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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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希臘火

一時間堂上寂靜無聲,過了半響,楊行密歎了口氣,道:“傳褄公子容貌俊秀,氣度高華,楊某要是能有這樣一個兒子就好了”

杭州城,圍城戰已經持續半個月,由於此時正是九月,田野裏滿是代收的穀物,加上羅城之中錢繆原先存儲的軍糧盡數已經落入了叛軍之手,所以周邊的蘇州,越州等州郡都忠錢繆,但遠道而來的湖州和宣州軍卻不用擔心後路被切斷,並且在軍議中,呂方提出並不阻礙四周百姓逃入杭州,,甚至驅趕他們進入杭州,加快敵方的糧食消耗的建議,於是攻城軍便一麵修築壁壘封鎖要道,防止援*糧食入城一麵開始收割城外的穀物,處於兩軍交錯區域,難以收割的穀物也放火燒掉。呂方決定用饑餓這一殘酷的武器來攻下杭州城。

“阿彌陀佛,這呂方竟然敢拆毀寺廟,侵吞佛產,貧僧生逢末世,想不到竟然目睹寶刹遭此浩劫,當真是!當真是!”說話的正是靈隱寺主持了凡,自從武勇都兵變後,此人便領諸寺僧兵入城,侍衛錢繆,並且參與了對羅城叛軍的圍攻,湖州、宣州兵到後,他也隨之入城,沒想到呂方到了杭州後,那範尼僧便領兵將靈隱寺等多座在城外的寺廟盡數攻下,不但將寺中尚未來得及搬走的財物盡數搬走,還將大鍾、銅像全部敲碎帶走,房屋廊柱大梁等堅實木料拆下來製作投石機,木驢等攻城器械之用,連磚石都用來製作壁壘,最後還放上一把大火,燒成了一片白地,靈隱寺始建於公元326年,到唐末也有六百餘年,竟然被那範尼僧一把火燒了個幹淨,把那了凡氣的嘴唇顫抖著,顯然心痛到了極點。

錢繆看著城外,光禿禿的田野上不時夾雜著黑色的方塊,這是敵軍為了不讓守軍得到而放火燒毀的痕跡,螞蟻一般的人群正在挖掘壕溝修築壁壘,封鎖城門。在一條小河邊,人群正在將從上遊漂下來的木料打撈上來,想必這些就是從山上砍伐和拆毀寺廟得到的,它們即將被製作成攻城器械,杭州城的西北方向,大股的黑煙往天上冒去,想必黑煙升起的地方便是靈隱寺吧,突然間,錢繆覺得平日裏了空那張肥臉也變的不那麽惹人生厭起來了,失去一生都為之奮鬥的寺廟一定很心痛吧。

“方丈且息怒,待擊退叛軍後,錢某一定重建寶刹。”錢繆低聲安慰道。

了凡趕緊雙手合什謝恩,其實他和湖州軍之間的仇恨絕不止是靈隱寺被燒這麽簡單,雖然不知道和他有殺父之仇的範尼僧此時便在湖州軍中,但自己的私生子在楓林渡被了空所殺之事他還是一清二楚的,此人改名高奉天,已經投入湖州防禦使呂方麾下,了凡看著城下的湖州呂字大旗,一雙眼睛都已經紅了。

一旁的成及看到敵軍又驅趕了一群百姓往這邊過來了:““敵軍為何到了城下,卻圍而不攻,隻是不住的驅趕百姓到城中來,想必是想要多消耗我軍的糧食,可杭州雖然陸地上雖然已經被切斷了和外界的通道,可城南邊便是碼頭,浙江東岸還在我軍手中,他們又無水軍,便是困上個三五年,也是沒有用的。”

錢繆點了點頭,吩咐道:“敵軍剛剛出兵,不可與之浪戰,吩咐下去,不許讓那些百姓入城,免得混入細作,吩咐對岸盡快運糧食過來,以穩定軍心。”

成及讚同的點了點頭,眼下形勢拖下去對鎮海軍一方有利,而守城之戰,最重要的就是糧食充足,雖然現在城內並不缺糧,可是運糧這個行動本身就能及激勵守軍士氣,打擊圍城者的信心。

湖州軍,水營,三十餘條大小不一的船隻停靠在碼頭邊,隨著波浪的起伏而微微晃動,呂方身後跟著一個臉色黝黑的胖子,正是統領水軍的周安國,此時他滿臉苦色,低聲抱怨道:“這幾年來,水師的船隻大半都沒有維修,這次隨軍南下也就不過十餘條,剩下的大半都是收集來的民船。如今將軍卻要我與對岸的鎮海水軍對抗,這實在是為難的很。”

呂方臉色卻是輕鬆得很,笑著對周安國道:“幾年前皇天蕩一戰,鎮海軍的水師已經損失的差不多了,再說也不是要你和他們硬碰硬的打水戰,而是燒掉那些運糧船就行了,你又怕什麽。”

周安國聽到呂方的話,話語中幾乎都有哭音了:“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兩浙漁民商船極多,現在就算樓船沒有,艨艟鬥艦還是有不少的,少說也有百餘艘,可我這裏也就三十來艘,隨說水手都是老弟兄,可數量也差的太多了吧?再說不打掉那些護航船隻,又如何能傷到那些運糧船呢?”

呂方看到周安國這臉苦相,心知此人本事是有的,可膽氣就不敢恭維了,讓他倚強淩弱,也就罷了,若是形勢不利之下,隻怕到時候還沒上陣便會逃回來,那可就誤了大事了,說不得必須給他透點底了,便低聲道:“安國你放心,我湖州軍有上天護佑,賜有利器,至於遇到對方水軍,一用就能將其化為灰燼。”

呂方剛剛說完,便看到周安國臉上滿是失望的顏色,顯然對自己方才所說的話,半點也不信,笑了笑,便對站在一旁的陳允問道:“陳先生,那些從湖州運來的重要貨物可曾帶來?”

陳允答道:“已經存放在後營。”

“嗯。”呂方點了點頭,便當先往後營去了,周安國看了看陳允的臉色,便半信半疑的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三人便到了後營,隻見有一處營帳四周十分奇怪,四周四五十步開外都沒有其他帳篷,陳允過去低聲吩咐了幾句,為首的校尉讓一旁的親兵進得帳內,不一會兒那親兵出來,手中抱著一件黑布包裹的物件,負責的校尉取出一份賬本,讓陳允簽了字,方才將那物件交給對方。

看到這物件看守的如此嚴密,周安國不由得興奮了起來,這陳允身為呂方的掌書記,軍中機密文書都是他經手,可以說莫邪都中的三四號人物了,連他取一件走,都要簽字為證,這物件到底是什麽東西呢?難道還真如呂方所說是上天所賜的利器不成?

一行人來到營後的一個水塘,塘邊停了兩隻小船,三人便上了其中一隻小船,幾下便劃到了水塘中,相距另外一隻船約有了四五丈遠,呂方將那物件上的黑布解開,裏麵卻是一根三尺多長的銅管,那銅管一端粗,一端逐漸變細。一隻陶罐,還有一個卻是個小風箱一般的東西,上麵有個把手,可供抽拉之用。呂方小心翼翼的將這三件東西連接起來,確認無誤後,將那銅管固定好,對準另外那條小船,對周安國道:“安國你仔細看好了。”

說罷呂方便推拉幾下那把手,隻見隨著他的推拉,那銅管噴射出一股粘稠的黑色液體,落到不遠的小船上,那液體好生奇怪,落到水中便燃燒起來,火勢十分猛烈,一下子便將那木船點燃了起來,還冒出一股黃色的濃煙,雖然兩船相距甚遠,周安國也可以聞到那個刺激的味道,不由得雙目流淚,睜不開眼睛來。

那被噴中的木船,不一會兒,便被燒著,更稀奇的是,一旁的人無論是用水澆還是用物件拍打,都無濟於事,反而燒得更加旺了,不過一會兒功夫,便將那木船燒得散架了。

“好生厲害,到了水中還能燃燒,還不用明火去點,就連水澆撲打都滅不了,果然厲害。”周安國不顧雙目疼痛,強睜著眼睛看水中剩下的殘骸,待到確認完畢後,不由得嘖嘖稱奇,他作為一名水師將領,自然是能知道這兵器的厲害。水戰中,最毒莫過於火攻,無論是拍杆,弩炮,都及不上放火,相對於來說,最難的也是火攻,畢竟水戰之時,四周便有取之不盡的滅火之物,如果有一種水無法撲滅的火攻武器,那在水戰時便會處於非常有利的地位了。

“將軍,這物件是如何製作而成的。”此時的周安國雖然雙目紅腫,臉上全是眼淚鼻涕,可早已一掃方才的垂頭喪氣的模樣,雙目放出興奮的光來。

“我方才不是說了,此乃天賜的利器,天機豈能隨便知道的。”呂方不欲將這等利器吐露出來,便隨口搪塞道。

周安國聽道呂方這般回答,隻得應了聲:“末將明白。”臉上分明卻是寫著一百個不相信。看他這般模樣,呂方不由的鬱悶的很,他這玩意便是西方東羅馬帝國的“希臘火”,以硫磺、瀝青、生石灰、鬆香、油脂等加熱後溶入輕油而成,東羅馬帝國將這個的配方列為國家機密,對外宣傳為天使加百列賜給皇帝的天火,若有人想要探聽,立刻會被上帝所燒死,仰仗這玩意,東羅馬帝國多次擊退了阿拉伯人、斯拉夫人對君士坦丁堡的圍攻,四周的那些蠻族倒也信以為真,連阿拉伯人在史書上也都這麽記載,說那些異教徒求得魔鬼的幫助,使用“天上的閃電”攻擊他們,所以慘敗,可在古代中國,連周安國這等不學無術的兵痞都不相信自己的胡謅,更不要說陳允這等飽學之士了,看來在自己控製了足夠大地盤之前,這些穿越前的技術還是越少用越好,否則一旦技術擴散出去,實力弱小的自己隻怕反而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