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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馬匹

自生見王道成這般模樣,心中已生疑念,上前一步將呂方擋在身後,右手按在腰間刀柄上,喝道:“轉過身來,把頭抬起來。”話語中已是森寒的殺氣。

王道成沒奈何,隻得慢慢轉過身來,自生低聲問了學院頭目,那頭目仔細打量了片刻,肯定的搖了搖頭,表示並非自己的人,自生將手指塞入口中,打了個呼哨,不一會兒便有四五名親兵趕了過來,將王道成圍在當中。

“你是什麽人,是誰讓你來這裏的。”

“在下姓王名道成,本是汀州人氏,來杭州本是為了販賣茶葉,來這裏偷聽卻並無人指使。卻是我進城後聽說呂使君下令收集糞土,覺得他定然是能從中獲取所需的東西,這糞土本是一文不值的賤物,若能從中取利,豈不是無本萬利的買賣,我本是個商人,在這亂世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奔波千裏所為的也不過是為了逐利罷了,於是便冒著危險潛入其中,想要搞個明白。”王道成知道此時正是幹係自己性命的緊要時刻,趕緊揀緊要的把自己潛入其中的動機和經過說了個明白,說完之後,他便死死的盯著呂方的嘴巴,等待著自己的命運。

“你說你是茶葉商人,又有何憑證?”自生高聲問道。

“我家的夥計和車隊便在東門內的那家客棧歇息,您遣人去查查便知。”

自生回過頭來,看到呂方點了點頭,便回身吩咐了一名親兵幾句,那親兵便轉身離去。

王道成看到自生派人去查,懸在嗓子眼的那顆心總算下來了幾分,畢竟眼前這人還是講道理的,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先殺了自己再說,畢竟和夥計一對質,便能確定自己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呂方突然指著灶台上堆著的那些帶著白色晶體的糞土,問道:“我方才說的那些製作方法你可聽明白了?”

王道成聞言,正準備說自己離得甚遠,沒有聽明白,好讓對方不會擔心泄密,卻突然看到呂方的眼裏流露出促狹的神色,立刻轉變了念頭,答道:“某在人群中,也就聽到六七分,也不知道算不算明白。”

“你就聽了這麽一會兒,能聽得六七分也算的不錯的了。”呂方讚許的點了點頭,突然指著那灶台道:“且來試試,某家倒要看看你到底弄明白了多少。”

圍在王道成身旁的士卒們立刻讓開一條路來,他隻得來到灶台旁,依照記憶中的印象,一樁樁做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功夫,方才做完,才覺得一雙手微微刺痛,卻不知是被火硝燒傷了,抬起頭來一看,卻看到四周數十人齊刷刷的盯著自己,卻沒有一個人出聲,隻有遠處傳來勞作的小工發出的號子聲。

“啪,啪!”猛然一陣掌聲打破了寂靜,卻是呂方的鼓掌聲。“果然是個可造之才,隻聽了一邊便能做的基本無誤,你們可要好好像人家學學,”後麵這句話卻是對學徒說的,王道成正想開口謙謝幾句,卻聽到呂方接著說道:“若你方才說沒有學會,那此時隻怕已經身首異處,你可想知道原因?”

王道成聞言大驚,還來不及開口,呂方已經自顧說了下去:“若你說剛才沒有弄懂,那便不是在撒謊就是蠢貨,撒謊自是該死。至於蠢貨,我呂任之自然也沒有興趣和一個蠢貨繼續打交道,不如殺了幹淨。”

“呂任之?”這個名字比方才從呂方口中說出的所有話語對王道成的衝擊力還要大得多,他不由得一連後退了幾步,手指著呂方問道:“你便是那三日攻下杭州城,斬殺越王錢繆的呂方呂任之?”

“不錯,正是某家。”

王道成頓時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先前通過自生所配腰刀判斷對方的地位不低,可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身著葛衣,親自在糞土堆旁給一群學徒打扮的人講解工匠之學的人竟然是杭、湖二州的最高統治者,位居三品的湖、杭觀察使呂方呂任之。

這時自生已經趕了回來,在呂方耳邊低語了幾句,呂方點了點頭,笑道:“你沒有撒謊,的確你是從汀州來杭州販賣茶葉的,也好,你現在可以想辦法說服我饒你還有你的夥計的性命了。”

王道成一下子被呂方的話搞糊塗了,迷惑的看著對方。呂方也不著惱,細心的解釋道:“你雖然是來販賣茶葉的,應該不是其他勢力的探子,可回去後難保不會將所知道的告訴別人,最保險的辦法自然是把你們全部殺掉,你若想和同伴們活著回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拿出比這個秘密更大的好處來收買我。”

王道成一下子被呂方赤裸裸的恐嚇和勒索給驚呆了,想了片刻,便一連說了幾個,呂方都連連搖頭,表示這些東西都不值這個秘密,王道成沒奈何道:“那我們拿得出最大的價碼便是此行帶來的茶葉了,使君拿去這些茶葉可能饒了我們的性命?”

“看你方才挺聰明的,怎的這般糊塗,你那些茶葉又能值得幾何,我身為三品高官,又豈會缺乏錢財,再說若將你們殺了,這些茶葉自然全是歸我所有,又何須你送?”

王道成聞言,已是滿頭大汗,隻能低頭思量,呂方也不著急,笑吟吟的站在一旁,也不催促。王道成知道一行人的性命全在自己一人的身上,正是搜腸刮肚,想要找出能打動眼前這人的東西,他從方才呂方所說的話語中受到一點啟發,知道無論是何等貴重之物,他身為三品高官又如何弄不到手,更不要說從平時的風評中判斷,眼前這人也不像是貪圖享受的庸人。突然,王道成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大聲道:“馬,若是我有好馬獻給主公,可能換來我們一行人的性命?”

呂方聞言倒是生出幾分興趣來,在古代戰爭騎兵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一支組織良好訓練優良的步兵部隊,可能在戰場上取得勝利,可是卻很難最大限度的利用自己的勝利,因為步兵的威力就是在於良好的陣型,但是在追擊過程中的步兵卻很難保持陣型,很容易失去秩序,如果對方有強有力的騎兵部隊,便可以通過反擊,反敗為勝。所以一支沒有騎兵的步兵部隊,很容易陷入贏一百次也無法消滅對手,可輸一次便全軍覆沒的窘境。莫邪都本就缺乏戰馬,在湖州時不過有百餘匹罷了,攻下杭州城後,在戰利品中獲得了四百餘匹,可這點數量的戰馬,就連偵查敵軍,掩護己方行軍兩翼的任務都難以完成,更不要說衝擊敵陣,發動奇襲了,呂方一直想向四鄰各道購買,隻是像戰馬這等戰略物資,又豈是能輕易買得到的,這下聽到王道成這般說,不由得饒有興趣的問道:“你家位處汀州,那裏氣候濕熱,哪裏來的好馬。”

王道成看出呂方已經被打動了,知道自己一行人的性命便全在這戰馬上了,趕緊趁熱打鐵道:“汀州自然是沒有的,隻是我曾與一名胡商打交道,他欠了我們一些貨款,曾有說過,他們那邊有上等駿馬,遠遠勝過我國戰馬,若我同意,可以運來抵償貨款。”

呂方聽了頓時沒了興趣,道:“茫茫大海,就算能運來幾匹,又能濟的什麽事,某家又不是拿來自己騎用,卻是為了充實軍需,你這廝莫非是在誆騙與我。”

“在下哪裏敢,隻是南方雖然缺馬,可拉車的本地駑馬卻還有一些,隻是這些馬體型矮小,反應遲鈍,不堪騎用,不能作為戰馬罷了,若使君販來些上等駿馬,小心配種,馬匹生長甚快,不過鼠年,便能有不少戰馬了。”

呂方聽了,也知道對方也是慌不擇路,百般尋找一條生路,可是自己現在的主要戰場都是在南方,對手也沒有多少騎兵,短時間內也用不上,眼前此人看上去精明幹練,也頗有膽色,,若能收為己用,倒也不錯,再說現在自己有了出海口,若能多結識些胡商,也算是多條出路。便隨口問道:“那胡商是哪裏人氏?”

王道成看呂方這般問,知道自己這條性命想必是保住了,不由得暗中慶幸,小心答道:“胡商來源蕪雜,在下也不知曉,隻是這人家眷皆以黑紗蒙麵,每日都有五次對著西方朝拜。”

呂方聽了立刻興致便高了起來,聽此人所說,那個胡人應該是一個穆斯林,他推薦的莫非是阿拉伯馬,這可是世界上原生馬中最好的乘用馬,現代許多著名的戰馬都有它的基因,中國也曾經用其改良蒙古馬和西南馬,效果很好。若能得到一批阿拉伯馬,用來改良自己境內的那些駑馬,一定有不錯的效果。想到這裏,呂方沉聲道:“好,我便信你一回,你回去後便與那胡賈訂上二十匹,不,五十匹種馬,價格不論,若能辦得成,我重重有賞。”

王道成聞言,小心翼翼的問道:“在下鬥膽問句,我那些夥計還有茶葉呢?”

“他們都扣在我這裏,我給你三個月時間,若你辦成了,我不但放了他們,你生意上的事情,也一切好說,甚至就算在我這裏謀上個一官半職也不是不可以,若是辦不成。”裏,呂方的聲音突然停住了,王道成深深的跪伏在地上,隻覺得全身一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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