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他上哪去搞肉?”
“不會是去清兵那搞吧?”
“不可能,他根本就出不了這營帳,怎麽到清兵那搞?”
“那他上哪搞?那些副監們也是沒肉吃的啊?”
“誰知道呢。我估計這小子就是出去溜一圈,死要麵子而已,不過等會他回來,咱們就別要他磕頭叫爺了。”
“本來就沒打算讓他這樣做,隻是他說話太衝人了,氣不過才那麽說的。”
“吳四這小子平時說話就不著調,不讓他吃個癟他就不知道管住自己那破嘴。”
吳四走後,屋內的人都議論起來,但是議論的結果就一個,那就是吳四根本不可能搞到肉。趙強也是持這個看法,認為吳四是為了麵子出去,等會回來時估計是找其他借口應付了。
趙強他們所在的木屋位於營盤的最西邊,離大門最遠,前後相連的木屋也不多。雖然清軍並不禁這些吳軍青壯晚上在營盤內走動,但是也不可能有出營盤的機會。而在這營盤內,除了那些漢人副監就是吳軍青壯,這兩夥人其實本質上一樣,都是被發配關外為奴的罪人。隻不過那些擔任副監的都是各地犯官子弟或者家中有錢的,在官員眼中還有些價值,所以才給他們一點點小特權。即使如此,他們想吃肉也是很難,平日吃的隻是比吳軍青壯稍好一點而已,從他們那裏搞肉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眾人基本上都認定吳四是吹牛皮死要麵子,這會不知是在哪個木屋中和他的結拜兄弟在一起呢。
“睡了,別等了,大夥睡吧,我看吳老四一時半會是不會回來了。”
“他這會心虛的不敢回來了,得,我們也別跟個傻子一樣,真當他能搞肉回來了,都睡吧。”
“好了好了,都睡吧,吳四回來咱們就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省得他還嘴強。”
半柱香後,就在眾人等得有些困了,準備不再等吳四回來各自睡覺時,卻見吳四赤著上身,用自己棉襖裹著一具什麽東西偷偷摸摸的進了屋。進屋之後,還小心的朝外張望,確認沒有人看到後,才將那棉襖裹著的東西扔到了地上,大咧咧的嚷了一句:“肉來了!”
“什麽東西?”
眾人朝地上看去,眼睛一下亮了,原來棉襖裏裹著的是一條已經斷了氣的花狗。花狗看上去像是一歲多的樣子,並不是很高,身上黃白相間,毛色很順亮,鼻孔正往外冒著血,脖子那裏有條明顯的勒痕,看樣子是被吳四勒死的。
“這…”
錢林指著花狗有些難以置信的望著吳四:“你從哪搞來的這條狗?”
林家風也一臉疑惑的問了起來:“對啊,咱們營盤裏可沒有狗啊?你又不能出去,這狗從哪搞來的?”
“這個你們別管,總之現在大夥有肉吃了。”
吳四俯身下去,將那狗提在手中,環顧錢林等人一臉得意的道:“這狗份量足,拎在手裏可是重惦惦的,而且狗肉吃起來可絕對夠味道,世上少有的好東西。怎麽著,弟兄幾個,現在你們怎麽說?”
“我…”
錢林還有些難以相信吳四真的拎了條狗回來,不過卻是明白吳四這話是什麽意思,無非是讓他們磕頭叫爺而已。脖子當下就有些紅了,在那吱吱唔唔的說不出什麽。一旁剛才嚷得最凶的幾人彼此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不過他們的眼睛卻一直盯著那花狗,好幾個的喉嚨還不住的咽著口水。齊壯更是把脖子伸得長長的,眼睛死死盯著花狗,眨也不眨一下。
趙強也被花狗吸引了,恨不得馬上就剝皮燒了吃,見錢林他們尷尬的站在那裏,便想上前替他們跟吳四說幾句好話,那磕頭叫爺的事情就免了。不過他沒上前,吳四自己卻說道:“行了,看你們幾個慫樣,給我磕頭我還不敢受呢。都別愣著了,趕緊把這狗打理了,找東西把他給煮了吧。”
一聽吳四不要他們磕頭叫爺,錢林等人臉色緩和了一下,忙商量要怎麽把這狗煮了,卻是沒人繼續問吳四這花狗是從哪裏搞來的。有人說紅燒,卻被眾人奚落了一下,因為屋裏什麽料子都沒有,怎麽紅燒?有人說切片炒了吃,也有人說放大鍋裏煮了吃,可是卻沒一個可行的方法,說白了他們沒鍋。
屋裏沒鍋沒油沒料,這狗如何個吃法倒真成了難題,總不能生吃吧。趙強前世時不吃狗肉,但確聽說狗肉之香天下少有,這會又是很長時間沒吃到肉,肚子時的饞蟲早被勾了出來,見眾人都被這花狗難住了,想了一下,上前從吳四手中拎過花狗。
“我來!”
趙強隨手將花狗掛在牆上後,找了塊尖石“嘩”的一下剖開了狗肚子。前世時他雖然沒有親手殺過豬,但卻是每天都能看到父親如何殺豬,依樣畫葫蘆,處理一條狗自然沒什麽難度。剝開狗皮後,趙強三下五除二就把內髒給扒了出來,然後讓齊壯去打桶水來洗幹淨。因沒有刀具,所以沒法把狗肉連骨帶肉切開。
“這狗皮和內髒昨辦?”
趙強將狗肉扔到地上,隨手在木板上擦了一下手中的狗血,抬頭問吳四和錢林他們如何處理狗皮和內髒。
吳四沒想到趙強殺狗如此利索,剛才見他剝皮時眼都直了,聽趙強問他如何處理狗皮和內髒,四周看了一下指著地上說道:“刨個坑埋了,可不能讓韃子和那些監工們看到。”
“對,埋了,我來挖坑。”
一直靠在木板上的趙果很是積極的一下從地上蹦起,迅速用腳扒拉起地上的幹草,然後從牆角撿了一塊木塊,動手開始刨坑。另外兩個漢子見他刨得不快,便也跟著上去幫忙刨起來。
在趙果他們刨坑的同時,齊壯也拎著小半桶水回來了,進屋就嚷了起來:“強哥,水來了。”
趙強拾起狗身子往木桶裏一扔,吩咐齊壯把狗肉洗一下,然後對趙果、郭飛他們說道:“你們幾個去外麵找些木柴回來,大夥把門關上,這狗肉就在屋子裏烤著吃。”
郭飛一聽,滿臉堆笑道:“不錯,這主意好,木屋沒窗戶,隻要我們把門關上,外麵人看不到我們烤狗吃的,我這就去找木柴回來。”
錢林也眉笑顏開道:“我知道張把總他們那有鹽,是在永陵做工時從清兵夥房裏偷的,平時用來清洗傷口,我這就去跟他們要一些回來給狗肉添點味道。不然幹巴巴的吃著也不對胃口,白糟蹋狗肉了。”
一聽錢林能搞到鹽,趙強有些意外也有些高興,忙讓他快點去要。就在錢林等人準備出去時,吳四卻扭頭對他們道:“大夥出去別亂說,總共就這麽大條狗,要是來的人多了,可沒法子分。我連我那幾個把兄弟都沒告訴,就怕他們來了,你們沒的吃。”
“那是,吳四兄弟心疼咱屋的弟兄,這情哥幾個心中有數。”
錢林等人笑哈哈的應了一聲,便四處奔了開去,不一會便帶著東西回來了。趙強讓齊壯和吳四幫忙在地上搭了個木架後,將狗肉反吊在一根粗棍上,然後用幹草引燃木柴,很快,柴火就旺了起來。因為沒油,所以就那麽幹烤著,很快狗肉外麵一層就被火烤成了焦黑狀,不多時屋內便充滿了狗肉的香味。就這樣大火烤了一柱香左右的時間,趙強又將明火熄滅,用木柴火腳烤起狗肉來,不時翻滾一下在上麵灑上鹽。大約半個時辰後,狗肉已經從裏熟到外麵,看著就讓人直咽口水。趙強割了一小塊放在嘴裏,細細的嚼了一下,確認熟了之後才把狗肉取下分給早已等得望眼欲穿的眾人。
“真香!”
郭飛望著手中的狗肉,口水都滴了下來,有些感觸道:“在我老家吃狗肉時都放花椒煮,那才叫一個香,不過這會就算沒花椒,這狗肉也是人間美味了。”
趙強聽郭飛說起花椒,一下想到後世市麵上經常可以看到的貴州花江狗肉,會心的笑了一下,把狗肉放進嘴裏咬了起來。說句實在話,味道並不怎麽樣,因為沒有調料,狗肉的膻味無法去除,但對於已經一年多沒有吃過肉的眾人而言,卻無異於是最好吃的美味。
這當功夫還能吃出味道是否鮮美的人,趙強第一個念頭就是此人一定是沒餓到家。
齊壯大口咬了一下,嚼都不嚼就咽進了肚子,然後大聲讚道:“強哥,沒想到你手藝這麽高明的,這狗肉吃起來就是一個香。”
吳四也有些佩服的點點頭:“不錯,看不出來趙兄弟不僅對屠狗在行,還懂得怎麽吃,換我就想不到把狗肉烤了吃。”
錢林三下五除二的啃完手中的狗腿骨,意猶未盡的直舔舌頭:“若是天天都能吃到幾口這狗肉,也不枉活在這個世上了。”
“怎麽可能天天吃到呢,今天也真虧了吳老四,真不知他從哪搞來的這花狗,嘖嘖,要不然這牙祭也打不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