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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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誰更缺德

嶽琨立馬於中軍之中,看著宋軍一次次的衝擊著蒙古大軍的防線,無數將士倒在血泊之中,不由得心中戚戚。

他眼下不知道高懷遠那邊的情況如何了,但是按照高懷遠的吩咐,他們兩軍大致應該在同時向階州的蒙古軍發動進攻,雖然他這次調集了成州、西合州、天水軍三地的兵馬,加上黃嚴麾下的那四千精兵,兵力足足兩萬餘人,但是當真的開始進攻的時候,他還是發現,蒙古人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可欺。

早晨到現在,又整整打了一天,他卻還是未能突破這裏,兩天下來宋軍傷亡已經達到了令他們無法容忍的地步,而且蒙古軍還在不斷的發動反衝鋒,要不是黃嚴和何進兩人各自率領麾下兵馬在兩翼死死拖住蒙古軍的話,這一仗他們恐怕不但不能獲勝,反倒很可能會被對麵的蒙古大軍擊敗。

他總算是了解了蒙古軍的厲害,無論是從士氣上,還是戰術上,蒙古軍都顯然超過宋軍不少,這讓他更加佩服,當初高懷遠能在冀州城,擊敗蒙古大軍了!

也幸好是他們宋軍兵力上占據著絕對優勢,可以不斷的將疲勞的部隊替換下來,反複的對蒙古軍進行衝擊,要不然的話,現在他都不敢想象這一仗的後果。

嶽琨也發了狠心,今天上午的時候,他著令興元府的兵馬替換下自己的麾下,結果是那個潘福,剛剛出戰,便第一個掉頭跑了回來。

嶽琨二話不說,請出了高懷遠的手諭,直接便將潘福給斬在了陣前,這才穩住了局麵,逼迫著興元府的兵將不得不賣命的進攻,雖然這麽做有些僭越,畢竟他眼下和潘福都是都統,算是平級,這麽陣前殺掉貪生怕死的潘福,少不了會有文官彈劾於他,但是嶽琨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因為他比誰都清楚,這一仗他即便是把人拚光,也絕不能失敗,否則的話,高懷遠麾下兵力不足,他這麽多宋軍一旦敗走的話,高懷遠肯定是孤掌難鳴,會落於險地,所以嶽琨鐵了心,要跟蒙古軍死磕,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實在不行,他自己和黃嚴所部全部頂上去,拚光拉倒。

“嶽將軍,我們頂不住了!還是讓我們先撤下來休整一下吧!”嶽琨正在觀察兩軍的戰況的時候,一個渾身浴血的軍官衝到了他的麵前,滾鞍下馬撲到嶽琨麵前,對他苦求到。

嶽琨低頭看了一眼這個軍官,認出此人乃是興元府正將張慶,隻見他甲胄上還插著三支斷箭,一臉的汙血,可見前方戰事確實很不妙了,他殺掉了潘福之後,震懾住了興元府兵將,便令張慶暫領潘福之職,頂上去堵住了蒙古兵的進攻。

時下興元府軍已經頂了有兩個多時辰了,在蒙古騎兵的反複衝擊下,損失確實很大,張慶估計也是實在有些頂不住了,才會跑來向嶽琨請退。

嶽琨的臉色冰冷異常,冷冷的掃了張慶一眼,又看了看中軍陣前倒著的那幾十具無頭的屍體,這才冷冷的對張慶說道:“本將知道你們打的很苦,但是眼下本將已經沒有預備軍可以將你們替下了,我令你再率軍堅持一個時辰,天黑之後,蒙古韃子自然要收兵,爾等再撤下休息不晚!

假如爾等膽敢擅自後退的話,那麽你自己扭頭看看,這些人便是你們的榜樣!”

嶽琨用槍一指那些屍體,對張慶威脅到,這些被殺的人全部都是一天激戰的時候,不尊號令,擅自後退的軍官的屍體,這會兒他們的人頭和潘福的人頭都已經被懸於中軍立起的木杆之上,在微風中輕輕的搖擺著。

張慶看了一眼那些軍官的人頭還有屍體,心知嶽琨不會答應他的請求了,於是把心一橫,心道與其被你斬了,倒不如和蒙古韃子們拚個魚死網破,還落得一個忠烈的名聲,想到這裏之後他抱拳道:“卑職遵命,大不了下官和興元府的弟兄們把命擱到這兒得了!”

看著張慶遠去的背影,嶽琨對身邊的傳令兵吩咐道:“傳我將令,讓我們的撤下來休息的人做好準備,興元府軍一旦頂不住,咱們就頂上去!”

“是!”他的傳令兵答應了一聲,立即翻身下馬,朝中軍後列快步奔去。

拖雷今天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嶽琨這支宋軍身上,他已經探知,從甘泉鎮過來的宋軍兵力不過一萬來人,而這邊從西合州過來的宋軍兵力卻有兩萬多人,所以他打定主意,令巴圖去拖住高懷遠的那支兵馬,他親自領兵打算將這支宋軍先擊垮再說,兩軍在安化這個地方遭遇,展開了一場大戰。

蒙古軍雖然數量上不占據優勢,但是貴在他們大多都是身經百戰之兵,戰鬥力遠高於這些宋軍,所以從上午開戰之後,蒙古軍便始終掌握著戰場的主動權,不斷的一波波的發動對宋軍的猛攻。

眼下戰至黃昏,宋軍數支兵馬都已經被蒙軍打殘了,但是令拖雷不解的是,這支宋軍一次次的又重振旗鼓,反攻過來,好像根本不在乎傷亡一般,沒有像他預料的那樣,全軍崩潰。

能做到這一點,拖雷對這支宋軍的主將的意誌不由得也感到欽佩,眼下他已經得知,對麵的主將姓嶽,乃是聞名於世的宋人嶽王的子孫,不由得他微微歎息了一聲,到底是忠良之後,果真不同一般的宋將。

但是他相信,即便今天他打不垮這支宋軍,明天再有一天,也能夠徹底擊敗他們,隻要打垮了這支宋軍,他便能抽出兵力,去徹底解決另外那支宋軍了,不過他還是有些擔心,怕巴圖這次又跟前兩次海拉蘇和那海那樣,被那支宋軍打的落花流水,一旦是那樣的話,他這一仗也就白打了。

眼看天色漸晚,激戰一天的蒙古軍上下將士也早已疲憊不堪,在宋軍的頑強抵抗之下,他麾下的蒙古軍也傷亡不小,於是為了穩妥起見,拖雷開口下令道:“傳令三軍,開始收兵吧!我們明日再來把這些宋軍擊敗!”

可是當他下令之後,卻沒想到,自己會為這個命令後悔一輩子。

看著漸漸退卻下去的蒙古大軍,宋軍上下都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好歹今天他們撐過來了,假如蒙古軍還不收兵的話,連嶽琨都有點快要喪失信心了,不知道能不能堅持下去了。

於是兩支都打得精疲力竭的兵馬,各自開始收回了己方的兵馬,就地屯駐了下來,忙活著紮住了大營。

“二哥!這麽打下去恐怕是撐不住了!假如三哥哪兒還沒消息的話,我們最多明天再能撐一天時間了,我麾下的兵馬,到現在已經陣亡了數百人,其餘的人幾乎人人帶傷了!”黃嚴脫了戰甲之後,渾身包的跟木乃伊一般,但是還是強撐著走入了嶽琨的帳中,趕走了那兩個親兵之後,開口一臉憂色的對嶽琨說道。

嶽琨看了一眼黃嚴之後,心道連黃嚴這個從來都不服軟的家夥,也說出了這樣的話,可見這一仗他們勝算確實不大,但是他還是開口給黃嚴打氣道:“四弟莫要太過悲觀了,我們不好受,韃子恐怕也不好受,他們來的就這麽多兵將,死一個少一個,而我們乃是在宋境作戰,即便是拚人頭,他們也和我們拚不起!

何況三弟也可不是好相遇的,我們隻要再堅持一天時間,想必韃子也會撐不下去了!

你身上的傷如何了?還是快快去休息一下吧!”

“不妨事,都是皮外傷罷了,韃子想要我的命,估計他們不拿來百十個人頭是不成的!就是該死的韃子太過缺德,喜歡在箭頭上沾毒,現在我麾下不少傷者,都中毒了!所以即便是輕傷,明天恐怕也不能出去了!”黃嚴揮揮手表示沒事,但是還是牽動了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哼!幸好三弟提醒過我,這次咱們不也給箭上都沾了毒了嗎?韃子那些毒算什麽呀!”嶽琨忽然笑了起來。

黃嚴一聽也跟著露出了壞笑,原來這次他們出兵的時候,料定了蒙古韃子們會用這缺德的辦法,所以他們早就想到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所以沿途他們派出人手,到處捕蛇,專挑那些毒蛇,擠出蛇毒,沾在箭頭上,這玩意兒比起蒙古韃子們用的毒還要好使,隻要擦破點皮,就夠韃子兵受的了!

而且高懷遠私底下以前還給他們出過一個主意,那就是讓他們把箭頭泡在人畜的糞便之中一段時間,然後拿出來用,這東西隻要是蹭破點皮,即便當時沒什麽大問題,但是傷口很快便會潰膿,而且很難愈合,今天宋軍上下弓箭手就沒少用這些東西對付蒙古韃子們,估計過兩天這些中箭受傷的韃子兵就有的受了!

其實高懷遠的這個主意的原理很簡單,人畜糞便之中會有很多病菌,用它們泡過箭頭之後,箭頭上自然帶上了不少的病菌,隨著箭頭射入人體,便會將大量的病菌帶入肌體之中,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想不發炎潰爛都難,所以說這麽做,比起蒙古韃子們在箭頭上沾毒,還要缺德許多。

黃嚴一想到韃子傷兵們過兩天之後的下場,就忍不住嘿嘿的壞笑,緊張的情緒也就紓解了許多。

拖雷坐在大帳之中,擦拭著他的精鋼彎刀,聽著部將們罵罵咧咧的痛訴著宋軍的無德,說他們今天發現有不少的兵將中了敵軍的弓箭之後,都中了毒,大罵宋軍太過缺德了。

可是他們卻忘了,在箭頭上沾毒的最先的是他們的人幹的,這事兒輪到了他們頭上的時候,他們便覺得敵人不對,完全不考慮自己缺德不缺德。

拖雷沒功夫關心這個事情,他眼下最關心的是巴圖那邊到底進展的如何了,他派出巴圖之後,便率軍趕到了這裏,迎戰這支宋軍,巴圖那邊便沒有了消息,兩三天過去了,總是也該和那支宋軍有接觸了吧!可是到現在,拖雷還是沒有收到巴圖那邊的消息,讓他開始有些不安了起來。

按照常理來說,巴圖所率的兵力雖然沒有宋軍多,但是以巴圖的能力和蒙軍的戰鬥力來想,即便擊不潰宋軍,起碼也能阻住那支宋軍,不過讓拖雷隱隱中感到不安的還是那海遇上的那種宋軍的可怕的兵器,這一次他遭遇的這支宋軍,顯然沒有那種武器,隻是不知道巴圖會不會又遇上這種東西。

也就在拖雷正在考慮這件事的時候,突然間帳外一陣混亂,有親兵衝進來對拖雷叫道:“大王,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