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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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亡人亡 東海血染(中)

想到之前那一記貫刺,還有仍自浮動的道基,任蓋大先生道心如鐵,也覺得頭皮發麻,不得不分心照顧。

可太初無形劍隻是作了一個逼直的進攻姿態,刺人骨髓的鋒銳之氣,在蓋大先生意念傾注之時,立刻煙消雲散,轉移了一個方位。

與之同時,他又聽到餘慈一聲長嘯,座下逍遙鳥也隨聲附和,海潮般的嘶鳴聲中,被困拘在陰塚界域中的其他五隻逍遙鳥,應是得了什麽信號,都是放開氣息響應。

當然,他座下這隻受強力控製,剛吼了半聲,便給壓下,但其餘四隻,卻四麵紛飛,且每一個都用出穿梭虛空的神通,且是先後主次、上下方位、緩急輕重各有不同,便似是四個精通聯手合擊之術的高手,挑著他最難受的位置,接連四記重擊。

虛空禁錮終究不是他擅長的本事,四次衝擊過後,剛進行一半,餘力就再難維持,隨即崩散,逍遙鳥群也在不絕的嘶鳴聲中,就此四散開來,而幾乎不給蓋大先生喘息的時間,穿梭虛空的神通就再次發動。

本來嘛,就是長生真人,也沒可能以一己之力,捕獲一個逍遙鳥群,蓋大先生能夠拖住鳥群這麽時間,已是世間罕有,此時已經到了極限,若再主次不分,定然是左支右絀,所以,他放了!

四支逍遙鳥逐次消失在虛空深處,結伴遠走,座下逍遙鳥本能又些激動,身子在發顫,旋即被蓋大先生壓下。在此期間,他始終沒有放鬆對餘慈那邊的控製,因為那年輕人的意圖很明確,就是要轉移他的注意力,九幽輪指的壓力,一刻都沒有止歇。

餘慈憑借天龍真意抵擋,可逍遙鳥的生命力,卻已經開始流失,衝擊力不斷衰弱。在崔嵬山石之間,撲扇雙翅,卻再難帶起風雨,且群鬼撲食,此起彼落,讓它艱難萬分。

逍遙鳥若亡,餘慈則再無抗手之力……

蓋大先生這樣想著,陡然加劇了掠奪逍遙鳥生機的強度,可在這一瞬間,他看到餘慈身形倏然扭曲,像是被風吹散的薄霧,消失在原處。

視覺上如此,可在陰塚界域之中,餘慈移動的軌跡,他仍能夠把握。這個意誌強韌的劍手,正貼著逍遙鳥巨大的身軀,繞了一個弧線,然後他就看到,正圍著逍遙鳥的群鬼陰兵,紛紛拋跌,少數半空就化為煙氣,顯是被餘慈幹掉,轉眼間,硬是給清出一塊區域。

逍遙鳥為此多撲扇了兩下翅膀,但終究難以抵抗“九幽輪指”的攻伐,提速艱難。

不過蓋大先生倒是對餘慈認識更深,這種人物,當真是給點兒機會,就能興風作浪。而且骨子就是爭奪主動,不肯稍落人後。他倒是很好奇,這位劍手,還會用什麽方式,來扳回局麵。

正想著,逍遙鳥明顯偏了一下方向。

這還要托餘慈清出區域的福,而這一次轉折,看起來笨拙,是本能的反應,可在蓋大先生看來,卻是一下子引偏了“九幽輪指”的壓力中心,需要他進行小幅的調整。

可這時,另一側的餘慈同樣一個偏移,和逍遙鳥的距離似乎拉開些,但卻分流了九幽輪指的壓力。

兩次移動,有一個先後,但配合得天衣無縫,其中涉及的氣機變化,以億萬計,若非精密計算,便是依仗著令人稱羨的本能判斷。

但有一點無庸置疑,這並非巧合。自此之後,一人一鳥便是一發不可收拾,十分之一息不到的時間,連續數次移位,迅若電光石火,每次都讓蓋大先生有些難受,不得不有所調整,等他回神過來,卻見到逍遙鳥的速度已經提升了一線。

而餘慈,正撲到鳥背上去。

這一人一鳥什麽時候,竟然是心神相係,無有區隔?便如兩人聯手使劍,配合得天衣無縫,還有之前那四隻逍遙鳥,也都類似,便是以馭獸著稱的幾個宗門,也不過就是這樣吧。

蓋大先生隱約覺得,自己捕捉到了餘慈某個秘密,可這時候,最關鍵的問題是,那一人一鳥,衝勢再起,而且看起來,九幽輪指竟然局限不住的趨勢。

這沒道理啊……剛剛在氣機變動方向,他確實有些被動,但還是牢牢掌握局麵,九幽輪指抽吸陽氣的主流仍未改變,界域也給予了最大的配合,但這種滑不溜手的感覺又是怎麽回事?

此時,餘慈和蓋大先生的方向是斜斜錯開,蓋大先生正好可以看到餘慈的側臉,他忽地發現,這個年輕劍手的周身氣機,也有變化,這種變化直接傳染到逍遙鳥身上,又與逍遙鳥正自勃發的虛空穿梭神通相和。

能與虛空神通相和的,唯有虛空神通。

蓋大先生終於恍然大悟,怪不得前麵九次虛空穿梭,把他逼得精疲力竭,對方卻是龍精虎猛,還設下幾乎致命的埋伏,原來是這個緣故。

驚訝的絕不隻是他一個,在徹天水鏡的幫助下,這一刻,距戰場千裏開外的懸空樓台上,不知有多少人發出慨歎:

一個步虛修士,竟然掌握了虛空神通!

許多人都開動腦筋,像這種消息、這種目標,運作好了,可是一筆無可估量的財富!

也在此刻,在餘慈不惜暴露本人虛空神通的情況下,心神激震的蓋大先生,再也攔不住一人一鳥的突擊,眼睜睜看著他們開始了第十次虛空穿梭,一個斂翅,便在幽暗的虛空中消失不見。

主持著陰塚界域的他,就像是背負著厚殼的烏龜,轉眼被幹淨利落地甩掉。

蓋大先生眉間青氣,已經沉如烏墨。

他想到了自己的修行——那就是速度,對比強烈的速度。

自他繼承萬世塚後,便知陰塚威能如山,同樣壓力如山,從那時起,蓋大先生傲視北地的修行速度,驟然狂降,三百年方步入長生,這雖然已經是上乘水準,但和之前十七結丹,四十步虛的速度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

而長生久視之後,他雖然久經磨煉,一顆道心,淬煉如金鐵,不為外物所動,一應魔劫,都是遠避,卻遲遲無法再進一步,宗門內的先行者都說,成也萬世塚,敗也萬世塚,一日他無法完全降伏這具曆代先輩心血所聚的法門傳承,就一日無法臻至更高境界。

他再怎麽驚才絕豔,比曆代先賢如何?比先賢合力如何?

年青時,他像一隻展翅遨遊的逍遙鳥,繼承萬世塚後,他就是一隻負山的巨龜。就像現在……

他咧嘴笑了一下,便在這自嘲的笑容裏,他心神卻是清澈見底,既然已經開始,那麽:

就是負著山嶽,也要飛出逍遙鳥的速度來!

座下逍遙鳥一聲呻吟,卻是展翅奮飛,同樣開始了第十次虛空穿梭,可這一刻,巨鳥口鼻同時溢血,堅韌的皮骨翎羽,其生命光澤,也急劇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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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老嶽家,繼續刷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