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陸權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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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桌下3

9月29日淩晨,連續發動五日強攻死傷千餘之後季雨霖部終於拿下北軍江北全部陣地,隔江架炮炮轟江南北軍陣地。馮國璋、段芝貴指揮部撤往剛剛重新奪回的宣州。蕪湖大仗打響。

同日上午李漢第二次會見抵達武昌的唐紹儀翁婿,中國之聲、大公報等數份報紙得到允許全程參與,雙方就南北議和展開討論,最終李漢點頭接受會商,隨後於中午通電,以‘不忍再見天下黎庶生靈塗炭’借口,接受同北方進行接觸。隻是接觸時間、和談地點、代表等悉數未在通電之中點出,令這一絲展露出的曙光顯得十分黯淡。

紳權,全稱鄉紳政權,起源於明朝中後期興盛於清朝,到了民國建立時已經成為了一種大眾化的社會跟政治現象。若論民國紳權之最,湖南當之無愧尤為醒目。

盡管辛亥革命爆發後,湖南作為做早的一批省份,積極響應湖北起義。然而,和湖北比較起來,湖南的革命基礎是相當脆弱的。這也是為什麽共進會焦達峰等在湖南遭遇慘死的原因,蓋因為湖南地方的統治基礎乃是鄉紳階級。這些以守舊派為主的鄉紳集團敵視革命,盡管同樣對腐朽滿清統治失望的他們最終選擇了同革命黨妥協,共同成立了湖南軍政府,但是一直以來都沒有放棄跟革命黨人爭奪湖南的領導權。

湖南因為地理等原因,紳權較之安徽等富庶省份發展的較為緩慢,一直到了太平天國士氣,曾國藩就任團練大臣並受命組建湘軍之後,才得到快速的發展。曾國藩時期的湖南鄉紳集團擁有了生殺大權,其一手創建的審判局就是鄉紳手中最便利的殺人工具。死在這把刀下的所謂暴民、百姓不計其數,而被當做炮灰送上前線與太平軍廝殺的人數也相當可觀。可以說,湖南鄉伸將“以民禦民”的統治技巧做到了極致。若不是其後因為湘軍將領也給曾國藩來了一出‘黃袍加身’的戲碼,導致其跟其一手扶持起來的鄉紳集團成為了清廷的眼中釘、肉中刺,隨後多番打壓...湖南也不會有革命黨的立足之地。

不過清廷的統治者雖然致力於打壓鄉紳集團,但是湖南的紳權並未隨著曾國藩的湘軍覆滅而結束。清廷的賣.官賣爵的腐朽政策,給了湖南鄉紳太多太多的機會。經過了數十年的經營,到了辛亥革命前鄉紳們已經幾乎獲得了全部地方政務。地方上的一切運作都離不開鄉紳集團,從賦稅的征收到胥吏的任免。從新政的推行到宗族的糾紛調解,都能夠看到借仲集團的影子。就連堂堂湖南巡撫也必須借助鄉紳力量才能維特權威,鄉紳集團對於湖南的影響也遠比其它省份強烈。

中國數千年來君權至上,至高無上的君權高於一切,也大大的壓製了紳權的擴張,所以,當初‘戊戌變法’,積極尋求限製君權的湖南一省最是積極。清末新政之後,大批湖南鄉伸投身實業,造就了一批新興力量,這些人就是“立憲派。”他們是紳權進一步蠶食君權的結果,這些人希望從打著‘君權’大旗漁利的統治階層手中分享更多權力,所以從表麵來看他們是革命的天然盟友。但是,他們骨子裏是反對暴力革命的,他們看好的國體是君主立憲。君主的權力得到了限製,他們便可以憑借著‘立憲’的身份分享從君主手上搶奪來的權力。至於民眾,自然還是越無知與愚昧,越畏懼君權不敢反抗的好。對他們來說,過於暴力的革命就意味著他們政治、經濟特權的喪失,這不是他們所希望看到的。

對於湖南的局勢李漢看的十分清楚,事實上自從來到這個時代之後,湖北戰爭還沒打響之前他便考慮過帶兵一旅南下趁機奪取湖南政權的可能性了。因為對湖南投入了太多的精力,以至於經過兩年的研究,他對湖南的局勢可謂了若指掌。自然早早心中便打起了湖南鄉紳集團這個省內潛伏在黑暗中的第一勢力的主意。這也是為什麽他會在趙恒錫抓到了譚延闓之後,他下令第一時間將譚延闓送到湖北的原因。

這位立憲派出身,曾經的湖北谘議局局長正是他計劃中的中間人,讓他的聲音傳到湖南鄉紳集團耳中的傳話筒。

因為曆史之鑒,李漢的逐鹿計劃大致被他分成了幾步走,沒有紅色政權初期的不分國情的就將其他階層盡數打成敵人,在他眼中無論是有能力的買辦階級還是民初小資本家又或者是身上封建氣息濃重的鄉紳階層,都在他拉攏的範圍之內。他至今仍記得在大學時國際政治課上教授曾經感慨的一句話--所謂政治就是將自己的朋友變得越來越多,敵人變得越來越少。

湖南鄉紳集團一旦向他投誠,湖南才算真正穩下來了。這一點他看的很清楚,譚延闓所處的譚家在湖南有著巨大的影響力,尤其是在鄉紳集團之中。譚延闓的爺爺譚之恒是國子監生,曾在湘潭一帶教私塾,為譚家打下了很好的人脈。譚延闓之父譚鍾麟也不簡單,曾經做過浙江巡撫、陝甘總督、吏部尚書、閩浙總督、兩廣總督,當年巴結譚家的人海了去了,在湖南鄉紳中影響力巨大。盡管譚延闓的母親李氏乃是丫鬟出身,庶出的他在譚家中受到的掣肘較多,但是最終還是給他借助譚家的關係得到了湖南鄉紳的支持,成為了湖南鄉紳立憲派的首腦。去年黨人掌握湖南兵權,最終他還不是借助鄉紳集團的助力,經過幾個月的徐徐圖之,最終掌握了湖南的小半局勢。

湖南趙恒錫太過滑頭了,與程潛、李烈鈞乃是同學的他雖然也是革命黨出身,但如今的他像是投機分子多過黨人。李漢能夠收買他倒戈向自己,自然一直都在防著他倒向袁世凱。迄今為止,為防止‘三姓家奴’這一頭冠戴在自己頭上,趙恒錫在李漢將湖南兵力抽往江西、安徽之後一直保持曖昧的態度,沒有著急改變陣營。不過從情報司發來的他多次跟唐繼堯等人派遣的代表接觸這一點可以看出,他這個牆頭草已經做好了隨時順風倒的準備了。也是出於對他的不放心,李漢在譚延闓被押送到武昌之後親自接見與他,不但與他好言相勸,一段時間更是幾乎每天拜訪,最後更是拿出了古人的殺手鐧,與大他五歲的譚延闓結拜,私下裏卻向他許諾將在戰後將湖南省長甚至共和黨黨魁與他。

在袁世凱和他的幕僚們看來,李漢在地方的種種舉動就是“跋扈”的表現。可是在另一些人眼中這卻是一種野心、雄心,一種不甘屈居人下的蓬勃朝氣。這種蓬勃朝氣恰恰正是亂世之中崛起於群雄的必要條件,無論你是奸雄也好,無論你是英雄也罷,缺少了這種蓬勃朝氣,你就永遠不可能問鼎天下。

湖南離湖北最近,這近兩年來臨近的發展譚延闓看在眼裏。尤其如今看到這兩年中才剛崛起的李漢僅用了兩年的時間,就能跟北邊的袁世凱正麵抗衡時隻是落於下風,卻無潰敗之勢。關鍵還是他的年輕跟身上的蓬勃朝氣,讓譚延闓不得不放下心中成見,去想倘若再給他幾年,在這種蓬勃朝氣的激蕩下,李漢的問鼎天下是不是還隻是遙遠的夢?

加上困於囚牢的他也沒有別種選擇,最後譚延闓還是點頭應了下來。在李漢的情報總長的‘護送下’秘密前往湖南長沙,準備收攏舊部...重奪湖南軍隊的控製權。

譚延闓服軟帶來的好處可不止這一個,湖南是紳權大省,旁邊的貴州、廣西皆是。唐繼堯在進入貴州之處還不是遭到當地鄉紳跟黨人的聯手抵抗而損失慘重,後來若不是他立刻機靈的改為拉攏貴州省內鄉紳,甚至刻意淡化自己身上‘同盟會’的影響,就連當初宋教仁的國民黨拉他入盟,他都沒有接受國民黨員的身份。甚至在舉國指責袁世凱的大借款的時候,地方通電支持袁世凱的都督之中,赫然有他唐繼堯的名字。種種措施最終令他獲得了貴州鄉紳集團的支持,成功掌握了貴州省。如果湖南事成,則李漢隻需要軟硬皆施,通過湖南鄉紳向貴州進行拉攏分化,稍微拖延一陣之後等他主力調回,貴州唐繼堯也不過是他盤中的菜。

用出譚延闓這個棋子隻是未雨先籌,隻不過用得好了未嚐不是一步妙棋。中國古來幾乎每一省份都曾出現過一個國家,即便如今這個統一的國家已經出現了幾千年,地域之間的敵視與隔閡始終未見消減過。作為紳權大省湖南也是其中之一。趙恒錫雖然也是湖南人,但是其本人不但是黨人出身,更在革命之前就職於廣西巡撫沈秉堃麾下。加上其本人乃是一個標準的軍權至上者,其上位不得湖南鄉紳歡喜,導致湖南鄉紳不但仇恨李漢,更仇恨如今添掌‘湖南宣慰使兼鎮守使’的趙恒錫。

私下裏投靠李漢偷襲導致湖南討袁軍大敗成為了趙恒錫身上一個洗不掉的汙點,即便他掌握湖南有段時間,被他吞並的原各部討袁軍,均是對他恨之入骨。不得為之下,趙恒錫連連以湖南軍政府的名義,半個月內強行解散了三個不服與他的團,將部分與黨人走近的士兵打發回鄉之後,更是吞並了原屬譚、曾、程等部的諸多下屬,手上一躍擁有了一個師又一旅的兵力。這也是李漢對他越發忌憚的原因,因為這支編製他根本指揮不動,否則湖南、江西的局勢將是另外一個樣子。

譚延闓在情報司的護送下悄然且隱蔽的抵達了長沙,李漢對湖南對趙恒錫早有對付之心,因此情報司在趙恒錫如今的老巢長沙早早開始了活動,在譚延闓還未抵達之前,就已經有兩個營秘密向李漢宣誓效忠。

長沙政變來的十分突然,這是李漢跟譚延闓都沒想到的。才不過抵達長沙四日,也僅僅隻召見了昔日的少數幾名心腹。然而就在這時,30日上午長沙城外駐軍因為李漢停止向湖南撥發軍餉而嘩變,不少原討袁軍骨幹從中煽風點火,加上趙恒錫隻是派遣一員副官前往協商,表現的誠意極差。士兵憤怒之下聚攻軍政府和都督府。眼看時機難得,李東來會譚延闓迅速召集城中舊部協同作戰,長沙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