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懷遠之所以要到這裏停留一下,並非是要進行什麽舊地重遊,而是此處有一些人他必須要見一下,他在回來的路上便發消息給了孟珙、黃嚴等人,約他們到黃州見一麵,所以黃州才成為他途中唯一停泊的一站。
所以對於黃州地麵的官員的盛情,高懷遠最終還是推辭掉了,以他坐船時間太長需要休息為由,讓黃州的官員不要麻煩,他隻需在這裏休息一下,便回楚州去。
這讓黃州的官員頗有點遺憾,他們這裏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年高懷遠主持的黃州之戰,頗想趁著這個機會,表達一下黃州當地人對高懷遠的感激之情,但是高懷遠說他累了,這些人也不敢太過要求什麽,於是留下了不少黃州當地士紳所贈禮品,便退出了驛館。
倒是隻有一人沒有被趕出去,那就是時下在黃州任駐軍已經升至準備將的嶽琨卻被點名留了下來。
嶽琨對於高懷遠這個名字也甚為熟悉,他自從當初投軍,到了黃州之後,便從一個押隊做起,以他的本事,很快便從諸多低級軍官之中脫穎而出,後來因為他老爹嶽霆發現派往京城祭掃鄂王之墓的小兒子一去不返,追查之下才發現嶽琨居然抗命投入了軍中,而且還是投入了當年由嶽飛親手組建的鄂州駐屯軍當兵,氣的嶽霆好是大發了一通雷霆之怒,寫信要求嶽琨回家。
但是嶽琨來了個將在外父命有所不受,不予理睬,搞得嶽霆毫無辦法,隻得默認了嶽琨從軍的這件事。
而嶽琨的身份就此也被其他人得知,許多人一聽嶽琨乃是嶽王爺的嫡孫,對嶽琨甚是客氣,而且很快嶽琨也被擢升為京西軍準備將,步入了將官之列,而且還是駐紮在黃州。
嶽琨也不辜負他乃是嶽王後代的名分,治軍十分嚴格,而且做事也同樣以身作則,十分清廉,頗受部下尊敬。
高懷遠到了這裏之後,因為趕的快,故此孟珙和黃嚴都沒有來得及趕到黃州,於是索性便想起了嶽琨,點名將嶽琨留在了驛館之中。
嶽琨對於高懷遠點名留下他頗感意外,他印象中和這個近來在京師裏麵混的風生水起的新任殿帥沒什麽交集,不知道高懷遠為何要單單接見他這個小小的準備將,但是嶽琨對於這次高懷遠指揮的平複霅川之亂的戰鬥,卻是很感興趣,專門收集了這次有關湖州之戰的詳情,進行了仔細的研究,故此對高懷遠的指揮能力,頗為敬佩,同時也為高懷遠能帶出一支精兵,感到十分欽佩。
當嶽琨被人帶入驛館中的一間大屋之後,看到一個人背著手站在屋中正在看屋子裏麵的一幅畫,因為背對著門,嶽琨看不到他的臉,但是也知道此人就是高懷遠,隻覺得這個背影似乎很眼熟,但是他因為級別的關係,不敢放肆,進屋之後就趕緊拜倒低頭稱道:“小將嶽琨參見殿帥大人!”
嶽琨言罷之後立即看到兩隻大腳快步轉過來走到了他的麵前,接著一雙有力的大手便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硬是從地上揪了起來。
“哈哈!嶽兄別來無恙,可還認得愚弟嗎?”
洪亮的聲音落入嶽琨的耳中,頓時讓嶽琨感到一驚,這聲音他實在是太熟悉了,這幾年他不斷的在和黃滔書信來往,怎麽能不記得在京師有一個兄弟呢?於是嶽琨趕緊抬頭定睛觀看,頓時大吃了一驚。
“黃兄弟!你如何會在這裏,我剛才把你當成高殿帥了,你難道現在也在殿前司做事不成?咦……你不是那個……”嶽琨一眼便認出了高懷遠,依舊把高懷遠當成黃滔,趕緊雙手抓住了高懷遠的肩膀,接著他用眼角的餘光看到屋子裏麵還有一個侍衛模樣的人,並且立即認出李若虎正是以前跟著黃滔的那個家丁,於是大奇道。
高懷遠和李若虎都笑了起來,高懷遠給李若虎使了一個眼色,李若虎立即吩咐其他人離開這裏,在四周布防,不得任何人靠近這裏,並且將房門關了起來,這才躬身對嶽琨見禮道:“小的李若虎參見嶽將軍,正是在下!”
嶽琨有點被這主仆二人搞糊塗了,看樣子黃滔在這裏地位應該相當高,連李若虎都能對高殿帥的侍衛們呼來喝去的,那麽黃滔又是一個什麽身份呢?
看著嶽琨糊塗的表情,高懷遠又放聲大笑了起來:“嶽兄猜猜愚弟現在大致是身居何職呢?”
嶽琨看著所謂的黃滔一身便服,有些疑惑的搖搖頭道:“看不出來,黃兄弟無論是功夫還是見識都遠超過愚兄,假如黃兄弟你進入殿前司的話,應該現在起碼也是個偏將吧!”
高懷遠看著嶽琨有點猶豫的表情,更是樂不可支了起來,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再瞞下去了,於是對嶽琨深施一禮道:“愚弟請嶽兄定要原諒則個!愚弟騙了嶽兄好久了,這次不得不說出愚弟的身份了!請嶽兄先坐下聽愚弟慢慢道來!”
說著高懷遠便將嶽琨讓到了座位上並且按著他坐了下去,這才將他的身份告訴了嶽琨。
嶽琨當搞明白了高懷遠的身份之後,當即便驚得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指著高懷遠叫道:“你……你……你就是高殿帥?哎呀!大人可真是把嶽某騙的好苦呀!請恕下官冒昧,大人請受下官一拜!”
嶽琨忽然想起來高懷遠身份比他高出很多,於是又趕緊要給高懷遠見禮,結果被高懷遠一把拉了起來,重新按在了椅子之中。
“罷了罷了!這些繁文縟節你我兄弟就莫要私底下再論了!你還是我的兄長,不管我的官多大,還是你的兄弟,就不必如此客氣了!隻是兄弟我這兩年來,一直因為對嶽兄隱瞞著身份,心中頗感不安,故此這次路過黃州,無論如何都要在這裏見上嶽兄一麵,將這件事告訴嶽兄!”高懷遠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嶽琨身邊。
嶽琨直到這個時候,還是沒有能完全從震驚之中恢複過來,忽然間他腦子裏麵一個念頭一閃,想起來現在朝野之中傳論的一件事,濟王作亂雖然現在已經平息,但是因為這件事,還是讓朝野知道了許多有關朝廷之中的事情,雖然大多數人現在並站在濟王一邊,但是卻對濟王還是抱有一些同情的,嶽琨恰恰就是其中一人,而且他早聽說過,新任殿帥高懷遠乃是史彌遠跟前的紅人,有人風傳高懷遠乃是史彌遠的走狗。
而史彌遠前些年為迫害他爺爺的秦檜平反,並且在朝中操縱言路,剪除忠良之臣的這些行為嶽琨十分深惡痛絕,而高懷遠眼下卻是史彌遠的幫凶,讓他忽然間覺得心裏麵很不舒服。
隨之嶽琨的臉色變得有點不好看了起來,強行站起來對高懷遠說道:“高殿帥莫要再提以前的事情了,嶽某不過區區一個小卒,豈能高攀高殿帥呢!大人萬莫再稱呼下官嶽兄了,下官著實承受不起!”
高懷遠先是楞了一下,隨即便明白了嶽琨的這些心思,嶽琨也是個直性子,心裏麵想的什麽,馬上就表現到了臉上,於是高懷遠又笑了起來,站起來又一次將嶽琨按在了椅子上。
“看來嶽兄是聽說了不少有關愚弟的事情呀!定是把愚弟當作當今史相的狗腿子了!既然如此,就且聽我慢慢給嶽兄道來吧!……”
高懷遠心知這個世上最不可能將他的心思泄露出去的就是嶽家人,所以便有所選擇的將他的一部分心思告知了嶽琨,至於一些關於他的秘密,他卻沒有說出來。
嶽琨在聽罷了高懷遠想要以這種趨炎附勢的方式,爭取權利有朝一日剪除奸黨之後,雙眼盯著高懷遠的眼睛,當他看到高懷遠的眼神清澄,毫無一點閃爍,心知高懷遠說的話不假,加上這段時間以來,他和高懷遠之間的書信來往之中,也看出高懷遠乃是心懷大誌之人,絕非是隻知升官便不擇手段之人。
於是嶽琨心中頓時釋然,又一次起身對高懷遠抱拳施禮道:“賢弟請受愚兄一禮,是愚兄誤會你了,還請兄弟責罰!”
聽嶽琨稱呼他兄弟,高懷遠便知嶽琨心結已解,笑著拉著嶽琨的手道:“嶽兄不必道歉,天下人現在誤會我的多了,我並不在乎!回來的路上,在太湖還有許多愚民伏擊過我,試圖將我置於死地,嶽兄能討厭於我,也說明嶽兄你乃是心胸坦蕩之人,愚弟又如何會怪罪你呢?”
解開了這個疙瘩之後,嶽琨的態度便回到了從前,和高懷遠一起把酒言歡,兩個人從時勢到政局,接著又談到練兵,許多地方都相當投緣,故此也就忘了時間,一直說到了半夜才盡興離去,高懷遠送他走的時候,特意囑咐他,莫要泄露出他們兩個的關係,外人問及也隻說他詢問黃州的兵事既可,嶽琨點頭答應了下來,這才興高采烈的出了驛館回軍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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