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還是回避!”
這個選擇題李漢心中早就有了決定了,隻看他在這個需要自己選擇的關鍵口上離開武昌,並通電響應了北京的那位,讚同將大總統任期由五年擴增到一任十年便知道了!
不是妥協而是戰略性示弱,暗示北京那位他不會插手浙江。恰恰相反的,這是他要對浙江下手的前兆,隻不過為了迷惑那些現在集中在他身上的眼線罷了。
軍政府林林總總從各地傳回來的統計數據給了他足夠的信心,種種都表明了,他現在完全擁有了對北京的壓倒性優勢。本來他跟北京之間的差距僅僅在兵力上,經過這半年來的擴軍,他麾下已經擁有了四十七個旅。按照他的強師計劃,第一師到十五師已經完成了由二旅到三旅的擴編。蔣肇鑒的第一師跟姚金鏞的第九師駐守西藏;季雨霖的二師、王安瀾的三師坐鎮安徽;守衛四川的是吳兆麟的四師跟王柏齡的十二師、還要兼顧西康省;熊秉坤領著新五師駐守陝西、張國荃率十四師從旁協助;湖北大本營有馬榮成的八師、李濟深的十師以及新投靠他的張孝準十五師;駐守江西的則是張炳乾的六師跟何錫藩的七師;胡玉珍的新十一師任務最重,麾下三個旅分別鎮守甘肅、青海,還要對新疆輸出影響力;而駐守湖南的則是新投靠他的孫萬乘的十六師跟彭光烈的十七師兩個暫時都隻有一個旅的編製,因為守備的不足藍天蔚的十三師也跟著鎮守湖南!
李漢麾下的將軍團裏多了很多的新麵孔比如張孝準,這位跟蔣方震、蔡鍔齊名的‘中國三傑’之一本事不錯,隻不過時運差了一點。從辛亥革命時期他便跟著革命黨,南京留守府解散之前,他被黃興派到了湖南任軍事廳廳長,希望通過他加強對湖南軍權的控製。可惜,程潛等革命黨人擔心被他的編練新軍計劃奪了自己的軍權,譚延闓等本地立憲派勢力更是不買他的帳,最終易堂齡帶兵兵圍軍事廳,事情鬧大了之後程潛被任命為新的軍事廳廳長,而他被迫辭職離開了湖南。去年討袁戰前,黃興重新委托他前往湖南給不通軍事的譚延闓做參謀長,結果他也隨著李漢攻陷了湖南,成為了他的階下囚之一。李漢對他倒也十分待見,知道他有大才,便一直高待與他,同時不忘讓蔣方震以同學身份出麵助他勸說,更是親自上陣十數次與他爭辯國民革命之殤,這道理越辯越明,總算是將這一員將帥之才收歸帳下。
藍天蔚也是他的另一大收獲,湖北新軍出身的他在湖北軍界有著巨大的影響力。吳兆麟、熊秉坤、蔣肇鑒、姚金鏞等都曾是他麾下的士兵,不過跟張孝準一樣,他人也時運不佳,當年同吳祿貞、張紹曾發起灤州兵變,失敗後客居滬杭。唐紹儀組閣時,任藍天蔚為海軍總長,藍拒絕在袁政府中擔任任何官職,不過還是在民國元年l0月被授於陸軍中將加上將銜,並由國家資助出國遊曆。藍天蔚在海外一待就是整整一年,直到今年過年前才從國外趕回來同家人團聚。他的老家黃陂,距離武昌就那麽點距離,很快就被李漢發現,邀請他加入了軍政府授職。
一年來藍天蔚經日本轉赴歐美各國考察政治、軍事,他綜觀各國政教得失,虛心向各國學習治軍、治國的經驗,並將所得記錄下來,抒發自己的感想,寫出許多建議,回國後便向北京政府提出,以圖民富國強,對祖國有所貢獻。不料因其曾在上海新舞台藏匿槍支,討袁之戰期間,藍本人雖在國外未歸,但所藏槍械為袁世凱軍警搜獲,藍天蔚歸國後以此而坐罪。也多虧了他隨後便經浙江逃入江西,北京的通緝令到了江西之後便被李漢擋了下來,李漢邀請其多次一同參觀規模已經不下歐洲很多強國工廠的漢陽鋼鐵、大冶冶金,終於令其感覺到了中國未來的希望還在李漢身上,於是答應了投身他的麾下任將,做了十三師的新師長。
十六師師長孫萬乘、十七師跟彭光烈也是新麵孔,彭光烈倒也罷了,他是老四川武備係出身,尹昌衡掌握成都的時候,他便是尹昌衡的第二師師長,後來跟了李漢之後被觀察了一段時間,見他不像其他那些投降的將領一樣自哀自願或者心生二心,加上其本人也的確有些能力,於是這次得以榮升十七師的師長。至於那孫萬乘,他本就是安徽肥東縣人,辛亥革命時期曾任革命黨北伐軍駐廬總司令,民國成立後被改編為中央陸軍第十十七師(即安徽第二師)師長。他雖然是同盟會出身,但是討袁之戰時與柏文蔚意見相左,拒絕了出兵反袁的命令恪守中立,隨後在西部跟北京爭奪安徽的戰鬥中也是盡力約束屬下,至少保留了七八千的安徽省籍士兵沒有加入雙強之爭之中。
軍政府之所以半年內便能夠重新編滿四十七個旅,如孫萬承這樣的降將功不可沒,通過他們李漢至少從新納入麾下的安徽、江西、湖南三省快速吸納了近四萬兵力,這些兵雖然訓練強度不如西部,但都是三省訓練了一年以上的老兵,一定程度上彌補了他的擴兵步伐太快導致的兵員素質下降!
雖然計劃中的二十個師尚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才能編練完,不過如今手中握著二十八萬雄兵,哪怕這其中大半都僅是隻接受過三個月高強度軍事訓練的新兵,但李漢能夠保證他的軍令祭出下麵各部令行即止,要論對軍隊的控製能力,從一開始就按照職業化軍隊訓練的軍政府無疑要比北京那位更強。至少派係的萌芽被他死死鎮壓,到目前為止雖然頑強的依舊存在,卻不如北洋軍中一般成了氣候,以至於就連北洋係的首領袁世凱也隻能通過馮國璋、段祺瑞等對軍隊進行間接控製!
而且,經曆了去年的那一場調動十數萬軍隊的大戰,軍政府各部門已經有了相關經驗,即便是現在再來一場那種強度的大戰,保證物資上至少要比去年調運快上三成。軍政府的物資本來就比北方要充裕的多,補給速度也比北軍要快。去年他是在北軍手上至少折損了三萬精銳,可同樣也強吃了第六師,打殘了第二師跟第三師,現在即便已經補充回來,但以官僚主義橫行的北方,新軍訓練速度遠比西部要落後的多,現在就算是補充了足夠的精銳,訓練是肯定比不上西部的。至於說什麽北軍彪悍純屬扯淡,不說李漢控製的陝甘窮鄉僻壤出強軍,就是皖贛湘川鄂五省又有哪個是弱省,淮軍、湘軍、贛軍、川軍、楚軍,在近代史上留下了赫赫威名的強軍盡數被他控製在手中,仿照德式新軍跟現代化陸軍訓練出來的士兵單兵素質已經超越了北軍了!
所以,這個選擇題李漢心中一早就有了答案。
打...堅決要打!軍政府需要出海口,江防艦隊也需要出海口,浙江是李漢版圖上必不可少的一塊。本來他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對廣西跟廣東開刀了,尤其是廣東...粵漢鐵路廣東段被龍濟光握在手裏,這老匹夫擔心粵漢鐵路一旦建成,李漢的軍隊會借著粵漢鐵路一路南下直到他的老巢,因此無論他如何誘惑,老匹夫始終以本地意見不一拒絕合修粵漢鐵路的提議。
所以,既然不能通過粵漢鐵路獲得南方出海口,而這時浙江又鬧出了‘驅朱運動’,上天把這麽好的一個幾乎送到了他的麵前,他是無論如何也要趁機拿下浙江,獲得出海口的!
不惜開戰!
做出了這個決定之後,李漢已經感覺到身上本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沉重,現在又增加了幾分。雖說他一直都站在風口浪尖上,但是現在...來自北洋的明晃晃刀刃已經隱隱可見,這一會,大家是要撕破臉皮、赤果上陣了!
經過去年的明暗鬥爭,袁世凱已經領教了李漢的手段,而李漢也通過一戰摸清楚了袁世凱的底蘊。
現在的袁世凱實力有限,他的力量看似龐大,但是麾下聲音太多太分散了。除此外他過半的力量跟威懾力又都是來自手上掌握的中央大勢跟為此依附於他的勢力。這些人袁世凱強的時候,能打勝仗的時候,他們樂得屁顛屁顛的跟在身後,所以國民黨打不贏他。但是李漢在去年已經證明了,他的力量不比袁世凱差,而且比袁世凱更年輕更有魄力,也更可能成為未來這個國家的勝利者。人心難免的因此分化,隻看新疆楊增新、廣東龍濟光、廣西陸榮廷、雲南唐繼堯都往武昌派遣了專使建立了聯絡點,待遇如同北京一般便知道了,至少李漢可以確定,這一次他若再同北京交戰,地方後方基本上沒有人敢給他添亂,被全滅在湖南省內的桂軍一個師已經向世人宣告了他的睚眥必報了。
李漢認為這一次如果他能夠集中力量對袁世凱麾下的北洋軍進行一次毀滅性的軍事打擊,未必沒有贏的可能,但是也必須付出較大代價,畢竟打仗這事一直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民國旁邊還盤臥著日俄這樣的虎視眈眈者,就算是其他列強要恨不得從他身上割掉幾塊肉!他不是沒猶豫過繼續采取休養生息的政策,占據西北半壁,圖謀西南數省,發展工業,增強軍隊實力,穩固後方根據地,依靠工業力量的勃勃生氣,在與袁世凱打一場持久戰緩緩的耗幹對方力量,然後揮師北伐,畢其功於一役,用較小的代價和較長的時間完成控製全國權力的目標。李漢可是清楚的記得,曆史上袁世凱在一戰開始後第二年便一命嗚呼,調查局發回來的情報也顯示了現在袁世凱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差了。
一個是短期戰略,一個是長期戰略,到底該采取哪一個戰略,這要看國際、國內形勢發展而定,如果形勢允許的話,長期戰略就必須立即更改為短期戰略了。
問題的關鍵在於,李漢可以利用休養生息政策增強實力,而袁世凱恐怕也不會閑著,國防軍力量增強的同時,北洋軍的力量也在增強。這半年來袁世凱投入至少兩三千萬貸款用於發展軍工跟更新裝備,這無疑已經觸動了李漢心中的敏感神經。按照李漢的戰略計劃,奪取全國權力的時間最好能夠在今年年底軍政府的三年計劃初步完成。到時候他控製下的勢力便擁有了不弱於巴爾幹強國保加利亞、塞爾維亞的軍事工業規模,完全足夠支撐起一支四十萬到五十萬上下的西式新軍。
不過,日本在半年前向遼東半島增兵暴露出的野心打破了他的計劃,很明顯他已經感覺到就算是德國在遠東的海軍勢力大增,但恐怕局勢不會如他之前所推算的那樣,因為德國遠東艦隊勢力的增加,令日本推遲三到四個月出兵山東。以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他們就算是顧忌德國在遠東的海軍勢力而不敢對如曆史上那樣在歐戰開始的第一時間便敵視德國,但是日本出兵東北,趁英德俄等主要對手注意力被歐戰牽製而擴大東北‘殖民地’的可性能卻高達百分之九十!
真如此,他就不得不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就奪取全國權力了,由於歐洲列強尚未卷入戰爭,能夠在遠東抗衡日本勢力,那麽,李漢的奪權過程就不大可能遭到來自日本方麵的幹擾,而歐洲列強又會因為歐洲局勢緊張也不可能對李漢采取果斷行動!
調查局半年來不斷的收買拉攏北洋係將領,軍政府兩年多來的累累成果也告訴了他,他的實力已經超越了北洋巨獸了!不過唯一令他不安的是,他尋找同北洋戰略決戰的行動很可能給那些野心家留下機會,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恢複局勢,曆史上二次革命之後民國的地方實力派做大的窘況可能重新發生一次。
帶著一點對曆史慣性的不安,一條軍令在第二天淩晨時分,自湖北拍向了南昌,稍晚一些還能更多的電報從武昌拍往四川、陝西、安徽、湖南等等各處!
一場浙江兵變,很快將成為兩個互相忌憚的利益集團碰撞跟爭奪這個國家最高權力的導火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