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懷遠對於眼下的各種情況都十分滿意,短短數年之間,他暗中積累起來了一股強大的力量,雖然尚稱不上是富可敵國,但是他暗中的這些產業,所產出的財富卻已經算是一個天文數字了,不敢說支持他組織一支大軍,但是起碼支持他擁有一支私兵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他現在開始相信,有朝一日他一定會在這個世上作出一件轟天大事,起碼將會成為一支可以給蒙古大軍造成巨大麻煩的力量。
但是這個時候,他忽然收到了一封來信,而送信者居然是從京城臨安所來,自稱為沂王府的人。
這一下高懷遠就糊塗了,他雖然步入仕途,但是卻從未和朝廷高官之間發生過什麽聯係,更沒有和什麽王爺之類的人物有所瓜葛,為何半晌不夜的來了個沂王府的人口稱什麽送信之說呢?
於是高懷遠出於禮節,封了一份厚禮當作答謝,酬謝過了這個沂王府的人,並將其待為上賓,妥善安置在了縣衙的驛館裏麵,這才拆開這封信觀看。
一看之後,高懷遠才發現,這個字跡他非常熟悉,居然是他的少時密友趙於莒的筆跡,於是趕忙看落款,一看果真乃趙於莒所寫。
於是高懷遠更是糊塗了,趙於莒不是在紹興嗎?為何這會兒卻跑到了臨安,還派沂王府的人來給他送信呢?
高懷遠趕忙從頭至尾的將這封信一口氣讀完,這才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這些年來,不管怎麽忙,每年高懷遠都要和紹興的趙於莒來往幾封書信,對於這個從小第一個認識的小友,高懷遠一直都比較掛念,多次有心將他們母子接到大冶縣來安置,想讓他們母子少受一點苦,但是最終都礙於全氏對於宗室的麵子問題,最後隻得作罷,但是他卻沒少接濟趙於莒,除了友情之外,高懷遠倒是對這個趙於莒沒什麽其它的想法。
這些年來,趙於莒也成長為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了,在高懷遠的資助下,他們一家人的生活開始有了比較好的境遇,不再如以前那樣的拮據,趙於莒和他的弟弟趙於芮都開始在其母全氏的安排下,苦讀詩書打算有朝一日能步入仕途,改善家境。
但是就在前些時候,京城忽然來了一幫人,查訪到了紹興的趙於莒家,將其家世翻查了個清楚之後,將趙於莒選出帶入了京城。
從趙於莒的信中,高懷遠得知,原來是當今皇上的太子前兩年不幸夭折,子嗣不旺的寧宗隻得另立沂王之子趙弘為太子,如此一來,假如有朝一日寧宗駕崩的話,便由趙弘繼位。
但是這麽一來,等於沂王一脈,又沒了子嗣,於是乎當今左相史彌遠便上奏聖上,要為沂王重新選立一個宗室的子弟,立為沂王的子嗣,繼承沂王一脈,這才有了年前派人在全國各地遍查宗室子弟的事情。
而同樣作為宗室子弟的趙於莒有幸也成為了備選之人,被帶到了臨安供當今聖上甄選,說起來是當今聖上負責甄選,其實說白了,還是由當今權相史彌遠管這個事情。
而趙於莒本來就長的相貌端正,而且這些年來沒少在其母全氏的督促下苦讀詩書,所以說話條理分明,知書達理,如此一來,趙於莒居然在眾多宗室子弟之中脫穎而出,最終被史彌遠選立為沂王養子,過繼到了沂王名下。
這件事對於趙於莒來說,可是一步登天的美差,他本是一個從來不受重視的皇室宗親罷了,因為年代久遠,他們這一枝的子嗣多如牛毛,早年他們的祖上趙德芳那點光環早已照不到他的身上,他這輩子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要想出人頭地,除了參加科舉考試,求得一個功名之外,絕對可以說沒有更好的出路了。
但是這次卻天上掉餡餅,正好砸到了他的腦袋上,讓他從一介平民,一下子邁進了沂王府的大門之內,成了當今朝廷之中屈指可數的幾個宗室顯貴,這一下趙於莒算是苦盡甘來,再也不用為出路發愁了,他等於烏雞變成了金鳳凰,以後雖然不見得有權有勢,但是好歹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沒有一點問題了。
所以趙於莒在被選立為沂王養子之後,改名為貴誠,史彌遠還給他安排了當今名儒鄭清之當他的老師,這一下趙於莒算是發達了,但是趙於莒也沒有因此就忘了從小照顧他的發小高懷遠,在穩定下來之後,立即親筆寫信,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高懷遠,這才會有沂王府的差役來大冶縣送信的一幕。
高懷遠從頭至尾的將這封信看完之後,腦子裏麵卻亂成了一片,他隱約之中,總覺得事情似乎有點不太對頭了,本來趙於莒被選為沂王養子,是件好事,作為朋友的他應該高興還來不及,但是高懷遠考慮的卻不是這個事情,他似似乎乎的回憶起來一件曆史上的事情。
他雖然不是學曆史的,但是沒事的時候各種雜書也沒少看,隱約記得一件南宋皇帝更迭之中的辛密之事,那就是宋寧宗死後,繼任的應該是宋理宗,而這個宋理宗好像不是宋寧宗的兒子,而是什麽王爺的子嗣才對,而具體事情是怎麽樣的,當時高懷遠前世的時候,也隻是讀過就忘,沒有深記,所以不管他如何怎樣努力,也想不起來當初看過的那段文字。
到底這個趙於莒的這種變化,和曆史上的宋理宗是不是一個人,高懷遠現在隻是有點懷疑,卻根本無從查證此時,畢竟這個時候事情還未發生,他又不是什麽神仙,能未卜先知,所以在看罷了這封信之後,高懷遠沒有高興起來,反倒越想越糊塗了。
但是高懷遠無論怎麽想,還是沒有想起來,更不敢妄下斷言,隻得作罷,招待了那個送信的王府差役之後,賞了這個差役不少錢,另外提筆寫了一封信,對趙於莒表示恭喜,讓趙於莒好好呆在沂王府之中讀書,有朝一日有機會的話,為國多做一些事情,總之他沒敢再將趙於莒還當成以前的趙於莒看待,畢竟兩個人短短時間之內,現在的身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了,人家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位列公侯之列了,他不過隻是個芝麻綠豆般的小小從八品縣尉,再和趙於莒稱兄道弟明顯有失皇室尊嚴了,於是行文之中,高懷遠的語氣用的十分客氣。
送走了這個沂王府的差役之後,高懷遠閉門又思量了一番,還是想不出什麽頭緒,於是打開門走到院子裏麵,打算練一趟刀,紓解一下心頭的這種煩惱。
但是一開門,便看到紀先成捧了個水壺,似笑非笑的站在他的門前,一看到他,便抱著拳對高懷遠說道:“恭喜大人,賀喜大人,大人看來以後要飛黃騰達了呀!”
高懷遠被紀先成這句話給弄了一頭霧水,於是一臉疑惑的說道:“紀先生此話何講呢?我又有什麽喜可讓你這樣給的道賀呢?”說著將紀先成讓進了自己的書房就坐。
紀先成曆來跟高懷遠不客氣,拉了把椅子便蹺起二郎腿坐了下來,這才慢悠悠的說道:“這當然是有原因了,難道高大人現在還看不出來嗎?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
高懷遠有些對紀先成好奇又好笑,也拉了一把椅子,在紀先成對麵坐下,苦笑道:“紀先生就不要給我打啞謎了,有什麽話隻管說好了,何必如此玩笑呢?”
“非也非也!高大人看來果真是對於官場之道不甚明了呀!那麽我便給你說說也無妨!”紀先成搖頭晃腦的對高懷遠說道。
“請先生直言!”高懷遠自從收了紀先成之後,便一直對他敬為上賓,當作自己的老師看待,所以紀先成養成了這樣在高懷遠麵前說話從來沒什麽忌諱的習慣。
紀先成放下手中的茶壺,然後撣了一下袍子,坐正了之後,對高懷遠正色說道:“今日我聽聞臨安沂王府來了一個人,專程給大人您送信,這件事可是不錯嗎?可否讓紀某知道是何人給大人來信嗎?”
高懷遠看紀先成正色問道,於是便將趙於莒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了紀先成聽,而趙於莒這個人,紀先成以前也是知道的,這根本沒什麽好隱瞞的東西。
紀先成聞聽之後,拍手道:“要麽我就說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對於這種事情,少爺你居然如此遲鈍,真是後知後覺呀!
既然你不知道喜從何來,那麽我便告訴你好了!
你來想一下,你那小友趙於莒不過一個小小的平頭百姓,隻是有一層皇室宗親的名號罷了,但是我大宋這樣的人多了去了,為何會將這等好事,落在他的頭上呢?
當然,這也有幸運的成分在內,我也不否認!但是要看事情的關鍵,是誰操作的這件事!假如紀某料的不錯的話,這件事的始作俑者,當是當今權相史彌遠才對,我可說錯了嗎?”
聽了紀先成的話之後,高懷遠點點頭,但是還是沒有從這裏麵看出什麽問題:“紀先生說的不錯,這件事應該是這樣的!趙於莒現在已經改名為貴誠,進入了沂王府,現在由當朝大儒鄭清之負責教導!這是趙於莒來信所說的事情!”
紀先成點點頭,沉吟了一下之後,接著說道:“看來紀某分析的不錯,這件事裏麵有問題!但是如此一來,我才要向大人你道賀呢!
怎麽說呢?隻要大人你把握住這個機會,就很可能仕途從此暢通無阻,因為有了你這個小友趙於莒之後,你實際上就可以和當今奸相史彌遠掛上關係了,以你目前的財力,隻要打通一下關節,抱住了史彌遠的大腿,想必就不用窩在這個小小的大冶縣了吧!”
高懷遠一聽就苦笑了起來:“紀先生說笑了,先生認識高某一來,我可曾讓紀先生失望了嗎?為何要讓我去寄附於史彌遠這個奸相手下做事呢?難道我真的很看重仕途嗎?要是紀先生這麽說的話,就是太小看高某了!”
紀先成瞳孔猛的一縮,然後逼視著高懷遠,半晌沒有說話,而高懷遠也坦然的回望著紀先成的眼睛,沒有做任何躲閃,兩個人就這麽對視了一陣。
“那麽請大人告訴紀某,大人為何如此處心積慮的積蓄力量,甚至連軍中,都留下你的人呢?既然如此,我能否懷疑你暗中想要造反呢?”紀先成忽然瞪著高懷遠發問到。
高懷遠聽到紀先成如此一問之後,立即心中有些勃然大怒了起來,猛然站起來對紀先成說道:“非也!紀先生恐怕還記得當初你我所說的事情吧!當今天下,又有幾個人看得出未來大宋的危機呢?
記得以前高某就對紀先生說過,不用多長時間,我們大宋最大的敵人,將會是蒙古大軍,而現在卻沒人看到這種危機所在,金國現在已經是風雨搖曳,西夏更是無力應付蒙古人的侵襲,他們的覆滅也就在眼前,一旦他們完蛋了,蒙古大軍會就此罷兵洗手不幹這種強盜般的事情了嗎?
想一想當年的靖康之變吧!先朝徽宗正是沒有看到金國的狼子野心,才招致了靖康之難,丟掉了偌大的中原,使我宋人不得不龜縮於江南,苟延殘喘!
高某一直將先生視為老師,今天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而眼下朝廷聖上可以說不問世事,朝政更是由史彌遠一黨把持,如此下去,等到蒙古大軍來襲之時,我們宋人又拿什麽來抵擋蒙古大軍的鐵蹄呢?
高某不才,雖然不敢視自己可以拯救天下蒼生,但是我也身為漢人,豈能看到這一點,還懵然不知,渾渾噩噩的活下去?我沒有什麽造反的野心,我隻是想,假如有一天真的到了這樣的地步的時候,能有一點力量,替我大漢民族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
先生假如認為高某是那樣的狼子野心的話,大可現在就離我而去,隻要先生投書一封,那麽高某想必很快就會人頭落地,隻是請先生記住,大宋的好日子恐怕已經沒有多久了!”
紀先成默默的聽完高懷遠這番話,又一次沉默了下來,半晌不語,他依舊雙眼直視著高懷遠的眼睛,一眼不眨。
而高懷遠說過之後,也同樣毫不畏懼的瞪視著紀先成的雙眼,眼中沒有半絲的不安或者猶豫。
紀先成過了一陣之後哈哈大笑了起來:“我不如大人也!可笑紀某天天自詡飽讀詩書,以為看透了天下之事,但是我卻不如大人你呀!
我相信大人所說的話,要不然的話,紀某也不會留在這裏輔佐大人你了!對於紀某,大人大可放心好了,紀某絕不會將今天所說的事情泄露出去半句的!
不過紀某要說的是,大人不應該忽視眼前的這個機會,既然大人想要做一番事業,為大宋謀得一個未來,就不該對於當官如此抵觸。
你想做大事,可是單憑這樣小打小鬧是不行的,你自己能有多大的力量,能改變未來的發展呢?既然你想做大一些,那麽當官,當大官之後,你的力量才會更大,隻憑你這樣經商,暗中聚斂財力物力,召集少數人,真的麵對蒙古大軍的時候,你又能做多少事情呢?
單單是保住大冶縣這塊地方不被蒙古大軍攻陷嗎?嗬嗬!你忘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這句話了!一旦蒙古人兵鋒指向我們宋人頭上的時候,你那點力量不過隻是如同燭火之光效日月之輝罷了!
所以紀某認為,你不但要當官,而且必須還要當大官,隻有如此,才能擁有更大的力量,除非你現在揭竿而起,短時間將天下取而代之,否則的話,仕途是你發揮你的能力的最佳途徑!
這次史彌遠千辛萬苦的扶植一個趙於莒充作沂王之子,紀某料定,這個奸相定是有什麽不軌之念,要不然的話,他何必如此用心良苦的找來一個毫無根基的趙於莒呢?
這麽多年以來,紀某雖然看似不問政事,但是卻從來沒有忘記關注著史彌遠老兒的所作所為。
雖然我還想不清楚史老兒現在打算做什麽,但是紀某卻可以料定,史老兒絕對是要有大動作了!
而現在你的機會便在這個趙於莒的身上,因為既然史老兒選擇了他,那麽趙於莒便等於是他的人了,以前你沒有機會搭上史彌遠這個老賊,但是現在卻有了一個良好的機會,讓你搭上這個老賊的路子、
隻要你稍作運動一下,便能利用你的這個小友,晉身更高的職位,甚至到京城當官也不見得就不成,畢竟你現在軍功赫赫,是正經的以功入官之人!抓住這個機會吧!紀某願意為你當一個謀臣!來幫你完成你的這個理想如何?”
高懷遠看著紀先成,心裏麵掀起了一片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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