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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章兩個女人

臘月二十一上午。

石青帶四百親衛進了鄴城,去領兵省領取犒賞。石閔給的犒賞很豐厚,有四百隻羊,四萬枚錢,四百壇酒,還有一千匹布。其他的好說,去了領兵省,石青才知道,四百隻羊還需要到太子東宮去領。軍用牲畜都儲備在那。

當下讓荀羨把布、酒、錢先送回大營,他和左敬亭帶兩百衛士又繞著鄴城轉了大半圈,直到午後,才將四百隻羊趕回大營。

回營之後,想到幾天沒到明光宮去了,不知鋒銳營一切是否順當,左右無事,石青便命人帶了些酒、肉、錢、布,親自率隊趕往明光宮。

這場大雪足足下了兩日兩夜,地麵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華林苑大路小徑盡皆埋在雪下,很難分辨;隊伍緩緩前行,其間有士卒不小心踩進窪地,倏地一陷,整個下半身都陷進積雪中。

這種天氣正是躲在房屋裏烤火貓冬的好時光;華林苑內白茫茫一片,不見一個人影。一道道林子冰雕雪蓋化成的霧凇美景,隻能供這群不識風雅的新義軍軍漢嘻嘻哈哈地指點。

石青暗叫可惜。過來的時候怎麽忘了叫上荀羨、諸葛羽。若這二人在,不定能作出一篇好賦。

將近明光宮營地的時候,石青不由自主地向右望去,那邊有一道白楊林,那是他認識草劍的地方。來到鄴城以後,石青過得很不好,有心無力的感覺時時壓在心頭。在這沉重的三十多天裏,草劍,這個莫名其妙認識的女孩子給他的鄴城之行添上了一抹亮色。

想到草劍嬌怯怯的身影,石青心中一暖,已被溫柔包圍。

驀地,石青眼皮一跳,霍地睜大了雙眼。在那裏——稀稀疏疏、潔白晶瑩的白楊樹叢裏,有一點紫色正在閃爍。

是她——草劍!

石青與草劍第一次相遇的白楊樹邊,草劍一身紫衣,悄然獨立;紫紗的衣訣被風吹得四處飄揚,宛若一朵盛開的焰火。她似乎沒有注意到石青這支隊伍,靜靜地凝視著樹枝上懸掛的冰淩,神色憂鬱而寂寞。

“草劍!”石青大喊一聲,拎著蠍尾槍飛奔過去。

草劍聽到喊聲,茫然地轉過頭來,看到石青,眼睛一亮,整個人霍然煥發出奪目的光彩。

“草劍。。。”石青連聲呼喊,突然哎喲一聲,栽倒下去,他為了盡快趕到草劍身邊,也不管腳下路徑,徑直向前奔,不防一腳踩進了窪地。

“哎呀。。。小心!”草劍關切地嬌*呼一聲。

石青一邊向起爬,一邊嗬嗬憨笑。“嗬嗬。。。不礙事。嗬嗬。”

瞅見他這副模樣,草劍似乎想笑,卻忽然一捂嘴,阻止笑聲發出,隻是兩隻眸子裏流露出濃濃的笑意。

待得近了,石青發現草劍雙頰青紫,嘴唇發烏,顯然是凍得不輕。他一伸手,將草劍摟在懷裏緊緊抱住,心痛地說道:“這麽冷的天,你出來幹嗎?也不知道穿厚一點。”

“我不冷。”草劍很舒服地倚在他懷裏,聲音柔柔的、怯怯的。“我。。。想你的時候,就。。。到這來。”

石青身子一炸,心裏有什麽東西被點燃了,熱哄哄的,灼的他難受。他一垂頭,雙臂一帶,意欲將草劍向外帶離一點,以便於吻她。就在這時,他抓住草劍右臂的左手感覺有異,觸碰到一個硬硬的冰涼之物。

“這是。。。”稍稍一怔,石青恍然道:“草劍。這就是你用的劍麽?”

草劍低頭恩了一聲。

“幹嗎要隨身帶著劍?你不是沒再值守了嗎?”石青有些不解,隨口問了一句。

草劍低頭不語,沒有回答。

石青以為這是草劍多年養成的習慣,沒有在意,轉而輕輕撫摸著草劍斷臂之處,柔聲問道:“當時很痛吧?”

“不痛。。。”草劍想了想又說:“當時隻顧著往出衝,顧不上痛。”

越是這樣說,石青越發心痛,他不自覺地摟緊草劍,憐惜地說道:“如你這般的女孩子,不應該再動刀槍。嗯。草劍聽話,以後別帶劍,有我在身邊,什麽都不用怕。”

“不動刀劍?”草劍有些困惑,喃喃道:“那草劍能幹什麽呢?”

“嗯,草劍幹什麽呢?”石青故意沉吟了半響,隨後取笑道:“草劍可以帶孩子呀,以後到了泰山,我們多生幾個孩子,嗯,草劍就像個老母雞,帶著一群小雞,四下裏跑。哈哈。。。”

石青說到高興處,興奮地哈哈大笑,草劍身子卻是一震,繼而猛地鑽進他懷裏,使力地向進拱,恨不能鑽進他身子裏麵。

石青直以為她是害羞,意猶未盡道:“你和鳳兒一人生他十個八個孩子,嗯,到時我們老石家也就後繼有人,嗬嗬,再不是我這根獨苗了。”

草劍身子一僵,隨即顫抖起來。石青感覺有異,忙摟緊了一些,輕聲問道:“怎麽啦,冷麽?”

過了一陣,草劍才恩了一聲,道:“真的有些冷。我要回去了。”說著,她單手一推,將石青推離幾步,掉頭就走。

“等等,把我的戰袍穿上再走。。。”石青喊了一聲,慌忙解甲。當他把左側袢帶解開,抬頭看時,草劍已經去的遠了。

“怎麽回事?草劍比鳳兒古怪多了。。。”石青納悶地咕噥一聲,搖搖頭,無奈回轉。

冬季日短,天黑的早。石青來到明光宮大營的時候,暮色之中,一隊隊鋒銳營士卒正自回營。看到石青和一輛輛裝載美酒的推車,這些士卒歡呼一聲,迎了上來。

“石青。”剛剛回營的一什士卒小隊中,一個麵目青黑的軍漢極其清脆地喊叫一聲,一蹦一跳地向石青奔來。

“麻姑?!你還在啊?”石青納悶地撓撓頭。

傳說中的麻姑不象一般大戶小姐;而是一個喜歡到處逛蕩,隨遇而安的女孩子;幫難民,可以和難民同榻共食,幫麻秋麾下士卒,可以半夜趴在荒草中學雞打鳴;麻秋為此很生氣,想教訓她,誰知她一個人跑進大別山,一躲好多天。麻秋沒辦法,隻能由著她的性子;她不想嫁給趙縣臣,也由著她,隻叮囑她不許公開露麵,以免和趙家發生齷齪。

看到麻姑興致盎然地和新義軍士卒一同巡視。石青苦笑,傳說果然不差啊。

麻姑卻沒有理會石青的心思,跑過來不滿地嚷道:“唉。我要回去了。父親不在家,隻能由我祭灶神了。要不,嗬嗬,在這過祭灶節肯定很熱鬧。。。”

回去就好。石青暗自鬆了口氣,軍營裏呆著一個女孩子像什麽樣子?若是出了事,倒黴的肯定是新義軍的兄弟。

沒等他這口氣鬆完,麻姑有嘰嘰咕咕地嚷道:“。。。哎。石青,你這套衣甲送給我吧,過幾天,我回來時還要穿的。”

“還。。。”石青咽了口唾沫,連帶著把‘回來啊’一起咽了下去。他不僅有點佩服麻姑,女孩子打扮成這樣,她也不嫌醜,還要繼續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