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
廣微真人把著腰帶,把身子往前傾,看了片刻,就是一聲歎息:“觀此人眼中神光,耀而不光,盛而不厚,竟是有竭澤之態,這壽元,怕是不多於二十載。”
本來湛水澄還不當一回事兒,聽到“二十”這個數字,就一骨碌翻起來:“哪有此事?”
廣微真人訝然:“不對嗎?”
“當然不對!”
眼看湛水澄要抬扛,辛乙咳了一聲,先一步解釋道:“前幾日我與三宮主借他下棋,也有些了解,此人先天元氣雖有些損耗,但感覺著,七八十年壽元總還是有的。”
“哦?要是有變化,也是這幾天的事兒……”廣微真人信得過兩人的眼力,不免沉吟。
當前局麵下,讓人不得不往昨日肆虐的魔頭身上去想,不一刻,他眼中就是霞光閃動:“莫非,那魔頭在采擷他人先天元氣?”
這個思路一明確,許多關節便給打通:事實上,廣微真人確實發現那些受到魔頭襲擾的人中,有一部分發生了元氣損耗的現象,但像九煙這般,如此大幅度、觸及根本、堪稱是殘酷的折損,還是頭一次見到。
如果確實如此,說明九煙涉入很深……可在盤查時,他則完全沒有述及這方麵的內容。
一環扣著一環,廣微真人的眉頭慢慢皺起來
“猜什麽呦,我去問問便知。”
“哎?”
“打草驚蛇”之類的言語剛衝到喉嚨中間,廣微眼前那隻黑貓已經不見了,他隻能無奈地看向自家老友,辛乙則是哈哈一笑:“與其因為一個疑點來回不停地猜疑,最後形成既定的結論,還不如單刀直入問個明白呢!”
這倒……也是。
廣微不得不承認此言有理,尤其是在他們占據著絕對優勢的前提下。
他看向水鏡,那其中已經出現了黑貓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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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公事辦完,黃昭的某種心思就迸發出來,轉眼就和九煙搭上了話:“道兄進過圓光閣,不知可見過那九命幻靈符嗎?”
“見過的。”
餘慈應了一聲,沒有繼續延伸的意思,這裏認識“餘慈”的人太多了,雖說有烏蒙蟬蛻遮掩,但多說多錯,還是謹慎為好。
可是黃昭在激動情緒的驅使下,緊跟著就纏上上來:“九煙道兄竟然能蒙得湛仙子垂青,當真是……”
他忽地啞口,看著一道黑影躍上了洞府之外,刻著“九煙”二字的石碑。
“哎?湛、湛、湛……”
“垂你個頭啊,湛你個頭啊!”
帶著不滿情緒的話音穿過來,當場把這個表達方式不當的可憐蟲打成傻子。
陽印哎呀呀叫了一聲,手指洞府前的石碑,忽地又覺得不對勁兒,忙做“我什麽都沒看到”狀,咳了兩聲,負手看上方的土層。
石碑上,有一隻黑貓傲然踞坐,高度比眾人還矮一些,卻大有不可一世的氣派。毫無疑問,這是湛水澄。
圖日飛瞪大眼睛看了半晌,終於確認來者身份,便嘟噥一聲:“蕊珠宮的!”
這個概念在離塵宗,實在與正麵形象無緣,可這裏也不隻是一個離塵宗,像黃昭,他肯定有別的感想,然而他還沒從被申斥的打擊回神,那黑貓已經轉過身去,隻給他一個高高翹起的尾巴:
“不要亂給別人安名目,什麽座上賓啊、‘垂青’啊喵……你們有臉說,他也要有臉接才行!”
大概這位心情正不佳的時候,一句話便將當事雙方統統掃滅,涉入其中的管征和黃昭統統低頭,遭到無妄之災的餘慈,則是在黑臉上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鐵了心的將沉默進行到底。
可惜,湛水澄此來,就是針對他的:“你!這幾天閉關,閉的什麽,給我說清楚。”
周圍的氣氛一下子繃緊了。
“不至於吧,這就露餡了?”
餘慈的心髒也極不爭氣地跳了兩次,他敢肯定,這樣的變化,絕對瞞不過近在咫尺的湛水澄。
黑貓碧瞳眯成了一條縫,她並沒有遮掩自己的態度,但就是因為這份兒坦白,反而讓人摸不清她究竟在想什麽。
不能讓她問第二遍……
餘慈總算對“欺騙”一事還比較熟撚,依著本能,用比較含糊的語句道:“就是修煉之類。”
含糊的回應之後,肯定是要接著更詳實的解釋,餘慈也知道,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虛生老道通報的魔頭之類。
但湛水澄親自過來查問,必然是在某個細節上找到了問題,倉促回應的話,露出破綻簡直就是必然的!偏偏湛水澄沒有任何表示,隻盯著他看,這讓餘慈很難找到針對性。
至於其他人,恐怕比他還糊塗……非要賭一把不可!
餘慈就這樣,用相對來說比較高深的技巧,讓自己的麵部表情呈現微妙的變化,由於久不彈此調,且又隔著一層烏蒙蟬蛻,使表情略顯僵硬,還好與他一貫表現出的木訥形象比較吻合,一般人也看不出來,他已開始信口胡柴:
“那日與湛仙子和辛天君在三十六天下棋,出來後,鄙人就覺得心有所得,所以緊急閉關,以求精進……”
“有所得?”黑貓眼中透出幽光:“‘得’從何來?”
九煙黑炭似的臉上,略有些尷尬,遲疑了下才道:“是從湛仙子和辛君下棋賭賽中來……”
“詳細點兒!”
“就是封禁……什麽的。”
一語既出,所有人看過來的眼光都不對了。
雖然大多數人不太清楚裏麵的彎彎繞繞,不過他們可以做一個簡單的比較:
辛乙辛天君,天底下最頂尖的符法宗師、煉器宗師,可能還是最強的大劫法宗師之一;
湛水澄,原是修行界公認的絕頂天才,但隨著地位的不斷攀升,人們已經不好意思用“天才”來形容,而是送上了“宗師”之稱呼;
至於封禁之術,那是絕代地仙太玄魔母賴以成道的根本——根本!
至於九煙……他是誰?
這樣極度不對稱的比較,莫說是陽印等人,就是一直想幫忙的管征也啞口無言:
夏蟲語冰,井蛙語海,當如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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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五月結束,還有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