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包車很快就靠近了漢口日本租界,並在路口被日本兵攔了下來。自從中俄衝突之後,為防止民國國民衝擊租界,日本就加強了在華租界的防禦,一方麵是為了維持其在華特權,另一方麵也是擔心萬一真出了事情,給日漸崛起的中國留下了借口,日本政府反而要陷入被動之中。
“站住!”
一個操著生硬中國話的日本兵喝止了他們,隨著他的動作,旁邊幾個警戒的日本兵也齊齊將槍口對準了他們這邊。
“接受檢查!”
“哈伊……哈伊……”那人力車夫一邊低頭哈腰,一邊慢慢按照他們的指示,把車子停了下來。就有兩個日本人上前對著他們那輛人力車掃視了一陣,順便還看了下地盤,發現沒有夾帶武器跟火藥等危險物品之後,日本兵點了頭,“過……”
畢竟是和平年代,而且這裏還是中國領土。他們已經得到了指示,不能再像幾年前一樣放縱所為,以免引起民國政府的敵視。
檢查自始至終,小島元二郎都沒有任何表示。他的身份如今政府漢口日領事館內知道的也不多,更不可能在幾個普通士兵麵前暴露。
這輛黃包車迅速被放行,進入了漢口日本租界,並被車夫一直拉到了遠離日本領事館的西南角一家中國人經營的雜貨鋪門前,才停下來。
小島元二郎下了車,但是並沒有讓車夫離開。給他使了個眼色之後,他壓了壓帽子,進入了雜貨鋪內。
雜貨鋪的掌櫃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見他走進店裏,便熱情的上前打招呼。這一處雜貨鋪並不大,隻是爛船還有三斤釘呢,就算是做小本生意的,這幾年順著民國經濟崛起的大潮,也該有些積蓄才是。
隻是本該一臉富態的掌櫃,身子卻十分的消瘦,走近一些分明能從他身上聞到一股淡淡香味。小島元二郎鼻子微微聳動,眼中一絲譏笑一閃而過。
那香味他再熟悉不過了,是鴉片!
“這位爺,您想要什麽東西?本店雖小,但東西卻很齊全!”
“給我來頂新帽子吧,我這原先的帽子戴了幾年,不但脫線也舊了!”小島元二郎摘下他頭上那頂有些破舊的氈帽,拿在手裏衝著上麵幾處破爛處指了指。
掌櫃的臉上一呆,頓時喜上眉梢,身子手足都有些微微打顫,“得,這位爺,您來我們這小店可算是來對了。我來給您那幾樣您看看,這一頂是咱們本地大廠生產,隻要三分錢,雖說樣式舊了點,但是軍工大廠的活計,結實頂用,隻要五分錢;這一頂是江浙那邊來的貨,您瞧這手工,多精致,收您五分錢;還有這一頂,我這裏可是少有的幾家還有日本貨的店鋪了,這頂帽子是從日本那邊進來的,不但質量一流,手工跟款式都是上乘,這位爺,我們看以您的尊貴,也隻有這樣的帽子才能配得上您,要不六分錢,您給拿走吧!”
“帽子不錯!”小島元二郎將帽子拿來,戴在頭上對著旁邊的鏡子看了一陣,滿意的掏了錢、付了款。
“爺,您看您這頂舊帽子也沒用了不是,正巧我們這點還回收舊貨,不如這頂舊帽就給我們吧,折現之後,我找您五分錢!”
“老板可真會做生意,我這頂帽子去年可是四分錢買來了。好吧……反正我也沒用了……”
小島元二郎走後,雜貨鋪掌櫃站在門外張望了片刻,然後走回店裏,將他留下的那頂帽子拿起,在手上摸了一陣之後,果然發現一處有些鼓起。約莫一個小時以後,他將那頂帽子戴在自己頭上,並關了店門,匆匆走到街口,叫了一輛黃包車,然後吩咐車夫直奔日本領事館。
進了日本駐漢口領事館,這個雜貨鋪掌櫃將那把帽子交給一名日本武官,從對方手裏接過幾張鈔票跟一包略有些沉甸的紙包,隨即又匆匆離開了領事館。
待他走後,日本武官立刻將拿帽子拿去了機要室,將帽子拆開,從裏麵取出一張看似普通空無一字的紙片。又拿起一隻玻璃瓶,將裏頭的藥水往紙上均勻塗抹上,然後用一隻蠟燭烘烤扇麵的背麵,很快。原的扇麵上顯出一些文字,但都是密碼,武官迅速將密碼抄下,然後拿出密碼本進行破譯。
等密碼內容澤出之後。這名日本武官匆匆趕去見了領事,領事拿到那紙片看了一會之後,便立刻安排道:“立刻向參謀本部拍發電報,告之中國三日來已向我租界外增兵一倍,湖北幾處兵工廠已全部轉入戰時生產並加強周圍警戒,駐紮恩施之108師已登船抵達武昌……”
這份密碼電報的內容非常詳盡,幾乎將中國湖北省內的軍工、駐軍編製動態全部掌握,可見日本的諜報網在受到調查局的圍剿之後,短暫的低靡了幾年後又重新發展起來,擁有了另一套完整的情報網。
雖然中國的反諜報部門工作效率很高,可是在這樣一個國門洞開、社會形勢複雜的時代,確實不可能將這些外國諜報網全部破獲。更為重要的是,這個國家的國民中並不全是愛國者,一些民族敗類也在其中充當了重要角色。
但是即使如此,日本也無法阻止戰爭腳步的越來越近,作為一個崛起中的國家。中國絕不會因為區區幾個民族敗類而止步不前,中國的愛國者們將用他們的行動展示他們的決心,這個決心,絕不是幾封日本間諜的密碼電報可以阻擋的。
就在日本領事館忙著將相關情報向國內匯報的同一時間,在西安的總參謀部,一場嚴肅的軍事會議就在總參謀部會議室內舉行。列席會議的都是中國軍界的大人物,主持會議的正是總統李漢。
“一百多年前,蒲鬆齡做一聯自勉,名為‘有誌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好一個有誌者,好一個苦心人。咱們中國自清末被英國人一場鴉片戰爭敲開國門以後,這屈辱的曆史已經持續了快八十年。其中,我們經曆了太多屈辱,而這些沉甸甸的屈辱雖是前人留下的,但是太多太多,以至於到了我們民國建立之後,我們需要背負的恥辱跟重擔太多太多。”
一個對過去的總結,李漢宣布這一次的會議開始。
“我對日本這個國家,感覺一向十分矛盾。一方麵,作為我民國最大甚至可能是永遠的主要對手,並且多次對我民國主權跟尊嚴予以侮辱,我是十分痛恨的。但是痛恨的同時,我也開始去認真的研究這個國家的曆史跟過去,從美國黑船入侵被迫打開國門,到倒幕運動,到明治維新,再到甲午、日俄戰爭……日本曆史,其實就是一個國家的奮鬥史,如果僅從這一點上來談,對於這個敵國,我是十分佩服的!”
李漢揉了揉太陽穴,最近一直忙著應付接下來將到來的惡戰,他已經持續一周每天都隻能休息四五個小時,難免有些精神不振。
“民國建立之後,我們麵臨著極其惡劣的外部環境。如果沒有歐戰的爆發,上天給了我們一次重新崛起的機會,民國斷難走到今天這一步。人說居安需要思危,才能不斷前進。縱使我們迎來了幾年的大發展時機,但也不能忘記了民國惡劣的外部環境跟國恥家恨。英法等幾國在華擁有大量特權,但一場歐戰之後,國力必將日落孫山,我民國隻需完成二五計劃之後,相信便是隻靠談判於威懾,便能逐漸收回一些特權,所以暫且放在一旁;俄國革命之後,短時間內已經無力與我民國衝突,料來蘇俄政權也必然不願意與我日漸強大的民國全麵對抗,所以,短時間內我兩國之間矛盾必然將以地區小規模衝突為主,有關這一點我需要前線各部駐軍注意,也可暫時放在一旁!”
“美國在華大舉投資,且我民國海軍羸弱,無法損害美國之利益,短時間內必無正麵之衝突,一些摩擦可靠談判跟政府間協商解決。算來算去之後,如今擺在我民國麵前的,就隻有一個日本了!”
他微微頓了頓,“這幾年來我兩國之間衝突、摩擦不斷,兩國政府雖然在抑製著對抗跟敵視,但是局勢的變化已經由不得我們選擇,日本欲北上侵略我東北、蒙古之心不死,又強占我遼東半島、台灣之領土,我兩國之衝突已經避無可避,非要一戰拚出個你死我活!”
“戰勝是要死人的,而且兩國國勢仍有一些差距,這一點無法否認。所以,從民國五年年底,我跟總參的一些精於戰略的同僚便開始考慮製定一個計劃,一個先發製人的計劃。於是乎,鄭和計劃呼之而出!”
虎目掃過在座列位,尤其是陸軍部、海軍部、總參、軍需及陸航的幾位高層,李漢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動,何止是四年的準備,他從穿越之初便開始布局這一天,算一算,時間已經過去八年之久,終於迎來了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