心裏去了。因為,厲中河提到了“春節”、“春晚”、“團聚”等字眼兒,這些字眼,溫馨而平靜,此刻審訊室外大雪紛飛,這些字眼聽來更讓人禁不住心潮起伏。
苟老大的心動了,真的是心動了,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然而,沉思兩分鍾後,苟老大抬起頭來,直視著厲中河,道:“你休想從我嘴裏套出一句話!”
厲中河微微一怔,隨即笑了:“我說老苟,你就那茅房裏的石頭,又臭又硬。其實,我們已經猜到了誰是幕後的真凶,如果你不說,我們同樣會把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到時候,你會相當的慘!如果你現在老老實實地說出來,會加速我們的破案進程,你也會因為協助警方破案而立功!明白麽?你真的不要頑抗下去了,沒有那個意義!”
厲中河又點燃一支煙,吐出一口煙霧,道:“老苟,如果那位幕後指使者真的很厲害,那麽,他現在早已出來對你實施保護了,現在呢,他還沒有露頭,嗬嗬,你不要抱什麽希望,沒什麽用的!”
苟老大朝厲中河伸出手來,道:“再給我來支煙。”
厲中河微微一笑,掏出香煙給了他一支,又幫他點燃。在他的印象裏,除了上級領導之外,還從來沒有主動給人點過煙,更沒有給一個犯罪分子點過煙。
點上煙,苟老大隔著煙霧看著厲中河,臉上依然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厲中河道:“你們兩個人,現在是分開審訊,你不說,難道就能保證那花背心的小子不說麽?”
苟老大微微閉上了眼,隨即又睜開,緩緩地說出一句話來:“戴強強讓我幹的!”
厲中河笑了。
站在厲中河身後的葛斌嚇了一跳,走近前來,重重地拍了一下苟老大的後背,道:“我說老苟,你說話注意點,不要栽贓!”
“我他馬說的是實話!”苟老大恨恨地道:“不相信算了,算我沒說。”
葛斌扭頭看了一眼厲中河,與厲中河四目相對。
“你說的戴強強,是哪個戴強強?”葛斌問,他的聲音明顯有些低落。
“操,咱雞鳴縣還能有哪個戴強強?縣委書記戴詠華的兒子!”苟老大恨恨地道。
厲中河微笑著把目光轉向了苟老大,道:“說說,戴強強為什麽要指使你幹這個事?你和戴強強是什麽關係?”
“我和戴強強關係不錯,他給我的汽修廠拉了不少客戶!”苟老大道:“昨天晚上,我們在東北菜館吃飯,戴強強聽到那三個小子說了呂青的壞話……”
站在旁邊的趙青和任鶯同時把苟老大的話給記錄了下來。
“快發稿子啊!”厲中河催促著兩位記者道。
趙青的寫作速度很快,立即把稿子寫好,隻不過,她在稿子裏並沒有寫出“戴強強”的名字,而是寫到“據犯罪嫌疑人苟某交待,他們是受雞鳴縣某位重要領導幹部的兒子所指使……我們的記者正在雞鳴縣繼續采訪此事的進一步進展情況。”
趙青和任鶯的關係那不是一般的好,趙青寫好了給海中日報的稿子,任鶯也把剛才錄下的視頻整理好了,她立即拿出端口線,接到了手機上,利用手機網絡發回了海中電視台,至於解說詞,就用趙青的文字稿。
這邊葛斌繼續發問:“張進那三名科員都說了呂青什麽壞話?”
苟老大道:“他們說得很難聽,很不入耳。”
“到底說了些什麽!”葛斌道。
苟老大不再堅持,老老實實地招了。
來不及多想,葛斌立即讓人把苟老大看好,他和厲中河帶著幾名幹警直奔雞鳴縣醫院而去,同時把這件事向公安局長柳威進行了匯報,又向縣長謝天成進行了匯報。
謝天成已經預料到厲中河肯定能問出什麽,他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淡淡地抽著煙,給厲中河打了電話:“記者們那邊……”
“稿子和錄像已經發到市裏了。”厲中河回答道。
謝天成笑了:“小厲,今天到各鄉鎮微訪的事,先往後推一推,你的任務,緊盯此案!防止任何人破壞此案的偵破進程。”
“就怕戴詠華從中破壞!”厲中河直言不諱地道。
謝天成笑了:“隻要記者把稿子發出去,一切都不是問題!”
“市委領導難道允許這樣的新聞出現在春節前夕麽?”厲中河對這個問題持有懷疑態度。
謝天成微微一笑,道:“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這篇稿子肯定無法在新聞上出現,在春節前後,市發領導不允許在媒體上出現不和諧的聲音。”
“那麽,我們為什麽還要讓趙青和任鶯把稿子發到報社和電視台呢?”厲中河有些不解地問。
謝天成笑了:“這個事你先不要過問,隨後再說!”
厲中河知道謝天成一定有自己的打算,遂不再問,而是掛了電話跟著葛斌直奔縣醫院而去。
卻說厲中河和葛斌等人剛離開縣公安局,縣委書記戴詠華和縣委辦公室主任陳文軍便趕到了,他們的身邊跟著柳威。
戴詠華已經通過柳威知道了苟老大招供的事,他坐在柳威辦公室的沙發上,重重地抽著煙。
柳威是戴詠華一手提拔起來的,他自然知道戴書記此刻心情煩悶,走近前來,道:“想要控製住這件事,有必要讓強強準備一下。”
戴詠華抬起頭,看著柳威,道:“這件事,你和文軍倆人去辦!”
說完,戴詠華站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公安局,朝著縣政府而去,直奔謝天成辦公室而來。此時剛早晨六點半,他知道謝天成一定在自己的辦公室裏!
謝天成此刻正站在辦公室的窗戶前,看著鵝毛秀般的大雪從天幕落下,自言自語道:“下雪了,飛雪迎春到,迎春到啊!”
就在剛才,謝天成已經先後給海中日報總編織陶文章、海中電視台台長李克打了電話,要他們立即親自把趙青的稿子交到市委書記徐金橋的手裏,估摸徐書記已經收到了視頻資料和文字材料。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了謝天成的眼簾,居然是縣委書記戴詠華,戴詠華居然朝著他辦公室的方向而來。
謝天成的瞳孔立即緊縮了起來,他知道,這戴詠華大清早地來到縣政府,除了戴強強昨晚的事再無他事。
自打謝天成來到雞鳴縣主持縣政府工作幾個月以來,戴詠華好像還從來都沒有主動來謝天成的辦公室裏,而謝天成則主動到過他的辦公室幾次。今日,真可謂是風水輪流轉,今天到我家啊!
謝天成的臉上,情不自禁地泛動著一絲勝利者的表情。但他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