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隻好把手機號留給段雄飛,讓段雄飛先回去,他與楊蘭則趕到省政府,偌大的省政府門口,站了有一二百多人,大多為老弱婦孺,其中不乏纏著繃帶、被擔架抬著的人,他們打著“我們要生存”的標語,有坐著的,有蹲著的,還有躺著的。這其中,還有楊雪看到的那個嚇呆的小孩兒,楊雪立刻知道,這是常山村的人。
他們終於被逼的上訪了。
省政府的大門,被一群武警組成人牆擋住,周圍看熱鬧的人更多,但是,真正解決問題的幹部,楊雪一個都沒有看到。即便,在中央領導馬上要到江海視察工作的危急時刻。他們在等什麽?他們在怕什麽?
但楊雪無暇考慮這些,他的心情有些複雜,他是來勸這些人回去的,但是,他更希望這些人堅持下去,他正好以此為籍口,重新追究常金彪的責任。
隻是,楊雪也清楚,打人事件,根本無法動常金彪分毫,明珠區的處理結果便是明證,常金彪隨便找幾個替罪羊,便可以搪塞過去。所以,楊雪才會按兵不動,讓何詩雅將常山區的補助撥過去,楊雪不信,常金彪會放過這隻肥羊。
隻是,經這群村民一鬧,楊雪不清楚,常金彪是否還會上當。
就在這時,袁少卿打來電話,詢問這邊的情況,楊雪據實相告,他正準備做村民的思想工作。
袁少卿聽完楊雪的通報,沉默了片刻,直接了當的說道:“你先別急,我正在趕往省政府的路上,等我到了,咱們一起行動!”
袁少卿終於忍不住了!楊雪早料到袁少卿會有想法,卻想不到,袁少卿會這麽直接,中央領導馬上就到,袁少卿卻要他別急,袁少卿安的什麽心?
常興濤的電話接踵而來,同樣是詢問常山村的情況,等楊雪說完,常興濤果斷的向楊雪說道:“楊區長,無論他們提出什麽要求,你都可以答應下來,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一個要自己別急,一個要自己行動,楊雪啞然失笑,新區的兩個領導,還真是讓人左右為難,但一瞬間,楊雪便有了主意,為今之計,他隻能選勸這些人回去,而且,也可以方便常金彪下一步行動。
即使袁少卿趕到,難道他敢指責楊雪做這些人的工作?
楊雪走上前去,常山村村民立刻出現了一陣騷動,他們認得他,如果那天在豐雅公司的工地,不是楊雪的奮勇出手,那麽,眼前愛傷的人,將會更多。
楊雪站到了人群中間,“鄉親們,我是新區的副區長楊雪,受新區的委托,來和大家談談,大家能不能選出幾個代表?”
或許有感於楊雪的恩情,常山村村民,對楊雪有種本能的信任,而且,楊雪的要求並不過分,他們立刻推選出三人,站在了楊雪的對麵。
他們的要求有三:一,嚴懲真正的凶手常金彪;二,全額補償他們應該得到的補償;三,撤去常金彪的村支書。
坦白的說,這些人的要求並不過分,常興濤已經授權楊雪全權作主,楊雪稍一思索,便答應了,“我答應大家,會把這三個問題如實反映給新區的領導,不過,大家別在這兒等了,該住院的住院,還回家的回家,因為解決問題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三人望了楊雪良久,其中一人說道:“楊區長,我們相信你,我們回去等,但是,如果我們的要求得不到滿足,我們還會到這兒上訪!”
楊雪有些汗顏,他的回答很巧妙,隻是答應將問題向上反映,並沒有說一定解決,但是,眼前的這幾個人聽不出來,他們隻聽到他答應了!
村民們說走就走,楊蘭已經安排了幾輛大巴過來,常山村人坐車離去,袁少卿方才姍姍來遲。
眼前的情景,令袁少卿一愣,省政府的門前,除了那些站崗的武警,連半個人影都看不到,楊雪這是在搞什麽鬼?他怎麽把人勸走的?
袁少卿一直以為,他對楊雪的性格了如指掌,所以,他根本不相信,楊雪會對常山村的案子置身事外,袁少卿認為,楊雪之所以不出麵,隻是因為常興濤的關係,隻是因為現在無法動搖常金彪的根本。而今天常山村群眾的上訪事件,加上中央領導的到來,正好給了省委過問這件事的借口。
因此,袁少卿才會在電話裏,勸楊雪才不要著急,他也相信楊雪不會著急,但是現在看來,不是他看錯了楊雪,就是他對楊雪並不了解。
或者,是因為楊雪與常興濤的結盟,使楊雪放棄了底線。
正在這時,一排黑色的車隊,徐徐進入視野,袁少卿在心裏歎口氣,可惜,隻差了幾分鍾,如果車隊再早一會來,或者那些村民再晚走一會兒,一切,都將發生巨大的變化。
袁少卿在心裏搖頭,他要對付的,根本不是常金彪,而是常興濤。借助這件事的影響力,他甚至有把握,讓常興濤離開新區區委書記的位置。可惜的是,他失去了一個絕佳的機會。功虧一簣。
袁少卿失望了,他打算離去。
“袁區長,剛才我和何詩雅小姐聯係過,她在前幾天,已經將這次的補償款劃入青山鎮的賬戶,隻要讓明珠區督促青山鎮將補助發到位,群眾的情緒應該會穩定一些!”
袁少卿驀地轉身,他當然聽得懂楊雪的意思,楊雪是在正話反說,隻要青山鎮不將補助發到位,群眾的情緒便會再次激動起來!那樣,他便可以從容的進行下一步動作。
“為什麽?”袁少卿望著楊雪,他有些不解,既然楊雪要動手,抓住今天的機會不是更好?
“因為正義!”楊雪輕輕的說道,“如果僅僅是打人,即使是省裏問責,也根本無法動的了常金彪的根本!而且,賀雷被我派到了豐雅集團!”
袁少卿恍然大悟,難怪楊雪如此篤定,原來他早已布下了一顆棋子,以賀雷的正直,發現了有人侵占豐雅的補償款,還是屬於那些窮苦的村民的,他如何能善罷甘休?
再加上自己,大事可成。
袁少卿深知,這是個牆倒眾人推的社會,等常金彪這個諾米骨牌的第一張倒下之時,便會引起強大的連鎖反應,波及到常興濤,並非不可能。
袁少卿微笑著伸出了手,楊雪已經真正的成長為他的對手,更加的成熟,更加的有謀有略,但是,這樣的楊雪,也更加的理知,袁少卿可以放心的將楊雪當做盟友。
為了推倒政敵,袁少卿可以放下一切的敵意。當然,是暫時的。
楊雪同樣微笑著,與袁少卿握手,這一刻,他真正融入了官場。不僅學會了借力,而且,學會了妥協,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在不同的時候,與不同的人合作。
雖然這樣的楊雪,楊雪並不喜歡。
得到楊雪傳來的結果,常興濤放下心來,對於這樣的結果,他很滿意。
更令常興濤滿意的,是通過這次的事件,常興濤更加認識到,楊雪是他值得相信和可以依賴的人,常興濤已經考慮,將楊雪當做盟友,互為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