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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準備

那胡可及聞言大怒,上前一步正要喝罵,卻被一旁的胡利給扯住了,好不容易方才製止住。過了一會兒,胡可及強自壓下怒氣,問道:“那若是明州兵先於援軍趕到,你當如何是好。”

高奉天冷笑道:“這等事告訴你又何妨,自然能戰則戰,若是不能戰則棄城別走便是。”

胡可及再也按奈不住,一把將胡利推開,喝道:“那這臨海城四周萬餘村民當如何安置呢?”原來這胡利招自己這個遠方侄兒前來自然為的是在這亂世之中投靠個好主子,保得一族興旺發達,自然是唯眼前這個高判官馬首是瞻,而這胡可及心意卻不相同,他也聽說過趙引弓在越州時的所作所為,若是明州軍打進來了,當地漁民百姓必有生靈塗炭之苦,所以他前來見高奉天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護一方平安,所以聽到高奉天棄城別走的想法,自然是勃然大怒。

“本官曆經百戰,這城中既無軍士,又無外援,如何能守,你若要某家守城,總得拿出點辦法來,否則困守孤城之中,豈不是傻子。”

胡可及聽出高奉天話語中有所鬆動,強自壓下怒氣道:“這臨海城郭完好,若是缺人,上官說個數目,某家招來便是,便是軍械甲兵,也不是沒有辦法,再說這台州與其他州縣一般,都是呂相公治下,豈有厚此薄彼的,將來必有援兵趕到,還請上官駐節在這臨海城中。”一旁的胡利也看出了高奉天是在以退為進,探聽胡可及的虛實,他自然不會捅破高奉天,也在一旁裝模作樣的懇求。

高奉天沉吟了半響功夫,方才點頭道:“也罷,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隻是兩軍交戰,號令須得統一,你若要我駐節與此,自然得遵我軍令,軍中‘十七斬

五十三禁’可輕忽不得。”

胡可及笑道:“某家理會得,便是兩村爭奪水源田畝私鬥,也要先約定法度,何況兩軍交戰,上官放心,若是有哪個小子敢不遵軍令,不勞您動手,某家便先去將他腦袋砍下來了。”

高奉天點了點頭,立刻吩咐將王道成、俞之恒以及幾名護兵喚來,然後按照事先想好的,派出三人前往杭州通知趙引弓可能出兵台州的事情。高奉天考慮到海上風險難測,又有可能碰到明州水師巡邏,便讓這三人各乘一條快船,各自間隔一個時辰出發,這樣一來,三人也不知道還有兩名同伴傳信,便是有一條船隻被明州軍劫到,對方也無法知道還有兩條船隻,隻要運氣沒有差到三條船都被敵軍截住或者遭遇還難,總會有人趕到杭州。

待處理完送信的事情後,高奉天讓屋內閑人離開,屋中隻剩下自己和胡可及、王道成、三人,他將懷中那份地圖攤開到幾案上,指著上麵標誌著台州的綠色圖塊道:“這台州三麵環山,地形險峻,若是明州兵從陸路來,必然耗費時日,倒不必怕他。就怕他由海路,直驅靈江,兵臨臨海城下,這城中無兵無糧,士民未有依附之心,若是陡然大兵將領,隻怕便是土崩瓦解的下場,如今之計,唯有扼守椒江渡,禦敵於城外方是萬全之策。”

那胡可及哪裏見過這般精細的地圖,幸好他整日裏和商人打交道,倒也認識幾個字,好不容易才在地圖上沿著高奉天的手指找到椒江渡的位置,他身為漁民首領,對雖然對這地圖不甚熟悉,可對周邊地區的水情可是極為熟悉了解,聽到椒江渡的名字便讚同道:“不錯,這地方水麵狹窄,若是在兩岸設立堡壘,便可控製江麵,而且若是海潮倒灌入江時,船隻便可從這裏直衝到臨海城下。”

“趙引弓若是從這水路上來,定然會先派人前來探查,你可讓精壯漁民這幾日在江中巡查,若是有可疑船隻,便讓其拿下查問,還有,你將村中魚膏都運到城中來,還有準備竹子、木材,製成木排,越多越好,運到那椒江渡。”高奉天皺眉思索,一邊將一樁樁事情吩咐給胡可及。

“草民這就派人前去安排。”胡可及聽到高奉天一樁樁吩咐下來,他雖然還不完全明白對方要這些到底有何用處,可總算現在有些事情可以做了,反而不似先前聽聞明州軍即將入侵的焦慮了,便趕緊對高奉天唱了一個肥喏,便轉身急著去了。

待到胡可及走出門外,高奉天仔細查看著地圖,臉色越發陰沉了起來,一旁的王道成、俞之恒不明所以,也不敢開口說話,隻是眼觀鼻、鼻觀心的坐在一旁。過了半響功夫,高奉天的臉色才逐漸正常了起來,對俞之恒道:“俞都頭,如今你也應該知道明州兵的消息了,若是你不願趟這灘渾水,本官也不為難,你大可先去溫州暫避,我可以修書一封,待到諸般事情完畢後,你可持這書信到杭州呂相公府上求見,相公定然厚待,隻是那些兵丁須得留下。”

俞之恒苦笑道:“高判官說的什麽話,若是孤身上路,這兵荒馬亂的年頭,道上更不安全,與之相較,還是留在這城中還安全點。”他心中也不是沒有心思,隻是先前他看到胡可及的舉動,便知道自己不能有了二心,畢竟這高判官短短時間便得到了這胡可及的支持,自己若是有什麽不對,憑借那百餘兵丁,想要衝出這台州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高奉天點了點頭,笑道:“那就好,既然如此,我等便是一家人了,眼下這臨海城庫房中可還有什麽東西,俞都頭你且說與我聽。”

俞之恒低頭想了一會兒,苦笑道:“這城中也沒什麽剩下什麽存貨,也就還有百餘副皮甲,數千石糧食,說實話,周邊勢力不來攻打這州府所在,一個重要的原因也就是這城中並無什麽油水。”說到這裏,俞之恒拍了一下腦袋,補充道:“倒是還有百餘輛大車,隻是城中連騾子都沒幾頭,要那些大車又有何用。”

高奉天聞言,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卻又轉瞬之間劃過,便好似遠處有人呼喊,隻是模模糊糊的聽到,卻是聽不清楚意思。他索性站了起來,道:“你且帶我去庫房,看看那些車輛,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

一行人來到府庫,打開一看,一股黴味撲麵而來,高奉天不由得遮住了鼻子,一旁的俞之恒尷尬的笑道:“高判官且先稍後,待到通風過後便好些了。這府庫中早就被搬空了,已經有好些時日未曾打開,所以才這般模樣。”

高奉天在門外等候了片刻,才走了進去,早有人在一旁持了火把照明,隻見這府庫之中堆的滿滿的都是車輪和車身,上麵早已積了厚厚一層灰。高奉天走上前蹲下身子,拂去灰塵,小心的敲打了幾下,發現這些車輛用料倒是不錯,盡用的是上好木材,便是裝上土石,守城時用來堵塞缺口也是好的。高奉天站起身來,正欲開口下令,腦海中突然閃過往日在書中看過的一則往事,興奮的下令道:“俞都頭,你將這些車輪盡數取下,還有糧食,明日便送到椒江渡聽用。”

“末將遵命!”俞之恒抬起頭來,眼光中滿是疑惑不解。

次日,椒江渡口,那胡可及果然沒有吹牛皮,不過半日工夫,便有許多漁民將木排竹排運到此地聽用,在兩岸堆的到處都是,胡利也讓城中百姓將糧食和車輛運了過來,堆放在岸邊,便是高奉天來時,看到的那些盜匪模樣的漢子,有許多也丟下刀槍木棍,跑到這邊來,好奇而又貪婪的看著岸邊堆放著的糧食,看看能不能從中撈到一點好處。

高奉天看到材料越來越多,立刻將漁民和百姓分為數組,開始在岸邊將部分木材截斷,然後將兩端削尖燒焦,然後用小船運到江中,打入水下,離水麵約有三尺距離,這樣一來,像漁民使用的吃水淺的打漁小船自然通行無礙,可若是吃水較深的水軍大船,便會被水下的木樁撞破船底而沉沒。然後,高奉天又讓漁民們將竹子破成竹篾,編製成索,然後又將車輪外圈除去,露出裏麵一根根車輻來,並將車輻削尖,再用竹索將車輪串聯起來,置於一旁聽用。

胡可及看到高奉天指揮若定,準備了許多自己從未曾想到過的器械來,心中對他的敬佩之心油然而生,找到個空子,來到他身旁道:“高判官,咱們準備了這麽多器械,那趙引弓便是有千般本事,也能讓他吃個大虧,這臨海城咱們定能守住。”

高奉天看著眼前這個粗魯漢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過了半響,才強笑道:“不錯,這臨海城定然是能守住的。”

台風天碼字,鬱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