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濤沉住心神,慢慢繞到寶帳前麵,長明燈光中,寶帳之內有兩個漢白玉雕製的神座,上麵分別擺放了一個錦緞盒子。神座之下,是兩列大約百人的石像,都是臣子模樣,分品階做好,整個前室的格局,就好似皇帝臨朝一般。
就在項濤張望時候,那些石像中突然出現一個個人影,或是手持象牙笏板的文臣,或是拔劍出手的武將,紛紛站起身逼向了他們。
心中有些不妙感覺,項濤左手祭起太宵神雷,右手持著拔山尺,警覺的望著慢慢走過來的人影,“爾等何人,若不通名,小心我掌上神雷。”
話雖如此,他心中也猶豫,這些人影顯是鬼魂的陰體,太宵神雷乃是中品雷法,若在地宮內施展開,別說是他們這些千年鬼魂,怕是項羽一般修行有道的陰體也吃受不住。說到底是項濤自己闖入乾陵,再大開殺戒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一名武將也不說話,抽出身上寶劍向著他砍來。心中歎息,項濤終究沒有放出太宵神雷,僅僅用揮起拔山尺擋住寶劍。
呲啦
拔山尺上蘊含金精之氣,武將的寶劍已經是鬼魂的一部分,如何能吃受的住,僅一個照麵,寶劍就短了好大一截,武將的整個身子也變得有些透明。
“蘇屯衛退下,”一名持著象牙笏板的文官喝止了武將,對項濤厲聲道:“挖墳盜墓人所不遲,更何況是盜挖天下之主的陵寢,你就不怕朝廷治罪麽!”
望著身穿紫色官袍的老頭,項濤微微笑了:“所謂陵寢,不過是民脂民膏,昔年嬴政窮天下之力營建地宮,為的僅僅是讓他複生時有個清淨的所在。結果如何,天下翻覆,強秦旦夕之間土崩瓦解,華麗的地宮也隨著一場大火成為地下遺存而已。若是真要換得另一世的清淨與安息,何必營造如此奢華的地宮。”
文官眉頭皺起,不願與項濤繼續糾纏在這個問題上,忽然看向一邊的武士,喝令道:“爾等受命守衛乾陵,為何開門將此等宵小放入。”
武士臉上有些尷尬,急急施禮道:“回稟豆盧大人,這人,這人身上有武帝陛下的寶印——”
文官悚然一驚,看著項濤道:“你是何人,武後寶印又在哪裏?”
就在這時,項濤身後寶帳內發出了一陣輕微的陰氣波動,他立即轉身看去,寶帳中人影一晃,隱隱約約看到一個男子坐在神座上,麵容不大清晰,用惱怒中帶著驚異的語氣道:“你是何人,是那賤人的使臣麽。”
對著人影拱手行禮,項濤朗聲道:“大楚人項濤,見過千年後皇帝。”
項濤的奇異稱呼將那個人影弄糊塗了:“大楚?大楚是哪個國家?那賤人不是僭號為周麽?你又是何人,竟然在朕麵前如此倨傲。”
微笑著看向人影,項濤指著身後的項羽道:“這是家兄,姓項名籍字羽,也算得是一代皇者。”
人影思索了一陣,才突然輕聲驚叫一句:“項羽,西楚霸王!你竟然沒去投胎轉世?”
項羽長笑一聲,指著人影道:“想來你就是武則天那小娘子的老公李治了,你我都是遊魂野鬼,誰也不比誰更強,幹嘛老是盯著我。”
“武則天,哼,好威風的名字,你竟見過那賤人?”李治顯然不爽提到武則天,語氣變得非常惡劣。
項濤踏出一步,“李治,你也是一代皇帝,為什麽還要眷戀塵世,千年時間過去,你應該去投胎轉世才對,就算不願轉世,冥界有所謂唐城,正是一眾唐朝魂靈歸所,總比在這裏作個孤零零的野鬼強吧。”
李治沉默了,突然暴怒起來喊道:“我恨,我恨自己糊塗,沒有看破那個賤人的野心,竟然險些將大唐江山斷送在賤人手中!”
這是一段理不清的公案,項濤也不想繼續糾纏,轉頭四顧道:“敢問唐朝皇帝,武則天生前積攢了無數靈藥,用以複活她自己,這些靈藥藏在哪裏?”
“那賤人想要複活?哈哈,你認為我會讓她如願麽?”李治冷笑道。
“我為什麽不能複活?”墓室內突然響起了武則天冷冷的聲音,接著,從中室內人影閃過,武則天美麗的身影走了出來。
看著身穿男人皇帝袍服的武則天,李治慢慢踱出寶帳,千年以來恩怨情仇交織的兩人彼此對視著。
“你,竟然能出入此地?”終於,李治開口了,問了一個聽著並不聰明的問題,“為什麽不來看我,愧於見人麽?”
“我一直能出入這裏,隻是你感覺不到,沈浸在仇恨中的你,哪裏會注意到有人來看你。”武則天的聲音中沒了以前的媚態,反是變得很溫柔,“要我出來做什麽,被你辱罵?不,我不會自討苦吃。”
李治的臉上忽然現出一片溫柔,“你還是這般好強,難道你就不會替我想想麽?”
“想,我當然替你想,”武則天的口吻語氣說是發火,倒不如說是撒嬌:“你以為我搜集那麽多靈藥是為了誰,真的是為我自己麽?哈哈,那些靈藥救活三個人都沒問題,我又如何需要。再說,紫辰天衣和兩塵微儀照天鏡是奪天地造化的寶物不假,你的身子穿著紫辰天衣,至今可有一絲變化?我的身子用兩塵微儀照天鏡護住,不也是保存完好,我作了這些,你難道還不明白?”
沉默無語,李治走到武則天身前,慢慢拉住她的手,突然一用力,將一代女皇拉入懷中,“你真傻,我更傻。”
啪啪啪
毫無同情心的項濤看到這裏,拍起巴掌:“二位,真感人,可惜,有件事我要問清楚,我要複活的是我父母兩人,你們這裏又出來兩個人,藥隻有三人份吧,你們當中似乎有一個人無法複活呢。”
低頭看看伏在懷中的武則天,李治沉靜的笑笑:“複活她吧,我去冥界的那個唐城,想來一定有不少老臣子在,我去和他們敘舊。”
“不,複活你,我一個人在唐城住的很舒服,不想回到陽世。”武則天猛地抬頭道,“離開陽世太久,我無法適應陽世的生活了。”
看著決絕的武則天,李治忽然笑了,寵溺的掐了下女皇帝的臉,“這樣吧,我們一起去冥界,靈藥全部交給這位項濤義士。”
武則天展顏笑了:“你是我男人,你作主。”
武則天和李治一起回去冥界,留下一張存著靈藥的寶庫圖。
那二十名武士看著兩個皇帝慢慢消失,神情有些迷茫,“項天使,兩位陛下都走了,我們呢,我們要做什麽?”
回身最後看了一眼放著武則天和李治屍身的棺槨,項濤走出了中室:“你們?你們當然是要繼續保衛他們兩人的身子,我想,有紫辰天衣和兩塵微儀照天鏡的保護,就是再過千年,他們的身體也不會出現問題。”
“可是,”武士遲疑的道“紫辰天衣和兩塵微儀照天鏡,是武帝陛下賜予天使的寶物——”
揮手打斷武士的話,項濤又流連下後室,才慢慢踏上石階:“有些東西應該我得到,我是絕對不會放手,有些東西本就不是我的,我也不會貪心。人貴在知足。”
走出了乾陵地宮,溫*已經有些傷感,項濤拉住女人的手柔聲道:“看開些,他們已經找到了最好的歸宿,我們要為他們高興才是。”
就勢靠在項濤肩頭,溫*聲音有些發澀道:“我是不是很傻,竟為兩個死人流淚。”
“我才是最傻呢。”項濤自嘲的道:“我們是千年來第一個進入乾陵地宮的人,放著如山的寶貝,我竟然一件都沒拿,還有兩件上三品的仙器啊,我竟然一時大方,也沒拿走,唉,日後我一定後悔死了。”
抹掉臉上淚水,溫*拉住項濤手臂,輕輕在他臉上印了一個吻:“好啦,現在就不會反悔了!”
摸摸臉上猶自帶著芬芳的印記,項濤先是傻傻的感覺下,接著跳起來:“不,我還要一個才不會反悔。”
“嘻嘻,”溫*嬌笑著跑開:“沒有可能的。”
看著兩人在嬉笑大腦,項羽長出一口氣,側臉見到滿是深沉表情的騰蛟:“老和尚,開心些,為什麽老是板著臉。”
拿著武則天留下的地圖,騰蛟用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笑?是這樣麽?看看這張地圖,我真是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