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少年都回到客棧之中後,高懷遠將他們召集到自己的房間之中,將趙同被抓的消息告訴了這幫人。
一下子所有人都著急了起來,七嘴八舌的說要趕緊去救出趙同他們。
“先不要著急,這件事恐怕不會太容易了!先聽我安排!”高懷遠讓眾人不要說話,對他們吩咐道。
眾人立即都閉嘴望著高懷遠,雖然趙同在他們之中一直不算是太冒尖的人,但是卻人緣不錯,和臥虎莊的少年們關係都很好,一聽說他被抓,眾人都很著急,總不能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趙同被捕而坐視不管吧!
“你們放心,既然遇上了,我便不會不管趙同他們,眼下要合計一下怎麽才能救出來他們!所以大家都先聽我吩咐,現在他們身份應該還沒有暴露,隻是被當作金人奸細,暫時看押到了城南的官衙之中,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現在我們帶著這些新收的少年目標太大,明早羅虎先帶他們出城先行一步趕回臥虎莊去,剩下的人跟我留在這裏,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將他們撈出來!”高懷遠對手下人之中的那個叫羅虎的少年吩咐到。
羅虎雖然有些不情願,想留下幫忙,但是現在他因為戰傷,少了一條臂膀,已經算是個廢人了,所以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接著高懷遠吩咐道:“李二狗你今晚便帶幾個人去城南官衙附近,查看一下地形,看看那裏官府是否很看管的嚴密,順便探聽一下消息,看看趙同他們是否依舊暴露了身份!有什麽情況速速回來稟報我得知!”之所以安排李二狗去做這些事情,是因為高懷遠早已發現,李二狗在追蹤探查方麵有著過人的天賦,所以
李二狗答應了一聲之後,立即點了幾個人出了客棧,跑到了城南官府開始打探消息。
不久便傳回來消息說已經查清楚了,果真趙同等人的身份並沒有暴露,官府簡單審問之後,他們異口同聲的說自己是逃難的北人,實在受不了金朝的欺壓,想來南方討一條生路。
眾口一詞之下,倒也沒有引起官府過度的注意,因為從開戰以來,每天像他們這種從北方逃來的人都很多,要是抓的話還真是抓不完。
於是便將那些降兵們弄到一個院子裏麵單獨看押,但是趙同就有點麻煩了,雖然他們一起被捕,但是趙同卻操了一口南方口音,用北人的身份遮擋是不行的,所以他被抓之後,幹脆裝作不認識這些他所帶之人,隻是說路上碰到,混在一起的,而且說他是宋人,想要到南方探親。
可是沒成想卻偏偏是趙同露了破綻,他不知道怎麽搞得,路上將路牒丟了,沒了身份證明,而且他身上有幾處刀傷、箭傷的傷疤,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是在戰場上打過滾的人,於是立即將他圈入了奸細之列,好一番嚴刑拷打,現在被關在地牢裏麵,可以說有點弄巧成拙了,而且趙同嘴巴死硬,說什麽都不說實話,反倒問題有點麻煩。
這麽多事情真不知道李二狗怎麽打聽出來的,高懷遠不過這會兒也沒心情考慮這個問題了。
接下來高懷遠有點撓頭了起來,鄂州不比大冶縣,這裏他一個熟人都沒有,想找人幫忙都容易,而且按照李二狗打探來的消息,趙同現在問題比較嚴重,反倒是那些降兵們沒多大危險。
於是高懷遠和周昊等人便商議了起來。
“現在看來事情並沒有咱們起初想的那麽糟糕,問題主要集中在了趙同身上,他身上有傷疤,難免不被人懷疑,你們想想有什麽辦法沒有?”高懷遠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情,免不得有點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幹脆我們現在直接潛入官衙裏麵,去地牢將趙同給救出來得了!”周昊開口便說。
“不是不行,但是這麽做要提前計劃周密之後才行,而且眼下那些降兵們還被看押著,他們遲早都是隱患,一旦有人說漏嘴的話,很快便會被人查到是我們所為!救趙同之前,要先把這些人給弄出來再說!”高懷遠微微搖頭道。
“少爺!官府現在對於北人倒是看管的不怎麽嚴,而且現在逃難過來的北人數量眾多,官府也應付不過來,最終大多都是詢問一下之後,便放掉了,要不然的話,我們可以花點錢先把他們弄出來再說,至於趙同我們另想辦法!”李二狗站在一旁出主意到。
高懷遠聽罷之後想想也是:“這倒是可以,不過在鄂州我們不認識什麽人,能找誰幫忙呢?”
“有了!少爺,剛才我們在街上買東西的時候,不是看到王家的鋪子了嗎?看他們在鄂州的鋪麵著實不小,應該在本地比較熟悉的,要不然的話,找找他們幫忙,以他們的名義,收羅工匠,花些錢應該可以先將那些人給弄出來的!隻要他們一出來,剩下趙同就好辦多了!以我們的身手,現在救一個人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吧!”周昊忽然說道。
高懷遠一拍腦袋,周昊說的不錯,今天他確實在街上看到了王家的鋪麵,而且還進去隨便看了看,給柳兒和莊子裏麵的女孩子們買了一些胭脂水粉,王家作為本地人,在鄂州是他們起家之地,應該有不少門路的,怎麽偏偏把他們給忘掉了呢?
眾人合計了一番之後,各自休息不提,天一亮羅虎便先帶上了新收的那十幾個少年,離開了鄂州,先趕回大冶縣臥虎莊,而李二狗又帶上幾個人,散到了看押趙同的官衙地牢附近,開始盯著那裏,打探消息,高懷遠也帶上一個少年出門,找到了隔了兩條街的王家鋪子,隻留下了周昊等幾個少年在客棧裏麵聽消息。
清晨街道上並不算熱鬧,行人不多,王家鋪子裏麵也沒幾個人,高懷遠徑自走入鋪子之後,立即有小二過來招呼。
高懷遠也不客氣,讓小二找他們的掌櫃的出來說話,說有一筆大生意要給掌櫃的談,小二看高懷遠雖然年輕,但是器宇不凡,倒也不敢怠慢,趕緊跑去後麵,找他們本地的掌櫃通報。
不多時高懷遠便坐在了店鋪後麵的一個安靜的房間之中,一個老年人麵帶笑容的為高懷遠奉茶,然後撣撣袍子下擺,坐在了高懷遠的對麵。
“真是稀客呀!沒想到今日能在這裏見到高少爺,這是什麽風把高少爺給吹到了這兒呢?我可是聽說一年前高少爺便隨軍出征了,怎麽這會兒高少爺會在這裏呢?”老者對高懷遠笑道。
原來接待高懷遠的不是旁人,居然是王掌櫃王建!他這段時間正好在鄂州鋪子裏麵,剛好碰到高懷遠。
“說來話長呀!現在我已經不在軍前效力了,這次剛好從襄陽回來路過此地,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王掌櫃您,真是運氣不錯!”高懷遠也對王建拱手笑道。
王建看高懷遠經過一年時間的錘煉之後,現在臉上稚氣早已褪去,顯得更加穩健成熟了許多,舉手投足之中,都頗有氣勢,更加不敢小看這個高家三少爺了,於是笑答道:“這還不是拜高少爺所賜嗎?本來小老兒已經準備安度晚年了,但是正因為高少爺,小老兒才不得不再次出馬,親自來鄂州坐鎮了!
不瞞高少爺您說,自從有了您的那種肥皂之後,現在我們王家生意越做越好,人手也不夠用了,現在我那三子也去南方另開一些鋪麵,倒是京西路這一帶隻能由小老兒親自坐鎮了,所以我也隻得從大冶出來,跑到這裏繼續忙活了!”
高懷遠聽罷了王建的話之後,立即笑了起來,這段時間來他和家中聯絡不多,雖然知道肥皂作坊產量提高不少,但是卻不太了解具體情況,現在看來連王建都又複出開始掌管生意,可見王家通過和他的合作,生意做的應該相當紅火才對,要不然的話,王建也不會放棄悠閑的生活,在這裏親自坐鎮了。
二人寒暄了一番之後,王建才開口問道:“不知高少爺今日前來我這裏有何吩咐?要是有事情需要幫忙的話,高少爺隻管說好了!雖然王某隻是個商賈,但是好歹在鄂州這個地麵上還算熟悉,高少爺有話不妨直說好了!”
王建可是個老人精了,從一見到高懷遠,便看出高懷遠找他有事,於是將端茶倒水的丫環打發出去之後,便直接對高懷遠說道,在他看來,高懷遠可是他們王家的福星和財神爺,說什麽也不能得罪的。
作為一個老商人來說,他們王家從高懷遠這裏得到了非常大的實惠,不單單是肥皂裏麵的利潤,連帶他們王家其它的水粉生意也都好了許多,他也曾經試圖自己試製肥皂,但是鼓搗了許久,根本摸不清楚其中的門道,而且打聽來打聽去,也從高家打聽不出任何有關肥皂的配方,最終隻能作罷,老老實實的跟高懷遠合作,所以他很看重高懷遠。
高懷遠也不客氣,笑道:“王掌櫃確實厲害,一下便看出了在下有事相求,其實這件事也不是什麽大事,而是我路過此地的時候,聽說鄂州收容了不少逃難的北人,王掌櫃也知道,這段時間雖然在下沒在家,但是錢也沒少賺,這次回去,在下想將家裏麵的宅子翻建擴大一些,想從這裏找些人回去做事。
於是在下便想到了這些北人,用起來倒也不錯,但是在下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想招募一些工匠,又沒什麽門路,便想到了王掌櫃你們,想托你們幫忙,在那些北人之中,找一些會手藝的人回去,不知道王掌櫃方便不方便給在下幫這個忙呢?”
王建聞聽立即笑道:“我當是什麽事情呢!不就是招募一些北人的工匠嗎?這個事情好說,現在宋金兩國開戰之後,大批流民湧入鄂州一帶,官府現在推都推不出去,想要找這樣的人自然沒有問題,隻是不知道高少爺都想要招募一些什麽樣的工匠,小老兒去給你辦了就是!”
和王建這麽一聊,高懷遠才知道官府打得什麽主意,原來此地的官府經常會抓一些北方逃過來的人,然後充作官奴,一是可以令他們充當勞役為官府做事,二是還可以賣掉一些,撈取一些錢財,反正他們這些人也都是沒加沒地沒身份的人,能榨取一些資源,官府是不會放過這種機會的。
這種事情要說早已是見怪不怪的了,要不然的話王建也不會答應的如此爽快,這跟高懷遠不太熟悉眼下的時局也有關係,官府的那些當官的為了發財,什麽事情都想得出來,名義上是抓捕奸細,其實說白了,就是利用這個機會,公開販賣人口嘛!
高懷遠之所以這麽說,並沒有告訴王建真實的情況,是因為他絕不能將把柄落在別人手上,特別是像王建這樣的人,以免以後受製於人。
一番商量之後,王建倒是沒對高懷遠的話產生什麽懷疑,爽快的答應了這件事情,並且馬上將他的一個下人叫過來,吩咐他帶上高懷遠去勞役營疏通一下,讓高懷遠在裏麵挑選一些人手買回去用。
高懷遠這才謝過了王建,讓周昊跟王建的那個下人去辦這件事情,並且小聲吩咐周昊,一旦將這些人贖出來的話,立即安排人手送回大冶縣去,省的夜長夢多再惹出什麽麻煩。
而王建說什麽都不讓高懷遠走,非要在街角的那個望月樓設宴,為高懷遠接風洗塵,高懷遠本來心中有事,但是實在推辭不過,於是隻得答應了下來,隨同王建到了酒樓吃酒,席間一番攀談之後,得知高懷遠因功授保義郎一職之後,王建對高懷遠更是不敢小看,打定主意,要跟高懷遠套好關係,在他看來,高懷遠不但會做不少新奇玩意兒,這一身本事也了不得!
下午申時剛過,周昊便回到了客棧之中,高懷遠便知道事情進行的比較順利,應該已經將那些降兵們給贖出來了,於是也沒多問,立即派了兩個少年,隨周昊出去,這個時候他不方便露麵,畢竟那些戰俘都認識自己,這個時候趙同還未救出來,省的他們認出自己之後,再出什麽麻煩。
於是周昊立即帶上了兩個手下少年,出了客棧,將那些剛剛贖出來的人帶出了城,有了官府開具的賣身契之後,這幫人也算是有了合法身份,不會再出什麽岔子了,所以很順利的便將他們送出城,朝大冶縣方向而去。
接下來就剩下趙同一個人的事情了,高懷遠決定不再找王建幫忙,這件事隻能他們自己幹了。
因為趙同一口咬死自己是宋人,而且有鼻子有眼的說他是隨州人士,但是沒有路牒在身上,官府審問他幾次之後,覺得他即便不是金人的奸細,恐怕也是個逃兵,所以就嚴刑拷打了一頓之後,懶得再管他,把他丟在了監牢裏麵自生自滅去了,現在畢竟是戰時,哪兒有閑工夫去證實他的話呀!
這麽一來,高懷遠便打定了主意,趁著天色未晚,先親自到關押趙同的地方查看了一番地形,然後回到客棧之中,悄然將手下那些少年們召集在一起,不多時便根據他自己的查看還有李二狗他們的描述,畫出了一張官衙的平麵圖,並且標注出來了趙同所在的監舍位置。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高懷遠仿佛又有些回到了前世一般的感覺,幹警察的時候,特別是抓捕疑犯之前,他們一般都是先搞清楚地形,沒想到這一次學到的東西,居然會用於營救自己的人身上,不過這一次他的身份好像倒轉了過來,成了要劫獄的疑犯,真是有些感覺奇怪的很!
根據李二狗他們探聽出來的消息,高懷遠詳細的了解了各項有關的事情,包括獄卒的數量、位置、換守的時間等等,又問清了開城的時間之後,這才開始安排了起來。
不多時眾人都搞清楚了自己需要做的事情,紛紛離開了客棧下去準備了起來,高懷遠自己也躺在了床上,閉目養神,隻待行動開始。
街頭巷尾隨著夜色的籠罩,漸漸的清冷了下來,喧鬧了一天的大街上的人們紛紛回轉了自己的家中,隻有留戀於煙花之地的浪子們摟著那些妓女們不時的在酒樓上發出一陣陣的浪笑聲,打更的人在街上不時的來回走動,口中叫喊著小心火燭。
當整個鄂州城都徹底安靜下來之後,天色已經到了三更時分,聽著打更人的梆子響到了四聲之後,高懷遠翻身從床上站了起來,這個時候客棧之中也早已是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早已進入了夢鄉。
一個個少年收拾停當之後,躡手躡腳的紛紛走出了房間,悄然湊到了客棧後院的馬廄旁邊,一頭毛驢懶洋洋的伸頭望了他們一眼,然後又耷拉下了腦袋。
高懷遠和眾人一樣,都是一身短小打扮,蹲在牆根下麵,當看到所有人都到齊之後,他微微點了點頭,然後靈猿一般的縱身攀上了牆頭,接著那些少年們默不作聲的一個個的爬上了牆,*出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