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如今之計,唯有一個拖字訣!盡可能的賴在廣陵不走,如今淮南各重鎮皆有其人,能安置司徒的位置隻有宣、潤二州,如今田覠已滅,宣州東北兩麵又都與呂方接壤,其州刺史之位定然要擇一重將,而潤州與廣陵不過一江之隔,與留在廣陵沒有什麽差別,隻要司徒拖到了這宣州刺史之位定下來了,也就無妨了!”
“不錯!”楊渥點了點頭,隨即他皺起眉頭道:“可是父王素來以軍法治家,若是打定了讓我去外州的主意,隻怕這兩日內便會將敕書傳下來,那時便大事去矣,一般借口也就能拖個三五日,決計過不了父王那一關,嚴先生請說明白些?”
“下官聽說司徒的馬球打得很好!”嚴可求笑了一下,臉上的傷疤隨著肌肉抽動,看起來詭異的很,他看到楊渥還是糊塗的很,上半身向前傾斜,對楊渥附耳低語,楊渥的臉色很快便由不解變成了明了,最後變為狂喜,他站起身來,對嚴可求長揖為禮道:“若楊某能繼承大位,與先生定有厚報!”
嚴可求趕緊站起身來,避開楊渥的行禮,在其貌似平靜的表麵下,內心中是異常激動,自從他家門被滅後,無日無夜不想向呂方討還血債,可隨著時間流逝,呂方連戰連勝,儼然已經是天下間有數的豪雄,自己報仇雪恨的希望也越發渺茫,每當夜深無人獨處時,他回想起此事,便覺得心中仿佛被萬蟻齧咬,痛不欲生。所以他方才冒險一賭,想要引起楊渥的注意,想方設法靠近對方,獲得的信任,因為嚴可求知道,要向位高權重的仇人複仇,隻有投靠更加位高權重的另一個人。權力隻能用權力毀滅,武力隻有用更加強大的武力來壓倒。
嚴可求盡量壓製住心中的激動,用平靜的語氣道:“既然此事已了,下官也不便在司徒府中久留,在下便告退了!”嚴可求的言下之意十分明白,畢竟他的直接上官乃是指揮楊行密親兵的徐溫,的確和身為繼承人的楊渥過從太親密是犯忌諱的事。可是這話聽到楊渥耳中卻是別有意味,他上前一步攔住嚴可求的去路笑道:“先生若是不棄,大可轉至我屬下便是,楊某也方便朝夕請教。”楊渥見嚴可求好像還有點猶豫,拍了拍對方肩膀道:“徐右衙那邊,自有某家前去說辭,先生無須為難。”
次日,楊行密正在屋中與高寵一邊一起用膳,一邊商議事宜,突然外間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便看到當值的張灝衝進屋來,高聲道:“稟告大王,屬下有要事稟告!”
楊行密看了高寵一眼,方才對張灝問道:“是什麽事情,竟然如此慌張?”
“少主出事情了。”張灝聽出了楊行密話語中的責怪之意,竭力控製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沉聲道:“方才從司徒府上傳來消息,少主下午打馬球時墜馬受傷了,聽說連腿都摔斷了。”
隻聽得哢嚓一響,楊行密手中的筷子已經折為四段,臉色已經變得慘白,仿佛死人一般,嘴唇不住顫抖著,卻是半響也說不出話來。一旁的高寵看的不對,趕緊一麵將楊行密扶到一旁的錦榻上倚坐,一麵詢問道:“少主傷勢如何?現在清醒嗎?可有派得力的大夫去?”
被高寵這般質問,張灝不由得心中暗怒,他身為淮南親兵左衙指揮使,位高權重,卻被人如同下僚一般質問,哪得不怒,隻是眼前的情況發作不得,低頭答道:“報信的神情十分慌張,末將也不是非常清楚,不過已經派人前往少主那裏打探,很快便由消息了。”
“罷了,快準備車馬,老夫親自去看個究竟。”靠在錦榻上的楊行密突然坐了起來,一把抓起一旁的外袍往自己身上套,一麵命令道:“快將王府的大夫也傳來,與本王一同去。”
“這!”張灝卻沒有立即執行楊行密的命令,猶豫的看著主上的行動,畢竟楊行密大病初愈,身體還虛弱得很,這些天都是在溫暖的屋中靜養,此時又是十一月底,外間氣候寒冷,寒風透骨,若是楊渥傷勢沉重讓楊行密看見,內外夾擊之下,隻怕楊行密會有個三長兩短便說不好了。
楊行密在高寵的幫助下穿上了外袍,轉過身來卻發現張灝還站在那裏,並沒有去執行自己的命令,不由得又急又怒,嘶聲喝道:“你站在這裏作甚,還不快去準備車馬,快去呀!”此時楊行密憂心兒子傷勢,急怒攻心,到了最後的催促中竟然帶了一絲哭音,兩行老淚也隨之流了出來。原來唐時馬球乃是非常流行的運動,尤其是皇室和武將更是喜愛非常,但同時馬球也是非常危險的一項運動,雙方數十騎騎士手持球杖,衝擊馳騁,將馬球擊入對方球門,一旦落馬,多有受傷乃至當場被快馬踩踏而死的,所以楊行密聽到兒子打馬球落馬受傷,才這般緊張。
張灝看見楊行密這般模樣,哪裏還敢耽擱,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趕緊往門外衝去,剛出得門卻被隨之而出的高寵趕上來抓住了,他正要發火,卻聽到對方輕聲道:“不要車馬,用暖轎。”這才反應對方的意思,趕緊一路狂奔而去。
不一會兒,一具八人抬的暖轎已經到了堂下,一旁的大夫也被張灝從家中一把扯了過來,楊行密上得轎來,便不住催促轎子快行,抬轎的都是健壯軍漢,抬著轎子還奔走如飛。路邊行人看到一頂八人抬的暖轎從吳王府中飛奔而去,兩邊都是精銳的衛兵,幾個認出來緊跟在暖轎旁按刀疾行居然是淮南親兵左衙指揮使張灝,不由得大吃一驚,胡亂猜測這暖轎中坐的到底是何人不提。
一行人兼程而行,不過一刻多功夫,便趕到了楊渥府邸,離得還有十餘丈遠,張灝便已經搶到前麵,高聲喊道:“快開大門,快開大門!”守門軍士認出了護衛軍士的服色,忙不迭打開大門,轎夫們也不停步,徑直入了正門往府內行去,張灝正要尾隨而入,高寵卻一般攔住低聲道:“張左衙,如今司徒生死不知,吳王也年歲已大,身體虛弱,其餘諸子皆弱,你我受吳王大恩,如今正是效命之時,你快回到府中,調兵控製廣陵各處城門,以備不測之禍。”
張灝臉上現出猶豫的神情,苦笑道:“高書記說的雖然在理,可依照軍律,發五十人以上者,須得契合兵符,沒有兵符,末將也無法發兵呀!”
高寵答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先回去聚集兵士,分發兵甲,我馬上去稟告吳王,兵符馬上就到!”
聽到這裏,張灝也知道此時情況緊急,容不得推諉,拱手道:“那末將就先去了。”
此時暖轎已經到了楊渥居所之外,楊行密出得轎子,便急步往屋內行去,身後的大夫一路跟著狂奔過來,早已是氣喘籲籲,汗流浹背,十條命已經去了九條半,被兩名軍士半扶半挾的帶進了屋。那大夫剛進的屋,便隻見楊行密站在床前,高大的背影正在不住顫抖,一隻手伸向床內,好似想要撫摸什麽,可又好像怕驚擾了什麽,又將手收了回來,如是這般有了三四次。那大夫正好奇間,楊行密突然轉過身來,雙目已經是老淚縱橫,低聲道:“這位大夫,快來看看渥兒的傷勢,千萬別有個三長兩短呀!”
這大夫已經被楊行密的表情給嚇住了,趕緊快步上前,隻見楊渥躺在床上,臉上滿是傷後的蒼白,右腿的小腿處被布帛包的很緊,包紮的地方散發出一股跌打藥物的香味。這時一旁的楊渥府上大夫過來低聲道:“司徒摔折了小腿,小人已經將斷骨複位,用夾板固定好了,塗上了敷料,又開了張安神鎮痛的方子,給司徒煎服了後便睡下了,還請先生查看。”說到這裏,此人從袖中取出一張紙來,遞給那大夫。大夫一看,便是所開的那張安神鎮痛的方子還有敷在傷口的藥物。
大夫伸手摸了摸楊渥的脈象,隻覺得對方的脈象跳動沉穩有力,倒不像是重傷人的脈象,又看了看方子,開得中正平和,敷藥也是上好的藥膏,還仔細查看了一下楊渥全身的情況,確認沒有其他傷勢又看了看骨折傷口旁的情況,確認骨折處複位正常,這才鬆了口氣,轉過身來對楊行密道:“稟告吳王,在下方才已經探看過了,司徒傷勢並不重,隻是小腿骨折了,司徒府上的先生也處置的妥當,隻要靜養些日子便可痊愈了。”
“多謝先生了!”楊行密這才鬆了口氣,他此時才覺得自己背後全是冷汗,全身幾乎要虛脫了一般,這時外麵高寵進來了,附耳低語了幾句。楊行密點了點頭,道:“你做的不錯,不過現在既然渥兒沒事,就派人對張灝說,且作罷吧!”說到這裏,楊行密對那大夫道:“今日之事,實在是多謝先生了,這幾日便在我兒這裏照看下,先生家中本王自有安排!”
今天和編輯聊天,提到我的書,編輯說我書不錯,寫的也不錯,就是題材和文風所限,沒法大紅。弄得韋伯很鬱悶,難道一定要改行寫那些小白文才能紅嗎?悲劇呀!這年頭要紅真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