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郎,你看我這身衣服可還看得?”一個聲音猛然將正在沉思的呂方驚醒了過來,他轉頭一看,隻見沈麗娘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上身著了翠綠色的袒領短襦,裸露的肩膀上披了一件墨綠色披帛,襯托的肌膚白皙勝雪。下身則是一件杏黃色的長裙,那裙腰提的甚高,幾乎到了腋下,更顯得身材修長,倒是頭上未做什麽裝飾,隻是隨便挽了一個發髻,用呂方所贈的那枚釵子挽了,襯得清麗的麵容,便如同出水芙蓉一般。隻見她走到呂方麵前,盈盈拜倒,露出胸前深深溝壑,看的呂方不由得喉頭發幹,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
看到呂方呆在那裏不說話,沈麗娘還以為他不滿意,沮喪的說:“莫非這般打扮呂郎你不喜歡?也罷,我卻去換了尋常打扮便是。”
“別,別!”沈麗娘剛要轉身到裏屋去換衣服,呂方趕緊跳起身來抓住對方的手臂,臉上平日裏的那些威儀早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取而代之的有點猥瑣的笑容:“麗娘,莫要換了,方才是我看得呆住了,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你這打扮漂亮的很,隻是我以前從未見過。”
沈麗娘聽到呂方的話,臉上泛出喜色,一麵延引呂方在案旁坐下,一麵解釋道:“昔日在家中時,我也經常這般打扮,隻是後來遭遇大變,隻得變易服飾,也就說不得了。”說話間沈麗娘給呂方的杯中斟滿熱酒,小心布菜。
呂方點了點頭,沈麗娘此時的打扮倒和在前世在電視電影中看到的古代唐時宮裝頗有幾分相似之處,他穿越這麽多年來,也親眼見過幾個人穿過,顯然這服裝並非尋常百姓能夠穿著的,再聯想起方才看到的諸樁事情,不由得心中一動,便隨口問道:“我上次來你這裏時,布置陳設和今日迥然不同,倒是不知是什麽回事?”
“夫君上次來妾身這兒都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布置有些變化不也是應有之義嗎?”沈麗娘嬌嗔道,眉目之間滿是幽怨之意,她正值青春少艾,與呂方又是情愛甚篤,雖說知道呂方現在事務繁忙,要想普通夫妻一般是決計不可能的,可是話語間還是不自覺的埋怨起來。
呂方趕緊拿出昔日哄女孩子的功夫,又是許願,又是服軟,好不容易才把沈麗娘哄得轉嗔為喜,旁敲側擊了許久方才打聽明白。原來前些日子,從溫州來了個商人,名叫沈玉田,自稱是沈麗娘的同宗,前來拜見沈麗娘。而沈麗娘的家人昔日已經盡數為安仁義所殺,在杭州隻是孤身一人,本就頗為孤寂,這下看到有同宗之人來拜訪,不由得分外高興,又與沈麗娘敘了輩分,兩人竟是尚未出了五服,又是同輩,便以姐弟相稱。之後那沈玉田便將,告辭後便將各樁家用如同流水般的送了過來,就是做菜的廚子,沈麗娘所穿的衣衫,都一樁樁悉數齊備。沈麗娘一開始還開口拒絕,沈玉田卻隻說是小弟孝敬姐姐的,嘴上便如同抹了蜜一般。而沈麗娘又是出自鍾鳴鼎食之家,對這些器具服色都是用慣了的,後來雖然遭遇大變,不得不吃了些苦,可是看到舊日的光景,那裏還放得下,次數多了也就心安理得享用了起來,對沈玉田的印象也越發好了起來,便認了此人當了自家的弟弟不提。
呂方聽了,心中的疑雲不由得散去了,自己現在位高權重,想要和自己搭上關係之人也越發多了起來,想必這沈玉田是個巨商大賈,找到沈麗娘這條關係,便想從中謀利,這等行徑在後世也是屢見不鮮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是了。便隨口打趣道:“想不到一個月不見,某家竟然多了個便宜小舅子,下次我有閑時,便讓他來見見我便是。”
沈麗娘聽了,不由得心花怒放。自從呂方攻取下杭州之後,雖然對她的情愛依舊,可正妻呂淑嫻與其共居一府之中,自然分去了不少時間,連愛子也被奪去,其中滋味可想而知。而且呂淑嫻不但是呂方的正妻,而且在呂方手下諸將之中的威望極重,淮上子弟,以主母相視,呂家子弟更是遍布軍中要津,和自己孤身一人一比較起來,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沈家本是名門望族,麗娘雖然是女子,可也是熟讀詩書之人,聯想起史書上那些以色侍人的姬妾,一旦所侍奉之人厭倦了,其下場是何等淒慘,那結交外援,以為自保之心便尤為熾烈,而那沈玉田也並非呂方所猜測的是尋常商賈,乃是溫州刺史郭槐的府中屬吏。自從陳五攻取睦、歙、衢、婺四州之後,浙江以東剩下的溫州為當地數家勢力所分據,州中刺史郭槐本是這些小勢力妥協的產物,許再思借助湖州水師,在石城山一戰大破浙東聯軍,溫州州兵早已膽寒,呂方被委任為鎮海節度使,管轄兩浙諸州之後,郭槐趕緊派出使者進奉財物,可是還是害怕相鄰的越州許再思或者明州趙引弓出兵攻打他們,便想要抱緊呂方這條大腿以求自保,卻發現呂方這個新任的鎮海節度使手下的重將大半都是淮上子弟,找不出什麽門道。好不容易才打聽到呂方有個愛妾姓沈,據說是烏程沈姓的長房嫡女,聯想起自己府中書吏沈玉田也是沈家子弟,便派其前往杭州拜見,想要搭上這條關係以求自保,與沈麗娘正好是打瞌睡碰到個軟枕頭,正是投契之極。
呂、沈二人正各懷心事間,門外卻聽到王佛兒的聲音:“主公,夫人讓我傳話說,淮上有人來了,沈家妹子又多日未與主公相處了,她便不來了。”
“哦?”呂方聽了一愣,不由暗自思忖:“定然是極為親近之人,否則淑嫻也不會親自接待,莫非淮上呂家又出了什麽事情不成。”他心中有事,臉上也不由得現出神情不屬的模樣來。一旁的沈麗娘看了心中有氣,伸出右手在呂方大腿內側狠狠的掐了一把。
“哎喲。”呂方突然挨了這麽一下,不由得呼痛起來,外間的王佛兒聽到了,還以為是有人行刺,大喝一聲便衝了進來,右手上已經拔出腰刀,橫在胸口。卻看到屋中隻有沈、呂二人,,哪裏有刺客的蹤影。仔細一打量,卻見麗娘臉泛紅暈,還有幾分薄怒,呂方臉上卻滿是尷尬之色,一隻手卻在揉著大腿內側。王佛兒也是有妻子的人,看到這般情景也能猜出個六七分,趕緊收刀入鞘,躬身拜謝準備告退,卻聽到外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便是一個矮壯文士衝了進來,正是陳允,口中喊著:“主公,潤州有緊急軍情來報。”
陳允進的屋來,見到這般情景,卻是一愣,他身為呂方幕府之中的掌書記,實際控製著機密文書和軍情職方之事,信重之極,便是三更半夜也可以打攪呂方,更不要說此時了,可看到沈麗娘這般打扮神情,便是瞎子也知道此時呂方正在作甚,饒是陳允機變無雙,此時也語塞了。
“佛兒、陳掌書,你們都還沒吃晚飯吧,不如先坐下來邊吃邊說吧,。”呂方尷尬的咳嗽了兩聲,延請二人坐下,一旁的沈麗娘也趕緊吩咐婢女送上碗筷杯盞,站在一旁替王、陳二人倒酒,一副好客的女主人模樣。陳允喝了杯酒,從懷中取出一份文書,遞給呂方道:“主公請看,這是留在潤州軍中的暗探發回的密信。”
呂方接過密信,現在陳允麾下的探子已經使用了聲韻編碼的密碼傳輸頂級秘密信件,雖然這種密碼隻是用替代法,原理十分簡單,如果敵方獲得了一定量的信件,加上一定的數學基礎,不難加以破譯,不過相信在唐代的中國,還是足以應付日常所需的了。
呂方一邊捋著頷下的短須,一邊看著書信,臉上陰沉不定,過了半響他才將書信遞給了王佛兒,長歎一聲道:“安使君一戰大破常州軍,常州刺史李遇和錢傳褄敗回常州後,領殘部堅守牙城,隻是軍資悉數為其焚毀,安使君此役雖勝可所獲實利不多,形勢還是混沌不清呀。”
一旁的陳允自然是已經將這書信內容看過了的,接過呂方的話頭道:“如非王啟年領兵死戰斷後,隻怕李、錢二人是來不及焚毀軍資的,聽說此人與主公乃是舊識,卻不知是何等人物?”
呂方看到書信中提到王啟年領兵斷後,最後力盡而降,想起當年淮上打劫商隊之事,不由得喟歎道:“不錯,說來也是時運,若非此人,我和佛兒說不定還在淮上做那沒本錢的買賣,如今我是一方節度,他卻是安使君的階下之囚,這時運當真是難料的很,也罷,陳掌書,你替我修書一封給安使君,就說我願用一千貫錢換王啟年過來,也算還了當年的那番情誼。”
陳允點頭稱是,一旁的婢女趕緊取來筆墨紙硯,陳允一邊寫,一邊問道:“不管怎麽說,如今大江以南,已經皆為田、安二人之地,主公可有他意?”
呂方卻不答話,隨手夾了塊羊肉放入口中咀嚼,恍若全然沒有聽到一般,過了半響,方才答道:“若是隻有安使君一人起兵,我與之聯合也不無不可,隻是如今卻有田、安二人,我便是加進去,何人為首,何人為仆?如今我根本未固,腹心之地皆為他人所有,還是靜觀其變為上。”
作者的話:明天斷更一天,要值晚班,再過幾天同事休假結束了,才能正常更新,大夥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