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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章血腥的襄國之夜

黃昏時分,石青趕到滏陽河發現河麵上端端整整地架著一道浮橋;原來劉顯進兵鄴城時的浮橋還在,這倒省了他們不少事。

石青喝令麾下騎兵下馬歇息,蓄養體力、馬力;這裏距離襄國城隻有十餘裏,他擔心行蹤被對方發現,不敢再行向前。直到天降黑之際,估摸著祖鳳、王寧開始動手了,石青這才招呼一聲,帶著六千餘騎快速衝向襄國城。

來到襄國城外,天已完全黑了下來,襄國南門深洞一般,吊橋平放,三道門戶全部打開,幾十支火把飄飄搖搖,為城頭城門提供了些微的照明光線,出乎石青意料之外,這裏非常的安靜,並無戰事,倒是城內深處有些動靜,隱隱傳來喊殺的聲音。

“殺進去!”石青低喝一聲,一嗑馬腹,率先向吊橋衝去。他不相信此時的襄國有力量設伏圍殺麾下六千多騎。衝過吊橋,還沒等進入第一道城門洞,城裏已經聽到動靜,火光移動,王寧和十餘名魏軍騎兵舉著火把迎了出來。

“石帥。成了——”看見石青,王寧驚喜地叫了一聲。

原來襄國人心遠比石青想象的離散得多。黃昏時分,王寧、祖鳳賺開城門甫一動手,得知劉顯戰敗的守軍便一哄而散,沒人有心抵抗。潛伏在城內的王朗聞訊,與聯絡好的故交舊部同時發難,順利地勸降了東、西兩門守軍,隨後趕到南門與祖鳳、王寧會合。

雙方會合實力大增,王朗勸祖鳳趁勢出擊,主動攻擊皇城,以免石祗見勢不對逃走。祖鳳欣然聽從,給王寧留下百十騎防守南門,自率大部人馬和響應王朗的降兵殺向皇城,將皇城四門先行堵上。

皇城守軍雖然占有人數上的優勢,但是無人敢帶頭出戰,倚靠城牆和祖鳳、王朗暫時形成對峙。

聽王寧說罷襄國形勢,石青大喜,這次勝利來得實在太過容易。眼光閃了一閃,石青命令權翼率本部人馬先行進城支援祖鳳、王朗,隨後他躍下戰馬,招呼王寧來到僻靜處,低聲說道:“王將軍!石某想辦一件事,這件事隻能做,不能說,不知將軍可願為石某分憂?”

王寧躬身,肅然道:“石帥請吩咐,王寧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沒必要赴湯蹈火,石某隻是想請王將軍殺一些人。。。”

石青輕輕一笑,旋即壓低聲音道:“將軍知道,皇上留有遺詔,命石某繼續殺胡複漢之大業;隻是石某麾下如今有不少胡人將士,若明言殺胡,隻怕軍心不穩,是以,石某打算請將軍代勞,勿須聲張,將襄國城內胡人無分男女老少,悄悄格殺殆盡!”

說到最後,石青語聲轉寒,森嚴無比,刺骨的殺意激得王寧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在石青雙目的逼視下,王寧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不由自主地回道:“屬下遵命!”

“不錯!王將軍不錯!”石青再次露出笑容,微笑讚賞;隻是這笑容一閃即逝,接跟著他重重說道:“王將軍謹記!其間不可徇半點私情,無分男女老少,格殺殆盡!”

“諾!”王寧應諾之聲大的嚇了自己一跳。

石青招來何三娃,命令道:“三娃子。汝點起一千騎人馬隨王寧將軍辦事去,記住,一切遵照王將軍之令行事。”

何三娃答應一聲,從祖鳳部挑選了一千騎士在王寧的引領下先行開赴城內。石青帶著親衛營隨後向皇城趕去。

為了方便,襄國皇城和四邊城門有寬闊的直道相通。

石青來到皇城,但見城門洞開,魏軍士卒押著降兵出出進進,原來城內守軍見到權翼大隊人馬殺來,知道不妙後,便開口向王朗請降,並打開了門戶。權翼、王朗率部繼續向皇宮攻擊,留下祖鳳部收攏降兵。

“石青哥哥!”看到石青,祖鳳脆生生叫了一聲,腳步輕快地迎上來。勝利的喜悅處處洋溢,祖鳳俏臉通紅、星眸生彩,在火光的映照下明豔不可方物。

石青心神一蕩,隨即急匆匆跳下戰馬,迎上去篡住祖鳳的雙手,和聲問道:“鳳兒。累嗎?”

感受到手上傳來的關懷,祖鳳欣喜異常,無聲地笑著,用了搖了搖頭。

“倔丫頭。任事都喜歡強撐。”石青心痛地在對方小手上揉了揉,靜默了一陣,轉口道:“既然鳳兒不累,就幫我辦一件事吧。”

“哦~~什麽事?石青哥哥盡管吩咐吧。”似乎感覺溫馨的時光太短,祖鳳揚起小臉,無聲地歎了口氣。

石青湊過去,附耳說道:“把降兵中的胡人挑出來,悄悄殺掉。”

祖鳳點點頭,沒有追問。她太清楚石青的心思了。

拍拍小手示意了一下,石青辭過祖鳳,進了皇城。

作為石趙開國之地,襄國皇城和皇宮的規模都比鄴城的更為宏偉,是石勒直接在襄國舊城的基礎上改建的。這麽大一片範圍內,偎集了八千餘石趙禁軍,其中有的降了,有的如沒頭蒼蠅般四處亂竄,還有少部分在抵抗。一路行來,四周亂哄哄一片,石青沒有理會,帶著幾百名親衛徑直向深宮急進。

越過兩座巨大宮殿,四周景致開始變得婉約,到處點綴著亭台樓閣,石青猜想這是到了石祗後宮所在,在此駐守的多是石祗親信,戰鬥因此多了起來,其中百十步外的一座庭院裏尤為激烈,火把照耀下,人影來回奔突,陣陣呐喊連續不斷地爆發著。

石青認準方向,綽了蠍尾槍,大踏步趕過去。剛剛衝進朱紅的大門,就聽裏麵爆出一聲喊:“抓住了!抓住了——”他定睛看去,隻見戰鬥已經結束,上百具死體以各種千奇百怪的姿勢雜陳於庭院各處,看服飾不僅有石趙禁軍,還有不少是己方戰歿士卒。

庭院正中有一排五間的房屋,一兩百魏軍士卒前後擁簇,押出一二十位錦衣彩飾的男女。其中從正堂押出的一位青皮寡瘦的中年人最為引人注目,因為他頭上戴了一頂金燦燦、明晃晃的皇冠。

“石帥!抓住石祗了。”王朗從正堂邁出,看見石青,連忙指著戴冠中年人介紹。

“饒命——小王願降!饒命啦——石帥——”王朗的招呼引起了石祗的注意,他一邊掙著,一邊揚聲向石青告饒。

石青眼光從石祗身上一掃而過,溫和地看著王朗道:“王將軍。幹得不錯!此役汝與王寧將軍的功勞,石某定會牢記在心。”

“此役如此順利,全仗石帥居中調度有方,王朗沒做什麽的。。。”王朗謙遜一句,隨後問道:“石帥。石祗如何處置?是連夜審訊還是先行看押起來?”

“審訊?沒什麽價值了。。。”石青瞟了石祗和似乎是其家眷的俘虜,不經意地說道:“就地殺了吧。方便打掃戰場的時候好收拾。”

“不——饒命啊——”石祗哭天嚎地地叫了起來,他的一眾子女妃子跟著嚶嚶大哭。

“就地殺了?”王朗也是一愣,怎麽說石祗也是一國之主,哪有這般輕率處決的。

“就地斬了。”石青的語氣加重了一些,他皺眉看著石祗一家老小,不耐煩地說道:“這是一群什麽狗屁東西,在石某眼中,他們遠不如一個普通平民。石某有多少大事要做,哪有功夫在他們身上浪費。斬了——”

王朗再不猶豫,手中環刀一揚,石祗來不及慘叫,人頭已然飛到半空,魏軍士卒緊接著一起動手,或砍或捅,將石祗妻兒子女盡皆砍殺。

二十多具屍體倒下,石青看也沒看一眼,招呼王朗道:“王將軍過來,石某有事相托。”說著,一扭頭出了庭院。

王朗追出去,攆上石青,未等發話,石青已開口說道:“王將軍!襄國之地異常重要,我軍需做的不僅是占據,還要穩固。前一點好說,已然做到,後一點就比較難。因為,襄國匯聚的各方豪強望族曆來不服鄴城朝廷,矢誌與我為敵,雙方間隙極大,短時間內極難彌合,而且石某也沒有時間去彌合。”

王朗不安地問道:“石帥。這個是不是有點。。。”

“石某很無奈,眼下除了強硬壓製,再沒有其他更合適的方法。。。”

石青歎了口氣,聲音轉為柔和,淳淳說道:“今晚反正的無論是兵丁或是原石趙朝廷官宦,這些人以後將是自己人。石某也將以自己人看待;但是,對於那些死不悔改,坐觀風色之輩,石某已沒有半點耐心去安撫去慰問,他們必須受到懲處,必須為以前犯下的罪孽付出代價!”

王朗驚得心髒猛地一跳。襄國聚集的官宦豪門不下數百家之多,自己聯絡的和臨戰反正投降的隻是其中很小一部分。石青若是拿剩下的大部分開刀,襄國隻怕要減去半數人丁。咽了口吐沫,王朗澀聲問道:“石帥打算怎麽處置?”

“這事要辛苦王將軍了。”

石青陰沉著臉,斟酌著吩咐道:“王將軍先把反正之士和坐觀風色之輩區分開來,然後帶領麾下士卒連夜行事,把後者滿門老小通通控製起來,遣散他們的仆傭家丁,沒收他們的財貨房屋。石某要斷去他們的爪牙,讓他們傾家蕩產一無所有,要讓他們好生體會一番艱辛困苦,看他們能不能因此長進一些。。。。。。”

石青的話語仿佛一個個炸雷,在王朗耳邊不住轟響,震得他心驚膽戰:這種手段實在太狠了!太霸道了!看似留了一點餘地,沒有動刀殺人,實際上是令人生不如死,無數高人名士的尊嚴顏麵此番被石青撕下來狠狠踐踏,日後該怎麽活喲。。。。。。

想是這樣想,王朗還是接受了命令。原因是他害怕石青,更害怕石青將那些手段施到自己身上;另外和他有交情的故交都不在懲處範圍之類,懲處範圍內的都是和他關係淡薄甚至有間隙的,他才不願因為這些人得罪石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