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警戒的士兵為什麽沒有發回示警,現在已經不需要去考慮了!
以楊崢等對亂軍的殘忍手段的認識,下麵估計安排巡邏的幾名戰士都回不來了!
楊崢咬著牙,命令士兵們檢查槍械,將彈藥搬上圍牆來。他心中默默的計算了一下,小鎮附近至多隻有一個營的守軍,步兵一營一千六百多人若是聚集在一起,完全不必聚會這三千多亂軍,隻是團部不知道打的什麽注意,下令一營各部之間的駐紮地搞得十分分散,一時半會的估計就是發現了這邊的動靜,也隻有臨近的兩個排能夠趕過來支援,其餘武裝力量隻怕要等上好一陣呢!
不能這麽被動!
心中有了主意,他立刻轉過頭去,看著新上來的年輕連長王海道:“連長,我們下麵還有兩匹傳信的快馬,你跟我的副官小王快一點往團部請求支援,我們這邊有防勢能夠抵擋一段時間,你們快些去請援兵來,咱們爭取這一次把德慶宗集結的所有亂兵來個包圓!”
王海哪能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登時眼睛瞪得滾圓,怒道:“楊排長,我是你的上級,該我給你下命令!你立刻騎馬往墨竹工卡宗向團部求援去,速度要快!我在這裏等你回來,要是天亮前還搬不回來援軍,我斃了你!”
兩人和鬥雞一樣對視了半天,終於抱在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亂軍有一個四五百人的騎兵隊,達孜宗位於拉薩河沿岸,最是適合騎兵作戰,兩人都知道耽擱下去,最後結果隻會是遭了敵人的合圍!
眼看著敵人的騎兵就要衝上來了,楊崢匆匆寫了個報告,王海也在上麵簽了名字。找來兩個馬術最好的參謀,讓他們突圍求援去。那二人起初還不情願,最後終於看到不走就來不及了,兩個人這才狠下心來紅著眼從剛剛打開的寨子的門衝出去。
隨著寨子的門合上,楊崢和王海都明白,下次寨門再開,估計就是他們兩個殉國的日子啦。位於墨竹工卡的團部距離他們這裏約莫有七八十裏路,這一段路雖說並不難走,但是等到大部趕到隻怕最快也要到明天下午了,步兵一營集合起來也許最終能夠擊退這幾千叛軍,隻不過他們一連、一排估計沒那個機會看到了!
火把轉眼就逼近了,兩方根本沒有廢話的打算。人還沒到,子彈就已經飛來鑲在了大前天才剛剛建好的土牆上!楊崢要了杆步槍親自守在了最前麵,連長王海則在後麵五十多米處的一棟土牆後指揮戰鬥。這楊崢的戰鬥經驗遠比王海要多得多,但是為什麽最後卻是後來才加入的王海上位成了他的上級,一個是因為王海曾經東渡日本係統的學習過戰鬥與指揮經驗,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他打仗太瘋了。一個指揮官一直衝在最前線,現在已經度過了冷兵器的時代了,前線的危險性決定了死亡率要比後方高得多,他這一個排長頂在最前麵雖然能夠鼓舞士氣,但是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誤中流彈犧牲,若是到時候一排再沒個軍官指揮,估計就要亂下來了!
一排的士兵都是訓練有素的,發射的都是排子槍,幾乎顆顆子彈打出去都咬肉。一陣槍聲過後,前麵的馬隊倒下來一排,後麵的又擁了上來。步槍還擊過來的子彈嗖嗖地從寨牆上麵掠過,士兵們都在上下兩層挖了槍眼。四麵角樓也都有神槍手坐鎮,在這種局麵下也冷靜地一槍槍地施放,絲毫沒有亂了章法。
兩處暗堡內的機槍都還沒動,他們的機槍子彈不多,而且現在衝過來的亂軍人數並不多,僅靠四五十人打著排子槍,暫時也能抵擋住。果不如此,亂軍的騎兵多則多矣,但是到底沒有接受過係統的訓練,衝上來的時候不乏自己人撞到自己人,甚至被自己後麵的人一槍擊中的也不在少數。騎兵的混亂衝鋒有利於一排的防守,數十杆步槍打倒了一排又一排衝上來的騎兵,沒了主人的戰馬嘶鳴著到處亂躥,更加加劇了後麵軍隊的混亂。但是最終還是有人突破了步槍子彈編織的火網,亂軍沒有重武器,哪怕這些天一排隻是臨時依托著這裏原來的十幾戶民軍搭建了一處臨時的防護城寨,子彈也很難穿透土牆的防護。騎兵衝上前來一邊高吼著佛爺保佑,一邊將一個個土製炸藥包拋了上來。
這些火藥包爆炸力甚微,但是扔到土牆上也能炸出一個不小的洞來,若是集中幾個炸在一處,用不了多久就能炸出個缺口來!
看到寨牆上有些混亂,王海心道不能再等了大聲下令道:“一號堡、二號堡準備,機槍掃射接近城寨三十米內的所有騎兵,注意節省子彈。一班、二班上刺刀,三班注意把後麵的手榴彈搬上前!”
楊崢看到三班有些混亂忙下去幫忙,一起將分到的幾箱手雷一人三四個分了下去,他倒是好,剩下的十幾枚都給自己留下了連箱子一起矮著身子搬到前麵去,瞧見有衝的猛地就是一顆手雷扔過去,保管是什麽佛庇護的藏兵,一個雷子下去都給炸得人仰馬翻,還有顆頭顱高高飛起落在了他不遠處的空地上,空氣中沒多久除了硝煙的味道,還有些血肉的淡淡焦臭味!
有了機槍跟手雷齊上陣,騎兵在城寨前倒下了近兩百人之後,亂軍明白了想靠騎兵衝破城寨根本不可能。僵持了四十多分鍾之後,隨著號角的聲音,亂軍這才散亂地退了下去。兵士們也停止了射擊,節約子彈。剛才打得激烈,每支步槍都打了十來排子彈。他們這個小城寨的子彈不多,算起來剛才那種劇烈的的戰鬥,最多能夠堅持六個小時。兩挺機槍更是喝子彈,剛剛開了響才不過十四五分鍾就啞下去了,但是短短的十四五分鍾時間,子彈也跟流水一般快速的被消耗掉了三成多。手榴彈更不用說了,保守估計現在下麵每人身上還能有兩枚。
交手是短暫而激烈的,這樣麵對麵的交手戰也最考驗軍人的神經。楊崢和王海背靠著土牆坐了下來,一邊喘息著一邊檢查手裏的槍械。兵士們也忙著救護傷員,補充彈藥。這一仗,大家都有了必死的決心啦。
“老哥,給我根煙吧!”
“給!”
楊崢嘴上叼著根黃鶴樓,軍用物資中也有不少後方剛生產的香煙送上來,以滿足軍中的煙鬼。楊崢就是其中一個煙鬼,他咳嗽一聲,右臂上剛剛被一顆流彈擦過,現在火辣辣的刺痛。
王海接過他遞過來的煙,他不會抽煙,不過這一會卻也跟著討要了一根。楊崢幫他點上之後,他皺著眉抽了一口,嗆得直咳嗽。楊崢看著好笑要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取笑他,卻不小心擦到了自己身上的傷口了,痛得臉都扭曲了!
“不對!”
王海抽了兩口煙,突然臉上一變把那煙蒂扔到了地麵上,衝了出去。
“怎麽了!”
楊崢跟著嚇了一跳。
“完了...中計了!”
接著火光依舊能夠看到王海臉上煞白一片,他的口中一直嘟噥著什麽,知道楊崢提著他的衣領晃悠了一下之後方才一把推開了他。
“完蛋了,我們中計了!”他衝著楊崢大吼!
“草,到底是什麽情況,你小子倒是快點說啊!”
發現他的神情有異,楊崢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口了,個頭比王海了半頭的他一把將他提了起來吼道。
“中計了...中計了!”
看到王海還是這個樣,他臉上一狠,突然一巴掌重重扇到他臉上,“回魂了!”
臉上吃痛,王海卻好似沒感覺到一般,不過他的眼中已經恢複了清明,卻慘笑著看著他,“老哥,我們隻怕這一次死了上不了英雄榜了!”
看到他終於恢複了清明,楊崢連忙鬆開了他,“到底什麽情況,你小子懂得多,倒是跟我說說啊!”
“你仔細聽,認真聽!”
楊崢如他所說那般,靜靜的站著聽去,遠方有槍聲....
等等,有槍聲。
王海慘笑道:“我原本還在疑惑,為什麽四十多分鍾都沒有援兵趕來,陳瘸子的三排在七裏外駐守喇嘛廟,賀飛的二連有兩排也在附近駐守,算起來二十多分鍾,完全足夠趕到咱們這裏來解圍了!”
楊崢臉上登時跟著慘白起來了,他卻繼續說道:“全明白了,現在全明白了,感情這亂軍還唱了一出好戲,圍著咱們這個城寨,將所有來支援的隊伍引出來消滅掉。四是多分鍾一個都沒趕到,陳瘸子那邊隻怕已經凶多吉少,二連恐怕也難了!
興許正如王海猜測的那般,兩人陰沉著臉仔細去聽,沒多久之後,果然從三排陳瘸子防守的方向傳來的槍聲逐漸的息去了。
沒給他們留下多少感傷的時間,不一會的功夫,方才退去的亂軍複又衝了上來。
“且慢!”
“都不要開槍...不要開槍!”
這一次約莫一千左右的亂軍一路挺進到了城寨不足一裏之外,城寨前開闊的地形,加上黑夜中一個個醒目的火把,一排看得分明,知道對麵到底大致有多少人!
從亂軍之中一人單獨騎著馬衝了出來,他騎得速度並不快,一路來到接近城寨百米處停住,扯著嗓子大吼道:“對麵的漢軍莫開槍,聽我德慶巴勒大老爺一句話。你們漢人去年鬧了一場*,趕走了滿洲大皇帝,結果你們漢族現在都獨立了。前段時間我們的蒙古兄弟也獨立了,現在輪到咱們高原的雄鷹們爭取自己的自由了。你們漢人去年不是叫著你們的革命這叫民族獨立嗎?現在我們藏人鬧獨立,我們要成立自己的國家,以後西藏的事情我們藏人自己說了算,難道我們錯了嗎?你們也是漢人的好漢子,我也不想這裏多有死傷,你們撤退出去,退出達孜宗,退出西藏區,我們佛爺的兵最是講究信譽,我們隻是為了爭取自己的民族獨立,並不是要什麽戰爭!”
“呸,狗屁!”
楊崢呸了一聲。
王海剛要回話,就給他攔住了,隻見他吸了一口氣,摸上槍上了城寨上扯著嗓子大吼道:“狗屁,你們這幫沒良心的狗東西,我楊崢雖然不懂什麽大道理,也沒什麽大學問,卻也知道從唐朝到現在一千多年來,這西藏世世代代都是受了這個國家的好處。你們這群沒良心的東西忘了中原、忘了我們漢人節衣簡食,往西藏送來的綾羅綢緞,送來的茶葉鹽巴,送來的金銀珠寶、送來的珍貴書籍。忘恩負義講得就是你們這些東西。兩個月前搞什麽東征軍打到我的老家四川去,現在你們的波密王連老家都給我們端掉了,現在,輪到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了!”
他猛地舉起槍,衝著他騎馬渡來的藏人大漢就是一槍,他的槍法極準,百米外那漢子哼也不哼地翻身栽倒,就聽見楊崢站在牆頭哈哈大笑:“痛快!”
槍響落下,楊崢已經明確的告訴了他們,即便是戰死,這一處陣地也絕不可能讓給他們了!
對麵的亂軍真的被激怒了,隨著一陣藏語大吼聲,一隊隊的農奴兵舉著槍哇哇大叫著往他們這一處隻有四十多人防守的城寨衝來。這一次的總人數雖然比之前要少得多,但是前一次藏人隻出動了幾百騎兵跟少量的農奴兵衝鋒一陣,現在卻是一千多人高吼著凶蠻衝了上來,這些農奴兵都跟不要命一樣,半敞著懷,發出震天的怪叫聲音,漫無邊際地四麵擁了上來。
士兵們還是以整齊的排槍應對,但是如此大的衝擊卻不是幾十杆步槍能夠阻擋的。亂軍士兵很快衝到了城寨下麵,楊崢等雖說在武器跟裝備上要比這些亂軍士兵明顯好得多,隻是人數太少了,以至於等到後麵的一些農奴兵帶著炸藥包趕上來的時候,在付出了兩三百人的代價後,亂軍已經將來自城寨的火力壓製住了!
“不要等了,就是這個時候!”
王海還想再往後壓壓,不想讓子彈匱乏的兩挺機槍開槍。但是楊崢卻已經提前下達了機槍開槍的命令了。
“壓製不住了!”
他將一顆手榴彈扔出去之後,猛地痛呼一聲蹲下來,他的左臂上也中了一槍。
城寨下嘭嘭的土槍發射沉悶的聲音在寨牆下麵響成了一片,不少射口堅持射擊的兵士眼睛被打瞎,慘叫著摔下牆頭。眼看著雙方的距離已經拉近到不足二十米了,雙方就相隔著這短短的一段距離火力交錯傾瀉著,再不想動用機槍,隻怕已經頂不住了!
“機槍,打!”
噠噠噠噠噠噠~~~
噠噠的機槍聲響起,兩個暗堡組成的不算密集的火力網卻將下麵已經衝到近前的亂軍死死的壓製住了!
戈夏紮赤紅著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這小小的一個土城寨,城寨中的兩挺機關炮射出的子彈宛若兩條火舌一般醒目,交織的子彈短短幾分鍾之間將好不容易衝到了城寨下的兩三百奴兵盡數掃倒。雖然一直都在傳漢人新政府的西征軍武器不比洋人差多少,但是他這個曾經參加過03年英國入侵戰爭的人這一刻在見識了漢人軍隊的火力之後,付出了一千五百多人才誘伏了不足四百漢軍的興奮心情已經蕩然無存了。
“佛爺在上,莫非真是天不許我藏人追求自由嗎?”
狠狠的一拳落在旁邊的大樹上,這個從十二年前便跟在佛爺身邊做侍衛的藏族漢子氣得麵皮發黑。五月舉事之前,佛爺將他們齊齊召集到了藏南密會,言到這一次他跟英人達成了協議,懦弱漢人新建立的新政府必然不敢得罪了英人,到時候他們一直追求的西藏佛國必然能夠如同外蒙一樣獲得重生。
佛爺的殷殷教導至今還在戈夏紮耳邊響起,他時刻謹記著高原的天空必將屬於藏人的教誨。可是,耳邊充斥的廝殺聲、慘叫聲響個不停,他們先後的幾次伏擊漢軍都受到了頑強的抵抗,甚至不比他記憶中的英人軍隊差多少,而這還僅僅隻是西征軍下麵的一個小部隊而已。
西征軍的強大讓他感覺到了徹底的心寒,他隱約地覺得,擁有這麽一支強大武裝的的漢族政權,是絕不可能允許西藏.獨立,成立西藏輔國的,這無疑令他在恐懼的同時更加憤恨。他咬牙朝左右下命令:“再多派些人上去,告訴下麵,拿下了前麵那隻漢軍,給德慶巴勒大老爺報仇。第一個衝進城寨的勇士,我給他貴族身份,賞千畝良田、奴隸一百人。其餘勇士每殺一個漢人,賞平民身份,良田十畝!”
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話不假。貴族身份對於農奴兵的誘惑力十分強,果然隨後有數十悍不畏死之徒嗷嗷怪叫著往城寨衝了上去!
這一場打響了隨後的拉薩戰役的戰事從天才入黑一直打到第二天的淩晨,這些雖然沒有接受過多少軍事訓練,但是戰鬥力卻也十分凶悍的亂軍最終還是沒能攻下這個在地圖上根本找不到的無名防勢。戰事打到了下半夜,隨著兩挺機槍啞火之後,城寨正麵抵擋了大半敵人的那堵土木混合著建成的土牆一度被攻陷,然後死到隻剩下最後八人的一排雖然還是得到了二連跟三連殘部的支援,但是最終還是沒能守住這個無名小城寨。
至黎明時分,一排排長楊崢已經靜靜的躺在一處永遠沒有了聲息。他在戰中被一顆穿牆而過的子彈集中了眉心,怒睜著的眼睛似乎不甘心為什麽沒能看到平息西藏的亂軍。
王海已經躺在一處城牆後麵戰鬥站不起來了,他的胸口中了一槍,肺葉被打穿了的他已經明顯感覺到了生命正在離他遠去。勝利者戈夏紮鐵青著一張臉,在一隊士兵的護衛下走上了前來,看到了這個城寨之中的最後一個還存活著的男人!他的確高興不起來,任誰計劃了這麽多天,結果仍然付出了兩千四百多的死傷,才拿下了步兵一營的九百多人。
“你是漢人的英雄...”
戈夏紮看著眼中已經泛起了死灰色的王海,突然開口用他不是很熟的漢語道了一句話。王海明顯回光返照,臉上精神猛地一震,隻是鼻息卻突然流出兩道血柱。他一直張合著口,模糊的想說著什麽。
戈夏紮知道他已經沒有了戰鬥力,不顧身邊一個護衛的阻攔,上前一步想要聽清楚。
“這...是..中國...必...必勝!”
頭一歪,一個年輕的生命消逝在了這一片距離天空最近的高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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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費說的一句話,這個月本來要爭取日更一萬的。不過臨時碰到家裏有至親生病可能要開刀,這兩天到處陪著檢查,等忙完了這一陣之後恢複萬更,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