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袁世凱終日和那些文人墨客往來,吟風弄月,詩酒唱和,很是享受了一段閑暇文雅的日子。
他在與朝廷大員的書劄中更是一再說自己“甫逾五十,精力已衰,遺大投艱,斷難勝任”。差不多就是懇請朝廷放過自己,自己再不會,也沒有精力出去折騰了。
然而,袁世凱隱居洹上村的這幾年,也是外麵風雲變幻的幾年,各地搶米風潮迭起,起義迭興。立憲派風頭正健,鼓動京畿。到了1911年6月又鬧起了轟轟烈烈的保路運動。
眼見時局紛亂,袁世凱早走出了三年前剛被趕回老家時,以保全首領為幸的時期,開始盼著能夠複出有所作為。加上國事艱難,內又有他之黨羽煽動,多年的苦心經營,其中不乏滿清宗貴大臣,自四川保路之亂以來,朝野上下,要求袁世凱出山的呼聲也越來越高。
然而,老袁何須人也,自然知道朝廷,尤其是以攝政王載灃、小恭王傅偉為首的年輕宗貴們一直惦記著他,於是命人給自己拍了幾幅披蓑釣魚圖,並配了兩手詩,發在《東方雜誌》上,向朝廷表白自己的高蹈出世之心。
私下裏,他卻不動聲色間已經在暗暗布置一切。不但與舊部的聯係加強了,而且與朝廷大員、封疆大吏的函電往來也更加密切。
前不久,袁世凱聽說汲縣有個算卦的瞎子,卦算得極準,便請來給自己算了一卦,得到的卦象是:“辛亥八月官象動”,意思是說辛亥年農曆八月(也就是陽曆1911年10月)之後,他的官會越做越大。
袁世凱是非常迷信星相卜筮和堪輿的,當下很高興,賞了汲縣盲人十個銀元,並允諾:“若算得準,將來必有厚報。”
這一天,袁世凱早早起來,穿戴一新,精神抖擻。為何,因為今天是陰曆八月二十(陽曆10月11日),正好是他的五十二歲壽辰。
中午時分,客人紛紛到來,一時間高朋滿座,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匆匆闖進來一個人,乃是老袁心腹,與他耳邊道了幾句之後他的臉上突然一變,連忙命下人,撤去酒席,揮退戲子,與客共商國事。
袁世凱下台後,原本與其關係一般或者隻是趨炎附勢的人物多半不再前來,能夠接到他邀請的都是他的鐵杆心腹,因此倒也不怕走漏了消息。
眾人議論紛紛,有人說革命軍不過區區數千人馬,而且孫中山、黃興都不在,缺乏領袖,必定難以持久。
老袁隻靜靜地聽著,一語不發,臉上出常人難以覺察地笑容,議了半天,有人問袁宮保的看法,孰料袁世凱詭異地一笑:“局勢難料,誰知道有這麽一出呢?”
眾人心領神會,紛紛附和道:“局勢非袁公不能收拾!!”
袁世凱但笑而不答。
湖北革命的局勢就象沾了水的紙一般,因為太薄且水的滲透性良好,慢慢地擴散開來。自11日,漢川率先響應,成立漢川軍政分區;12日,武昌一部趁黃岡巡防營軍變,拿下黃岡。又一日,再奪鄂州。各地動蕩此起彼伏。載灃吃不消了,不得不接受內閣建議,重新起用袁世凱。他本不願將這個對頭請出來,但已別無他法,同時眼見端方入川日久卻一直不能解決四川之亂,加上他又是老袁的鐵杆盟友,便下令啟用岑春煊為四川總督,督促其盡快入川平息川亂,並下令‘戰事未平息之前、無論川鹽、淮鹽,一律不得入楚’!
13日,朝廷下令命袁世凱為湖廣總督,但是卻不願給他兵權。袁世凱何當人物,幾年都能忍了又怎麽會耐不住這一時,心中打定主意,還要待價而沽。
於是他就上報朝廷言道“舊患足疾,迄今尚未大愈”,但老袁狡猾就狡猾在這裏。後麵還留個尾巴“一等稍可支持,即當力疾就道,借答高厚鴻慈於萬一。”袁世凱作勢不出,北洋軍自然也不肯賣力作戰,與那革命黨人稍一接觸便是‘潰敗’,連連失去渝口等地控製,一手養寇自重用的出神入化,不但令那革命黨軍功部上又多了幾番功績,也獲得了寶貴的修整機會。至18日經過擴軍,武昌軍政府麾下已有近三萬五千人馬。
16日,蔭昌的先頭部隊到了皖鄂交界處,但是卻不得不暫時停在了這裏。原因、原因還是在袁世凱那裏,馮國璋帶領軍隊開拔前抽空去了老袁那裏一趟,得到了“慢慢走、等等看”的錦囊妙計,頓時心領神會,然後就出現了行軍不過十裏就有士兵個個叫苦連天、趕也不動的局麵。
蔭昌那個急啊。就差直跺腳啦,連連發電報給京師,載灃知道是袁世凱在搗鬼,他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地下了一道諭旨:“漢口事情緊迫,迅速調治,力疾就道。”
老袁接到電報大樂,心道不怕你心急,就怕你不急!
既然已經肯定了朝廷徹底落了跟腳之後,剩下的就好辦了,老袁穩坐釣魚台跟攝政王提起了條件。先是試探一番提到:“鄂省兵叛庫失。凱赤手空拳,無從籌措,請俯允就地招募12000名防軍,撥銀400萬兩。”
第二天又電,請求調已經開缺或革職的王士珍、倪嗣衝、段芝貴等北洋舊部開往前線聽候差遣;調北洋係另一員大將、署理江北提督的段祺瑞以及第四鎮統製吳鳳嶺帶得力將官趕赴湖北。
載灃批示“全部照準!”,當年為了削弱北洋勢力,載灃忙乎了快三年才將這些人全部清理出去,現在不到三天全部歸位,載灃吐血都沒地方哭訴。
不提北邊袁世凱跟攝政王鬥*酣,難免也有人逐漸來了心思!
黎元洪也是聰明人,眼看革命形勢越來越好,他決定為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大都督轉正了。
17日,在閱馬場的中央搭起了一座高聳的帥台,四周軍隊林立。黎元洪全身軍服(早上才剛剛剪了辮子),腰懸軍刀,到台前下馬,威武地被簇擁登台。台上放著黃帝牌位,劍、旗分立兩側。由譚人鳳授旗、授劍,居正宣講革命意義,黎元洪宣誓,並且以大都督地身份宣讀了《祭告天地文》。黎元洪一邊慷慨激昂地讀,一邊悄悄地注意著下麵的反應,他早就安排了能夠聯係上的心腹插混在人群中,隻聽下麵歡聲雷動,“黎都督萬歲”都喊出來了,他這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這莊看來是坐穩了。
同日。駐漢的英、俄、法、德、日各國公使照會軍政府。聲稱“現值中(河蟹)國(河蟹)政(河蟹)府與中國國民軍互起戰爭,各領事等嚴守中立。”
正式承認革命軍為交戰團體。
接到這個通告,黎元洪的膽子又大了一些,不過眼見隨著同盟會巨頭的到來,原本聲音還算一致的軍政府逐漸多了許多異聲,混跡官場多年的他哪裏還瞧不出來這以孫武為首的共進會跟同盟會之間的齷齪,他與同盟會並無相熟之人,便私下裏擺出支持孫武的樣子,逐漸的擺脫了自己傀儡的身份,在那軍政府內多了些發言權。
在他的活動下,17日下午六時,新擴建第二協第三標統帶姚金鏞等率領步隊一標、炮隊一隊自漢口出發,會同另一標標統林翼支的部隊沿鐵路線向渝口進攻,先將一軍。
因為李漢的原因,漢口早三日起義成功,這幾日又經革命軍反複清剿,已是將它徹底掌握在了手中!
因此原本曆史上應該抵達劉家廟的清兵,此時卻不得不在漢口二十裏外的渝口車站駐紮,當漢口組織的革命軍進攻的時候,駐守在渝口車站的隻有將軍府錫威將軍、河南混成協張錫元一部不足兩千人,加上清兵顯然未料到革命軍敢在這時主動出擊,結果至晚上八點時分,河南混成協連連失去車站要地,最終丟下六百多具屍體後狼狽逃走,不過臨走之前卻在車站之內埋下火藥,革命軍不查,被炸死炸傷餘數百人。
發現新組建的民軍勢弱,加上軍政府逐漸有人注意到了他之後,惟恐這時候將正鬥*酣的共進會跟同盟會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黎元洪連忙撇清了自己跟姚金鏞之間的關係,見自己奪權的時機還不成熟,黎元洪隻好重新偽裝起來,當起了他那誰都不得罪的黎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