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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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二二 笑顏

樸敏孝被問及宮室為什麽起火,就想忽悠一個緣由,但是這宏偉和大殿、威儀的大朝讓他壓力非常大,幾乎想說實話了。

他總算穩住了心神,壯起膽子忽悠道:“宮妾所居之處,點燈失火,而正殿則依舊。”

張問心道:點燈把宮殿給燒了?而且恰恰在政變那晚上燒的。這理由找得也太假了。

但是張問沒必要把自己的懷疑表露出來,問完話便轉身走到禦座下麵,拜道:“回太後,臣問完了。”

垂簾裏麵傳來張嫣好聽的聲音:“宣旨。”

這時太監李芳走上前來,尖聲說道:“朝鮮國使臣聽旨,爾等國王未有大明皇帝同意,以非常之手段奪得王位,已犯大罪!令李倧先行自檢退避待罪,在此期間,新君務必配合大明委派官員調查真相始末,並考察品行,我大明皇帝將據實徐頒赦罪之詔。欽此。”

李宬沒聽明白,隻能先謝皇恩,接了聖旨。這時太後張嫣才緩緩地說道:“平身吧,爾等先回會同館,等待朝廷官員與你們商議具體事宜。”

除了李宬聽不明白漢語,樸敏孝和李淑貞卻是聽明白了的,李淑貞腦子一片空白不及細想,但是樸敏孝卻是搞清楚了明朝的態度,這道聖旨不算最壞,但是也好不到哪裏去。

對朝鮮國來說,比較幸運的是,明朝已表明不會武力幹涉朝鮮的王位問題,大明依然會保障他們的國家安全,李倧可以鬆一口氣了,什麽考查新君品行都是幌子,赦罪的詔書會不出意外地頒布;不幸的是,明朝已經判定李倧有罪,那麽他謀得王位就不是什麽“順應臣民”的義舉,對子孫後代不好交代,而且等同於名不正言不順……總之國王李倧可以當,就是當得沒那麽理直氣壯,有點憋屈。

這道聖旨出自張問之手,是通過了大臣商議妥協的結果。他們按照大明朝的道德律法,斥責李倧,但是又“不得已而為之”地對這次政變采取綏靖,因為明朝還有心腹大患建虜……至於委派官員調查真相也是幌子,目的是監督朝鮮國對建虜的政策、配合明朝的戰略布局。

待朝鮮使臣退下,張嫣便宣布退朝,等太後的儀仗走了之後,張問等文武官員才陸續從文華殿出來。

張問剛走出文華門,就聽見一個太監在後麵說道:“張閣老請留步。”

“元輔、朱大人,二位先行一步,我有點事。”張問給同行的兩個大臣招呼了一下。顧秉鐮二人便抱拳道:“告辭。”

張問轉過身,見來人是個小太監,他不認識,便問道:“你有何事?”

小太監躬身小心地說道:“請張閣老借一步說話。”

這宮裏的太監找張問,肯定有什麽事,張問便與太監走到文華殿西麵的河邊,他忽然發現遂平公主朱徽婧站在那邊,頓時明白怎麽回事了。

太監把張問帶到這裏之後,便悄悄地退避。朱徽婧走到張問的麵前,嘟起小嘴道:“你見了我不高興?”

張問皺眉道:“上次不是給你說了麽,現在應該盡量避免單獨相見。”

朱徽婧一聽,氣得險些哭出來,她指著張問道:“你什麽意思!張問,你對我做了什麽,別以為我不懂,以前我不懂能一直都不懂嗎,你是不是想始亂終棄?”

“你懂什麽……”張問想了想,朱徽婧確實不懂男女之事啊,她一個小女孩能蒙我?他忍不住問道,“誰教你的?”

“太後!太後罵我,說我傻,以後嫁不出去了……不行,你得娶我!”朱徽婧抓住了張問的胳膊。

張問額上頓時冒出黑氣,憂心忡忡地說道:“你怎麽把這種事拿出去亂說?快放開我,這裏有人過往,被人看見像什麽話!”

朱徽婧怒道:“你敢做不敢當!”

張問道:“你還小,急什麽,我張問什麽時候拋棄過自己的女人?現在我怎麽能娶你,如果娶了你,就得交出朝廷大權,我拿什麽來保護其他女人?還有太後如果沒有信得過的人支持她,她在宮裏的日子能好得了?待我完成了抱負,定然正大光明地迎娶你進門。”

“你沒騙我?”朱徽婧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張問。

“我啥時候騙過你?老子……老臣那麽多妻妾,對誰負心過?”張問道。

朱徽婧頓時笑逐顏開,緊緊抱住張問的胳膊,小臉在他的手臂上蹭來蹭去。當她看見了張問,立時覺得滿朝文武全天下的男子都沒他好,遂滿心裏都裝著他。

朱徽婧甜甜地說道:“你放心,我隻告訴了太後,太後不會說出去的,因為她也喜歡你。”

張問甩開朱徽婧,左右看了看,幸好沒見著有人,他正色道:“你們千萬要小心,把嘴巴把嚴一些……”

朱徽婧道:“過兩天是什麽日子,你記得嗎?”

張問想了想:“元宵節。”

“不對。”朱徽婧翹起小嘴,有點不高興了。

張問納悶道:“不是元宵節是什麽節?”

朱徽婧悶悶地說道:“看來你都忘了……那算了,反正我會去那裏。”

“哪裏?”

“不告訴你。”朱徽婧轉身就走。張問看著她窈窕稚嫩的背影,歎了一氣,作孽啊。

朱徽婧來到乾清宮,立刻就被太後張嫣叫進了西暖閣,朱徽婧走進去時,隻見張嫣身邊還有一個女人:太後的姐姐張盈,也是張問的夫人。

太後屏退左右,卻留下了張盈。她拉住朱徽婧的手道:“皇妹,你和張問都說了些什麽?”

朱徽婧看了一眼張盈,情知這兩姐妹“狼狽為奸”,都是自己人,便說道:“我本來想叫張問在元宵節那天去燈市上的一家茶樓,去年我們就在那裏見過麵……但是他已經忘了。”

去年朱徽婧得知自己將要下嫁一個禿頭醜八怪,在那家茶樓向張問訴苦,然後沒過幾天,那個駙馬爺就死掉了,所以朱徽婧對那裏記憶猶深。

太後聽罷所有所思地說道:“皇妹既然提醒了他,他應該會想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