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了孟珙的解釋之後,高懷遠才知道果真是劉智的錯,三峰山本來就是易守難攻,而劉智率軍遭遇金兵之後,未能立即展開進攻,而是駐軍於三峰山以南的小山之上,結果被完顏陳和尚率軍切斷了他們的水源,三天激戰之後,劉智居然率軍逃走,結果被完顏陳和尚銜尾追殺了數十裏,襄陽軍戰損過半,後來還是其麾下的一個叫馮再喜的正將臨機應變,收攏住了部分潰兵,阻住了完顏陳和尚的追兵,劉智才得以逃脫。
“混賬!庸將!一將無能累死三軍!這廝不但無能,還膽小怕死,留他何用?傳令軍統司,立即在鄧州將劉智拿下奪去他所有軍職,就地斬首,傳首三軍示眾!升這個馮再喜接替劉智為襄陽軍統製,加強鄧州守禦!”高懷遠聽罷之後,氣的猛拍桌子,當即下令道。
高懷遠治軍很嚴不假,但是隻要不是太過分,一般情況下高懷遠也不喜歡動不動就殺人,以前也隻是撤換掉那些不稱職的將領,要麽將其趕回家就算了,要麽就移送刑部勘查定罪,今天高懷遠看來是真氣壞了,居然直接下令將敗將劉智問斬,讓大堂上的諸將為之一驚,不由得有些動容,心道乖乖,看來以後要小心一點了!即便是死在陣前,也絕不能敗逃,要不然的話,他們的人頭也保不住呀!
“好在趙府堂所部和周俊所部進展情況都不錯,周俊已經提兵出了歸德府,和趙府堂在汴梁以東匯合,正在朝著汴梁方向攻進,眼下以他們的兵力,恐怕短時間之內,還拿不下汴梁,所以諸君聽了,我等必須要在李孝天的建康軍抵達蔡州之後,立即提兵攻打許州,從東西兩麵夾擊汴梁,方能速戰速決,此次許州將是我們於金軍的一場會戰,勝則入主中原,敗則我們便隻能止步於此,希望諸君能和本官一起打好這一仗!”高懷遠處置過了襄陽軍的劉智的事情之後,又站起來神情嚴肅的對大堂中的諸將說道。
幾十名宋軍軍官立即齊刷刷的站了起來,一起躬身抱拳大聲道:“卑職敢不用命!原為大宋效死!”巨大的聲音穿透了屋頂,傳出了很遠……
兩天之後,李孝天的建康軍也終於趕至了蔡州城外,高懷遠親自出城將李孝天接入了蔡州城中。
李孝天看到高懷遠也親臨蔡州之後,高興的呲牙咧嘴,帶著部將紛紛前來參謁,高懷遠一看大多數建康軍的部將他都能叫得出名字,其中不少人是出自殿前司一係的軍官,現如今這幫人都在建康軍中升至了正將、副將、準備將等職,成為了建康軍的中堅,讓高懷遠也很是高興。
李孝天詳細的對高懷遠和孟珙匯報了他們此行的戰事情況,四月初他們在池州集結,便開始北上從池州出發,一路朝著潁州方向攻進。
起初戰況還算是順利,沿途金軍抵抗並不激烈,而且許多縣城的金朝官員聞風而降,使之半個月時間便攻至了潁州城下。
但是到了潁州之後,情況便出現了變化,潁州金朝官員以及金軍抵抗意誌很強,使出了震天雷對攻城宋軍進行了頑強的抵抗,結果建康軍在潁州碰了釘子,潁州的金軍將火藥裝填到鐵罐之中,點燃引線投入城下的宋軍之中,炸死炸傷了不少的宋軍將士,還用拋車朝城外宋軍投擲這種震天雷,殺傷了不少的宋軍將士,使得宋軍進攻受到了很大的阻礙。
李孝天原計劃五天打下潁州,結果是整整打了十幾天時間,集中各種火炮、拋石車硬是轟塌了一段城牆,才攻克了潁州城,也因此多耽擱了不少的時間,氣的李孝天破城之後,把所俘金軍謀克以上的軍官以及都頭以上的漢軍軍官都拉出城砍了腦袋,這才出了一口惡氣。
正是因為潁州和蔡州之戰拖延了時間,才使得中原的戰局出現了變化,使得高懷遠和華嶽當初製定的三個月時間拿下金國的計劃不得不重新改動。
完顏合達親自率軍陳駐於許州城內,這裏乃是南路宋軍攻打汴梁的必經之路,完顏守緒不得不將潼關一帶的金軍調至許州陳駐,可是許州這裏乃是一馬平川之地,根本就無險可守,所以完顏合達對此很是頭疼。
考慮再三之後,完顏合達決定把防線南移到郾城的汝水沿岸布防,試圖在這裏阻截宋軍繼續北上,確保許州通往汴梁的官道的安全。
對於蔡州的失守,完顏合達很是痛心,完顏仲德當年也曾經在他麾下為將過,他深知完顏仲德的忠勇,同時他也很感激完顏仲德,在蔡州為他爭取到了寶貴的回援的時間,要不然的話,即便他肋生雙翅,恐怕也來不及從潼關趕到許州布防了。
但是既便如此,蔡州城到底還是丟了,完顏仲德的死訊也很快傳至了許州城中,令金軍上下都為之大震,士氣頓時跌落了不少。
完顏合達看著烏雲遍布的天空,心中憂愁萬分,現如今金國的情況他很清楚,即便他們再怎麽堅持,恐怕也難以挽回金國的頹勢了,可是他又不能不堅持下去,因為一旦許州一丟,汴梁西南門戶便立即洞開,到時候金國就等於徹底完了,雖然他不求複興金國,但是他也希望自己能為金國多支撐一些時日。
所以到了許州之後,完顏合達便大力整飭軍紀,幾天時間,便殺了起碼過百人的不服軍令的兵將,重新使得士氣振作了一些,金軍上下也開始按照他的布置,在許州以南地區開始布防。
而堅守汝水一線的任務,他隻能交給了
豆大的雨點終於還是從天空落了下來,砸在幹燥的土地上,激起一股股塵煙,但是很快整個大地都被雨水浸濕,隻剩下滿地的水花。
“終於下雨了,這一下宋軍不會來的這麽快了吧!”完顏合達仰頭望著天空,推開了親兵為他撐起的油布傘,任由雨水淋撒在他的麵頰上,順著他的胡須淌到了他胸前的甲胄上。
路麵上坑坑窪窪,積滿了雨水,可是大雨依舊沒有一點停歇的意思,大雨仿佛鞭子一般的不停的抽打著地麵上的萬物,一支大腳踏入到了水窪之中,但是又毫不猶豫的繼續朝前邁進,隨即更多的大腳也踏在了水窪之中,很快道路上便泥濘不堪了起來。
一隊隊宋軍冒著大雨一刻不停的朝著前方走去,騎兵也一樣下馬牽著戰馬在泥濘之中奮力的朝前行進。
拖曳著沉重的大車的騾馬不停的喘著粗氣,打著響鼻,在泥濘之中和駕馭他們的兵卒的吼叫聲中掙紮前行,不時的還會打滑,抑或是車輪陷入到泥濘之中無法動彈。
軍官們也站在路旁不斷的指揮調派著人手去幫忙把這些大車從泥潭之中推出來,繼續朝前行進。
所有人都濕淋淋的仿佛剛從水中撈出來一般,胡子濕乎乎的貼在胸前,但是卻很少有人發出牢騷,隻是按照軍官們的吩咐,不停的朝著前方行進著,一些人腳上的靴子被泥濘陷住,不得已之下,幹脆光了腳,把靴子掛在脖子上朝前繼續行進著。
高懷遠也和其他兵將們一樣,冒著大雨大踏步的走在泥濘的道路上,還要不時的詢問一下前鋒抵達的位置。
“大帥!還是上馬吧!這鬼天氣一時半會兒估計是好不了啦,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呢!您還是找個地方先避避雨吧!您是大帥,犯不著跟著一起這麽受罪呀!”二虎牽著他的那匹白馬對高懷遠勸道。
那匹通體雪白的戰馬這個時候也被泥水濺的下半身髒兮兮的,不停的打著響鼻,表示著它的不滿。
“少廢話,快點走!我們越快趕到郾城,金軍就越想不到我們的行動會這麽快!這場大雨不算是壞事,起碼掩護了我們的行動!明天必須要趕到郾城,突破汝水!”高懷遠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對二虎說道。
二虎歎息了一聲,微微搖搖頭,隻得繼續跟著高懷遠朝前走去。
“都給老子打起精神,咱們大帥不一樣跟著咱們一起走嗎!你們看看大帥還有那些將軍們,不也一樣和咱們步行嗎?你們這幫家夥居然還半死不活的這麽磨蹭,誰再敢掉隊,小心老子的鞭子!”一個軍官掐著腰站在路旁大聲的對他手下的兵卒們嗬斥道。
兵卒們嗬嗬笑著加快了步伐,這種天氣換作以前,宋軍是絕不會冒雨前進的,如果逼著兵將冒雨行動的話,鬧不好的話很可能還會鬧出嘩變的事情,但是眼下情況不同了,沒人對上峰下達的冒雨前進的命令表示反對,因為大家兩隻眼也都睜著看著呢!
那些當官的沒有一個人享受什麽特權,跟他們一樣摔得跟泥猴一般,在這該死的泥地上一步一步的朝前邁步,當兵的不是怕苦,怕的是不公平,現在宋軍的當官的一個個都把當兵的當成自己的兄弟,和他們同甘共苦,那麽當兵的還有什麽可埋怨呢?
即便是累點苦點,大家夥也心甘情願,比起以前動不動就被當官的克扣糧餉來,拿他們當自家奴仆一般使喚,現在他們這兵當的痛快多了。
一輛輛炮車後麵的鐵炮上都裹著油布,將炮身包的嚴嚴實實的,連著隨行的火藥車,也被油布裹得嚴嚴實實的,大批炮兵赤膊上陣,甩光了膀子奮力的在泥水中幫著推車,時不時的會有炮車陷入泥湯之中,但是在眾人的努力下,這些火炮很快就能被人硬從泥潭中抬出來繼續朝前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