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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軍的辦事效率很快,半個時辰後,幾天沒有露麵的副將塔世克突然出現在營盤中,與桐柏等人交談了幾句後,便下令隊伍即刻出發。青壯們對自己的命運都很清楚,沒有人對此表示出什麽異議,默默的在清軍監視下開始走出這座他們生活了幾個月的營盤。走出營盤門口時,幾千名青壯難得的默契了一回,一個人也沒有回頭朝營盤望上一眼。
這些人的根在遙遠的南方,關外對他們而言隻有陌生,沒有熟悉,更不會有認同,他們活著的目的隻是讓自己多看一眼明天的日出。至於以前、現在、將來在哪裏生活,對他們來說根本不重要。
趙強一直在觀察著這些青壯們,見他們不願回頭看,理解他們現在的心情。不過他卻在走出營盤的那一瞬間回頭看了一眼,因為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告訴他,或許他還會來到這個地方。
“將軍有令,加速前進!”
“快走,別磨磨蹭蹭的,天黑之前趕不到宿營地,你們統統沒有好果子吃!”
一聽傳令的清兵要青壯們加快速度,幫額哈牽馬的陳昭馬上就來了勁頭,隨口就朝身邊的青壯們喝罵了起來。
齊壯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低頭關心的問趙強:“強哥,還堅持得住嗎?”
趙強搖搖頭:“沒事,皮外傷而已,又不是傷筋動骨不能走的。”頓了一下,突然很是放鬆的呼了口氣,齊壯一愣:“怎麽了?”
趙強笑了笑,沒有吱聲,示意齊壯扶自己走快些。之所以突然放鬆,其實是趙強這幾天一直擔心黨務禮會再來找自己麻煩,所以這兩天心裏老七上八下的,唯恐黨務禮不會饒過自己,還要來剝他的皮開他的膛。沒想到黨務禮卻好像忘了有他這麽一個人,一直沒有在營盤中露麵找他,這讓趙強大是慶幸,見已經走了這麽遠了,心道黨務禮就算記起自己也不可能專門來追他吧,所以才放鬆了下來。畢竟心裏老惦著隨時要被人剝皮開膛實在是件不怎麽愉快的事。
在監工和清兵的催促下,隊伍速度加快了起來,正午的時候,在一處叫木兒嶺的地方歇息了起來。期間潘常清和吳大等人曾來看望過趙強,但僅是客套幾句,說了幾句讓他好好養傷之類的話,就將吳四拉到一邊去說話了。對此,趙強也沒有在意,因為潘常清經常這樣神神秘秘,好像從他嘴中說出來的話別人是萬萬不能聽似的。
潘常清他們走後,趙強有想過從吳四嘴裏套話,但想想還是沒有這樣做,因為吳四的話雖然好套,但口風卻同樣不緊,萬一被潘常清他們知道趙強曾套過吳四的話,說不定會對他產生戒心。如果潘常清他們真的在私下準備起事,趙強很可能就會因這事被他們排斥,不能參與其中。權衡了一下利弊,趙強終是忍住了好奇,也同時在猜測潘常清他們準備如何個起事法。
從可行上而言,這個時候起事是最好的機會,因為前後百裏除了永陵那少得可憐的護軍,並沒有一個清軍據點在,而押送的清軍也隻五六百人,隻要下手突然,贏麵極大。否則到了寧古塔和尚陽堡,不說能不能再有機會起事,就算起事也要先惦量惦量能不能搞定寧古塔和尚陽堡的駐軍。
寧古塔有多少清軍趙強不知道,但他知道寧古塔是在政治與軍事上與盛京齊名的關外重鎮,絕不僅僅是一個犯官百姓的發配所在地。其所管轄的地域十分廣大,盛京以北、以東皆歸其統管。不僅如此,寧古塔也是關外向關內輸送清軍八旗的重要兵源地,三藩之亂時,便有數千寧古塔將軍統領下的八旗兵入關平亂。僅從這些趙強就可以清楚無誤的知道,如果潘常清他們選擇在寧古塔起事,後果隻能有一個——那就是死得連渣都沒有。
至於尚陽堡,趙強則非常熟悉了,因為之前的趙強就是被分給尚陽堡的旗人立賴為奴的,所以對那裏的情況他有些清楚。他知道尚陽堡是清廷在寧古塔以東的最大據點,駐有清軍十八個佐領,戰兵二千一百人,另有披甲人和旗丁一千多人,這些人構成了尚陽堡駐軍的主力,統領他們的是則是都統常壽。不過別看尚陽堡的兵力就兩三千人,但他們的戰力卻是非常強悍,關內那些已經腐化的八旗根本不能與他們相比,原因就在於這些八旗兵還保持著騎射的老底子。同樣,選擇在尚陽堡起事也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後果與在寧古塔一樣,半分勝算都沒有。
想來想去,趙強都堅定認為潘常清他們要是真的準備起事,眼下就是最好的時機,可是連著兩天過去,卻一點事情也沒有發生,潘常清和吳大等人也是一如以往,沒有半點跡象表明他們要準備動手。這讓趙強十分鬱悶,眼看著寧古塔就要到了,再不動手還待何事,難不成自己想錯了,這些人壓根沒有起事的念頭?
娘的,你們再不動手,我可是要抽空跑了。時間又過去一天後,見潘常清和吳大他們還是跟沒事人一樣,趙強真的急了,對他們不再抱任何希望,準備和齊壯商量一下,暗中尋找機會逃跑。在他正想著如何和齊壯說這事的時候,前麵的隊伍卻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回事,前麵怎麽停下來了?”
眼下又不是正午吃飯,也不是晚上宿營,青壯們不明白前麵怎麽突然停了下來。稍後前麵的人才把消息傳了過來,原來讓他們停下的是清軍副將塔克世,原因是隊伍要在這裏分流,一半人去寧古塔,一半人則去尚陽堡。
消息傳過來後,人群有些亂,大家都在猜測自己是被送往寧古塔還是尚陽堡。趙強對這個命令也覺得奇怪,按理應該是哪裏來的送哪裏去,怎麽現在會是一刀切,一半一半的送呢?
寧古塔趙強是不想去的,在後世的記敘中它是整個清朝官員和文士犯人心底最不吉祥的符咒,任何人都有可能一夜之間與這裏產生終身性的聯結。人一旦到了這個地方,財產、功名、榮譽、學識,乃至整個身家性命都會墮入漆黑的深淵,極少有人能夠從這裏再回到關內去,恐怖程度就與明朝錦衣衛的北鎮撫司詔獄一樣。並且寧古塔的守衛也非常嚴密,進去之後就不可能再有機會逃脫,而尚陽堡就不同了,相對而言管理鬆散些,逃跑的機會還是有的。
“強哥,你說咱們是被送到寧古塔還是尚陽堡去?”
見齊壯不安的看著自己,趙強反問道:“你想去哪?”
齊壯摸摸頭腦:“我不知道,我在關外沒什麽親人,去哪都無所謂,隻要能跟著你就行。”
“別說話了!”
齊壯話音剛落,佐領桐柏領著數名監工朝朝隊伍走了過來,還未到跟前,桐柏手中的鞭子就揚了起來,在吳四等人前麵甩了下去,喝道:“鞭子前麵的的人去寧古塔,後麵的人馬上轉向去鬆山堡!”
“鬆山堡?!”
趙強一聽讓他們去鬆山堡,呆了一下:這是什麽地方?
周圍的錢林、郭飛他們也不知道這個鬆山堡在哪,聞言都愣在了那裏,你看我我看你的,全是一頭霧水,也搞不清楚這個鬆山堡是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