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請看,這就是神威將軍炮!”
工部鑄造處,南懷仁得意的指著自己的傑作神威將軍炮請趙強觀看。一眾工部官員小心翼翼的陪在兩邊。
趙強仔細端祥這神威將軍炮,見其炮身有二米多,口徑類似後世110毫米炮口,整個炮身呈筒形,前細後粗,上麵有五道箍,兩側有耳,尾部有球冠。炮口與底部正上方有"星"、"鬥"供瞄準用。炮身底部還有一行銘文,刻的是“大清康熙十五年三月二日造”字樣,也就是說這炮已經九歲了。
繞這神威將軍炮走了一圈後,趙強停下腳步,問了南懷仁一句:“這炮有多重?”
聽趙強問話,南懷仁忙答道:“回王爺話,這炮有兩千三百斤重,王爺請看!”指著炮底有些賣弄的解說道:“這炮火門為長方形,每次發射裝填須填藥三到四公斤,而每發炮彈重達八到十斤,一炮下去,直至勢盡,當者皆成肉泥,威力十分的巨大!這炮也是下官耗時數年方研製成功的。”說話的時候,南懷仁的臉上明顯的十分自得,似乎在為自己的傑出貢獻驕傲。
神威將軍炮不同於尋常那些紅衣大炮,因為這種炮是用木製炮車裝載,利於攻守城寨和野戰,要比固定在城頭的紅衣大炮靈活許多,與後世野戰炮有幾分相似。但是再怎麽靈活,這炮身也有兩千多斤,相當於一噸多重,要將這麽一尊龐然大物拉到戰場上,困難度可想而知。
微一思索,趙強吩咐南懷仁和那幾個工部的官員:“將這炮拉動一百米給本王看看。”
“是,王爺!”
南懷仁和工部的官員們不敢怠慢,忙叫來一百多號工部的匠人們,讓他們給攝政王演示下這神威將軍炮的拖拽之法。
頓時,有人把繩索套在炮身上,有人用早就準備好的木車墊在下麵,百多號匠人在那忙成一片。繩索的那頭套上了四匹健馬,炮身滾到木箱車上,有人驅動健馬,那炮卻沒有動彈。隨著匠頭的呼喝,三十幾個人上前一齊推那炮,健馬嘶鳴,壯丁吆喝,這炮才慢慢地開始移動。
南懷仁一直在觀察趙強的臉色,想看看趙強對這炮有什麽看法,他自認這神威將軍炮是整個東方最好的大炮,相比於現在的歐洲諸國也毫不遜色。來到東方後,他秉承東方人的習慣,要求炮大而重,在這一思路下,他成功的研製出了神威將軍炮、武成永固將軍炮、神功將軍炮這三種巨炮,為此,得到康熙皇帝的多次嘉獎。現在,這個篡奪大清國的漢人攝政王也要他造炮,自然,南懷仁便將自己的得意心血再次擺到了這個新的“征服者”麵前,以期獲得對方的嘉許。可是讓南懷仁鬱悶和失望的是,眼前的這個新攝政王爺似乎並不喜歡他的得意之作,因為他的臉上並沒有一般人看到這大炮時應該有的笑容和滿意的神情。
“所有的神威將軍炮都是一樣的重量嗎?”
“是的,王爺,我們是采用統一製式製造的這些大炮。”南懷仁謹慎的站在那裏,不敢再有什麽得意的表情了。
得到南懷仁肯定的答複之後,趙強心中歎了口氣,眼前的這二千幾百斤的大炮,威力固然巨大,可四匹馬加幾十個人力,移動的速度卻好像龜爬一樣,這種速度如何能用到戰場上去。別說拖到戰場上,怕是沒走一半,人就給拖跨了。
戰場之上,軍隊的機動性是決勝的關鍵,神威炮威力雖大,可要是這麽緩慢移動,那就隻能是累贅了。看來這炮隻能用於守城不能用於野戰了,趙強失望的搖了搖頭,在腦海中回憶了一番後,開口詢問南懷仁道:“能不能把炮的重量縮減到一千斤以下,五百到八百斤最好。能做到嗎?”
“這...”
趙強的要求讓南懷仁和工部的官員們同時愣住了,縮減炮的重量並不是難事,相應的規格尺寸縮小而已,但那樣一來,這炮彈的威力就要減少許多,根本沒有原來的那種威力。
“王爺的意思是要小炮而不是大炮嗎?”南懷仁皺著眉頭問趙強,他想確定攝政王的真正意思,如果對方又想炮輕便,又想威力大,那顯然,用東方人的話來說,魚和熊掌是不能兼得的。在輕巧和威力間,攝政王隻能選擇一個,而他也隻能按照一個要求來。
“不錯,本王要你馬上造的是小炮,越小越好。”趙強肯定的答複了南懷仁。
一個工部的主事大著膽子問道:“可那樣一來,炮彈的威力就要減小許多,恐怕上了戰場後,對戰事沒有幫助,請王爺三思。”
“小炮有小炮的好處,大炮有大炮的好處,但本王現在就要小炮,嗯,不過誰說炮小了,這威力就減小了呢。”
趙強笑著掃視了一眼眾人,道:“以後造的炮,所用的炮彈一律采用開花彈,不必再裝填實心彈。”
“開花彈?”
南懷仁和工部官員們又是一愣:什麽是開花彈?
開花炮彈在中國的曆史很悠久,比歐洲人的要早二三百年,在明朝時,開花炮彈便曾被大規模的普及運用於軍中。西方的開花彈是在鑄鐵彈體上開一個口,以木製的信管塞住,在信管內裝上緩燃火藥來引爆;而明朝的開花彈則是球體表麵有一突出台體,在小孔裏插上藥撚來引爆,爆炸後,球身四散,內中包裹的鐵片如“天女散花”般炸開,威力可及十幾丈。這種開花炮彈相對於大鐵球一般的實心彈而言,無疑威力呈倍數的增長。
實心彈的殺傷範圍是呈直線的,隨著彈體的下落跳躍以直線形殺傷人畜,開花彈則是彈體著地後即爆炸散開,十幾平方米範圍內的人畜都要受到第一時間及最大程度的殺傷,單就效果而言,開花彈無疑是火炮的最佳利器。
天啟六年,努爾哈赤率後金軍13萬人以銳不可擋之勢,度過遼河,長驅西進,圍攻寧遠城,袁崇煥率領堅守寧遠的明軍僅有一萬多人,以十倍之差的力量與之抗衡。
袁崇煥得報兵臨城下,便召集將士,集寧遠城外民眾於城內。殺豬宰羊,“刺血為書,激勵軍民將士,誓與城共存亡”。命總兵滿桂、參將祖大壽分守四門,軍民同仇敵愾,並嚴辭拒絕努爾哈赤的勸降。袁崇煥指揮全城軍民英勇抗擊,多次打退後金軍的凶猛進攻。又命令點燃紅夷大炮,一炮摧毀後金軍軍營一角,努爾哈赤身受重傷,隻好收兵,退至寧遠城雙樹堡。重整旗鼓,次日又攻,依然遭致慘敗。兩軍相持20多日,後金軍見破城無望,加之傷亡甚重,士氣大落,無法再戰,被迫收兵回師。袁崇煥率勝兵追擊30餘裏,又斬殺後金兵萬餘,才得勝回城。
努爾哈赤在兵敗退回沈陽途中歎道:“我自25歲用兵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可,唯寧遠一戰,慘敗而歸”,並於同年八月,因身患癰疽,病死於距沈陽40裏的雲愛雞堡。
努爾哈赤死後,他的兒子皇太極即位,一心雪恥,又親率大軍攻擊明軍寧錦防線。清軍渡過大淩河圍攻錦州城,袁崇煥派兵增援以牽製清軍的行動。清軍未能攻下錦州便轉而攻打寧遠。明軍在城頭密排巨炮,總兵官滿桂出城接戰,引誘清軍進入大炮射程,然後猛烈轟擊清兵,又打的清軍死傷無數,倉皇撤退。這就是曆史上有名的“寧錦大捷”。
而在這場“寧錦大捷”中,當時的明朝軍隊火炮除了裝備開花彈,還裝備了實心彈(又稱“葡萄彈”)和霰彈。實心彈是由鐵或者鉛鑄造而成,少量是用石塊磨成球體,這種彈主要用於攻城洞穿城牆工事,射程遠但是對殺傷人員而言威力不大,除非直接命中,而一旦被實心彈直接命中的話非死即殘,但努爾哈赤並沒有肢體斷裂,因此可以排除是被實心彈打死的。再看霰彈,霰彈在當時是野戰火炮的大威力彈種,由數升鉛鐵小丸構成,射擊時可以形成彈幕,殺傷力極大,但是霰彈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射程太近,一般不超過一裏,努爾哈赤是不會將軍營設在離城牆如此接近的地方的,所以霰彈也可以排除。如此一來,隻有開花彈是殺死努爾哈赤的“真凶”,開花彈是鐵殼,可以及遠,同時爆炸時威力大。因此,努爾哈赤的死亡真相應該就是一枚開花彈落在他的附近爆炸,彈片擊中了努爾哈赤使之不治身亡。
令人深思的是,在明代大放異彩的開花彈,到了鴉片戰爭時中國竟然無人知曉,連清朝當時的火器專家丁拱辰也不知開花彈為何物,以至於李鴻章向德國克虜伯兵工廠訂購開花彈,曾國藩設立安慶軍械所重新引進西式開花彈。左宗棠在西北平叛時從一處明代炮台遺址挖掘出開花彈百餘枚,不禁仰天長歎“三百年前中華已有此物,到如今竟然失傳,以至被列強所欺淩!”
熟悉曆史並知道開花彈最終取代實心彈成為炮兵利器的趙強,當然會選擇開花彈而不是實心彈。不厭其煩的蹲在地上對南懷仁和工部的官員們畫出開花彈的草圖並說明了一些爆炸效果後,南懷仁等人便立刻明白過來。
趙強給南懷仁的命令是在一月之內新造重量在八百斤以下的新炮三十門,全部配備開花彈,在兩月之內,開花炮的數量要達到八十門。精鐵不夠,可以將現有的神威、神功等炮重新冶鑄,總之,兩個月內趙強要八十門可以單用四匹馬就可以拉著飛奔的大炮,如果南懷仁他們辦不到,那就得搭上自己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