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宋
字體:16+-

第十四章 暗流湧動

同樣消息也很快傳入了臨安城中,朝野都為之震動了起來,自從北伐開始之後,宋軍的捷報便一個接著一個,有心人甚至自己手繪一副中原地圖,不斷的按照宋軍傳回的捷報,把收複的地名標注在地圖上麵,每天都豎著耳朵到處打聽宋軍又有沒有新的捷報傳回來,好在他們自己繪製的地圖上再標注出新的標記。

但是這一次的消息卻不是他們願意聽到的,先是他們的大帥高懷遠親自率軍贏得了臨潁大捷,大家夥還沉浸在馬上就要滅掉金國的歡喜之中,大街小巷上的人們都在奔走相告著,準備慶祝馬上就要到來的徹底勝利,結果卻傳來了蒙古大軍兵圍許州的消息。

這樣的消息無疑如同給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一般,讓人有點接受不了。

於是街頭巷尾都又開始紛紛議論起來,有人破口大罵韃子不是東西,淨給大宋搗亂,巴望著他們的大帥能使勁的教訓教訓蒙古韃子。

有人則小心翼翼的分析,這一仗的風險成分,宋軍雖然這些年來越來越能打了,但是畢竟這一次聽消息說宋軍兵力比蒙古軍兵力少很多,要不然的話,也不會被圍在許州城了,所以有些人表示很擔心。

但是也有人有些竊喜,因為這幫人其中不少人是讀書人,因為高懷遠掌權之後,裁減了大批科舉名額,讓許多原本自認為可以金榜高中的讀書人結果落了榜,於是這些人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水平太差,便把怨恨都寄附在了高懷遠身上,他們雖然不敢明著說希望高懷遠這次幹脆被蒙古韃子幹掉,但是暗地裏還是竊喜,真心希望高懷遠這一次就這麽完了。

皇宮裏麵還是死氣沉沉的樣子,這段時間以來,趙昀收斂了許多,又捧起了書本看書,也不日日在後宮縱情聲色了,時不時的還會找人下下棋,抑或是拿起筆練練書法畫點畫,氣色似乎也好了一些。

而且他似乎脾氣也好了許多,也不再動輒打罵那些宮女太監了,宮裏麵的人見到他,他時不時的還會露出笑臉,動輒打賞點東西之類的,漸漸的趙昀在宮中的人緣也就好了許多,人們也不再那麽討厭他了。

安傑倒是也願意樂見其成,趙昀的轉變起碼少給他添了不少的麻煩,而且這一切似乎都是出自那個太醫餘天錫的緣故,安傑暗中監視了幾次餘天錫和趙昀的接觸,聽到的也都是餘天錫經常告誡趙昀,要修身養性的道理,絕口不提任何有關政事的問題,漸漸的安傑也就放鬆了對餘天錫的監視,而趙昀時不時的會召見餘天錫,賜給了餘天錫可以在宮中走動的權利,餘天錫入宮也就更方便了許多。

紹定五年六月二十四,餘天錫又帶著一些趙昀要的藥丸入了宮,沿途不時的和前宮的侍衛們寒暄著,時間久了,餘天錫在宮裏麵也混熟了,大家對他入宮也就習以為常,沒人再怎麽注意他了。

餘天錫走入了後殿之中,趙昀正在這裏習畫,看到餘天錫進來,於是笑道:“餘愛卿來了!給朕配的藥可是已經配好了?”

餘天錫跪下對趙昀叩拜答道:“啟奏聖上,已經配好了!微臣今日就是送藥來的!”

趙昀丟下了毛筆,從書案後麵走了出來,在一個軟榻上坐下,手放在了軟榻上的矮幾上對餘天錫說道:“餘愛卿免禮平身吧!過來給朕把把脈,看看朕這些天氣色如何!”

餘天錫立即站起來,恭敬的把一個小盒子呈到了趙昀的麵前,然後有個小黃門給他搬了個錦凳,放在軟榻旁邊,立即遠遠的退開到一旁伺候著。

“多謝大官!有勞大官幫餘某取來香袋!我要為聖上把脈!”餘天錫一臉和氣的笑容對那個小黃門說道。

小黃門看了一下趙昀,趙昀擺擺手讓他去取,小黃門於是趕緊出了大殿跑去為餘天錫取香袋。

餘天錫和趙昀對視了一眼,立即湊到軟榻旁邊用非常低的聲音說道:“陛下,機會來了!那廝被近十萬蒙古大軍圍在了小小的許州城中,而其它諸路大軍也都遠在數百裏之外,根本無力救援許州,且不說他能否堅持多久,但是這段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許州大戰上麵了!是咱們動手的時候了!”

趙昀的眉頭跳動了幾下,作出了好像是把玩著那些藥丸一般,然後裝作問藥一般,小聲道:“你可有把握?”

“萬無一失!陳震已經快要不行了,劉大勇服了我們為他配的藥之後,這段時間身體越來越不好了!而且紀先成前段時間也開始服藥,隨時都可以讓他們倒下!

那廝城中主事之人現在乃是一個叫賈奇的家夥,但是因為許州被圍,此人精力都放在了中原方麵,一時無暇關注京城的動向!

所以這是最好的時機,一旦錯過了的話,便再無這麽好的機會了。”

趙昀臉上說不出是喜是憂,上一次鄭清之一黨廢了那麽大的心機,也沒有能除掉高懷遠,反倒被高懷遠來了個清君側,幾乎將鄭清之一黨連根拔起,也把他給徹底架空了起來,這一次僅憑餘天錫他們,趙昀還真是沒有多大的把握,但是看著餘天錫的神情,他又有些動心。

權力這個東西實在是太美妙了,沒有什麽比他一人高高在上的感覺更讓他舒服了,隻要高懷遠還活著一天,那麽他重新掌權便沒有可能,現如今難得的機會讓高懷遠困在許州,這麽好的機會,假如他不敢把握住的話,那麽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一點他趙昀還是明白的。

“但是你們的力量能掌控住京師嗎?”趙昀還是不放心,又小聲問道。

“聖上請放心,殿前司之中雖然那廝親信眾多,但是主心骨也隻是陳震和劉大勇二人,現如今其中精英都已經隨軍出征,殿前司和步軍司的兵馬也被調至建康以及鎮江陳駐,京中剩餘的兵力不多,我們已經聯絡了一批敢死之士,短時間可以控製住城中殿前司的兵馬!”餘天錫將指頭搭在趙昀的手腕上,裝著給他把脈,小聲答道。

“可是宮裏麵的拱聖直呢?這怎麽辦?”趙昀想到了安傑和他麾下的拱聖直。

“不會有事的,拱聖直隻要在他們的飯食裏麵下一點藥就能解決!而且微臣也準備了一批人,隨時可以入宮勤王,隻要聖上點頭,我們便隨時可以發動了!”餘天錫立即答道。

趙昀沉吟了一下,似乎還在猶豫,餘天錫接著說道:“城中皇族之中以及文臣之中也有我們可靠的人,他們隨時都做好了準備,出來勤王護駕!陛下,不能猶豫了!這是最好的機會,一旦高懷遠在許州解圍的話,那麽一切都晚了!他的聲譽將會如日中天,再也沒人可以扳倒他了!勝負隻在此一搏了!難不成聖上願意永遠當他高懷遠的傀儡不成?”

餘天錫這一句話便徹底擊中了趙昀的痛處,趙昀痛恨高懷遠已經很長時間了,這樣傀儡一般的生活,他早就過的夠夠了,趙昀幾乎要被這樣的生活折磨的瘋掉了,要不是餘天錫給他了新的希望的話,恐怕這會兒他已經徹底瘋了。

他如何不想拿回自己的權利呀!為了這一天,他甚至早就效仿當年漢獻帝那樣,給了餘天錫一個玉帶詔,讓餘天錫暗中籠絡力量,助他重獲皇權。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他豈能坐失這樣大好的時機呀!大不了就是一死,總比天天被關在如同監獄一般的皇宮裏麵要強吧!

“好!發動吧!隻要愛卿你幫朕奪回皇權,那麽不管你要什麽,朕都給你便是!”

“微臣絕無貪戀權勢之念,微臣隻不過是不想看到高懷遠如此專權,將大宋玩弄於股掌之中罷了!隻要能幫聖上奪回皇權,那麽微臣立即便回鄉行醫去!”餘天錫信誓旦旦的答道。

這句話把趙昀感動的差點淌下熱淚,人一旦偏執的希望得到什麽東西的時候,便會腦子不太好使了,趙昀這會兒早就忘了,餘天錫想當年可是史彌遠的門客,他一個醫者,為什麽要依附史彌遠呢?不還是希望得到權力嗎?可惜的是趙昀卻忘了這一點。

餘天錫這個人無法用常人的思想去衡量他,他以前不過就是一個郎中罷了,但是這個人自少年起,便不安分,行醫的事情馬馬虎虎,卻一直在琢磨著如何當官。

郎中想要入官的話,最終也不過是能混到太醫局裏麵當個太醫罷了,有品級卻沒權利,餘天錫從來就沒有想過隻當個帶品的太醫,而且他沒路子,也混不到太醫局裏麵,所以早年他便投入到了史彌遠門下,當了一個門客,就是想要混出個好歹來!

結果沒成想他還沒混出頭,史彌遠便被高懷遠給拔掉了,後來高還遠雖然對他既往不咎,看他醫術還不錯,發到了太醫局當太醫,但是這廝卻一點高懷遠的好也不惦記,居然在看到高懷遠專權之後,又打起了匡扶皇帝的主意。

這小子別看隻是個太醫,在京城之中以及地方倒是頗有一點人脈,經常頂著太醫的名號,出入城中權貴家中為官員們診病,倒是也真就籠絡了一批對高懷遠心存不滿的人來。

畢竟高懷遠以武入官,又專權於朝野,當官的還真是有不少人看不慣他這種行為,所以有時候時不時的會罵上高懷遠幾句,加上高懷遠也不搞什麽文字獄之類的東西,所以這幫人一邊罵高懷遠,還要一邊給高懷遠辦事,讓餘天錫漸漸的摸清了不少人的想法,暗中說動了一些人想要從龍,再扶植趙昀掌權,一旦到那個時候的話,餘天錫便是首功,那麽跟從他的這些人自然也都會被重用的。

劉大勇自從年初感上了風寒之後,便一直都沒有痊愈,找了太醫局的太醫看了很多次,藥也著實吃了不少,不但身體卻每況愈下了起來,雖然換了幾個太醫,但是劉大勇卻不知道這些太醫都是餘天錫暗中安排的,他們早已串通好,要害劉大勇了。

所以劉大勇到入夏之後,便已經開始臥床不起,但是他也沒有想到,這是餘天錫這幫太醫在後麵動的手腳,進入六月之後,他的身體便更是不堪了,軍務也無法處理,全交給了手下的人代他打理。

而紀先成六月初的時候也因為偶然得病,被太醫這麽一看,便也病倒了下去,逐漸的也無法操持政務,在家中靜養了起來。

而很多在京城裏麵身居要職的高懷遠一係的人,這段時間來,莫名其妙的紛紛病倒,找郎中看吧!都是一些很正常的病,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就連魏了翁也在前不久,莫名其妙的病倒在了床上,就此一病不起,讓許多事務都停頓了下來。

而不管是賈奇還是紀先成,起初都沒有意識到其中的問題,即便是可能意識到了,也沒有朝深處想,因為他們都被這段時間的平靜所迷惑了,甚至於還犯了一個大錯,那就是為了不讓高懷遠分心,讓高懷遠把精力都集中在前線的戰事上,他們不約而同的將紀先成等人病重的消息給隱瞞了下來,平日和高懷遠的情報來往之中,閉口不提這些事情,以至於高懷遠在軍中始終不知道這些事的發生。

賈奇這個時候更是因為提前得知高懷遠的計劃,為了為高懷遠偵得更多金軍的情報,動用了暗刃的力量,帶著一批歸不隸屬於軍方的精銳手下,在六月十五便離開臨安,趕往了中原,想要以暗刃的高手,為高懷遠偵得更多有關金蒙的情報。

加上高懷遠被蒙古大軍兵圍許州的消息傳回京城之後,原本還懼怕高懷遠的一些人也都認為是他們“撥亂反正”的機會到了,而那些還處於猶豫不決的人也認為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絕不能就這麽放棄了。

於是最不該大意的事情卻還是大意了,最不該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六月二十九日,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還都集中在許州這個小小的中原城池的時候,臨安城又發生了驚天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