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意識到這個問題還是有些唐突了,那女子忙笑道:“既然不方便回答,那——”
“沒什麽不方便回答的!”張易之道:“這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本來打算最近要成婚的,卻因臨時被派往箕州來,連成婚的時間都沒有。所以,大人讓在下將她帶出來,先培養一下感情,待得回去之後,再補辦婚禮。”
“哦!原來如此”那女子微微點頭,也不知是信了還是不信。
張易之也不過是隨便找個借口而已,並沒有打算就這樣取信於對方,而且他覺得自己也沒有理由因為一頓飯,就把個人的信息出賣給對方,所以他十分的坦然。
或許是因為這件事,雙方的談話就有些不自然起來。那女子後來又試探著問了一些關於小月的問題,小月自己一直沒有開口,而代為回答的張易之也是敷衍了事。
那紫衣女子顯然看出了張易之二人的不耐,很快草草收場,帶著有點複雜的眼神走了出去。臨走之前,她還回過頭來,又深深地看了小月一眼。
那女子前腳剛走,小月立即放下筷子,有些不悅地說道:“吃飽了!”
張易之知道她其實是被氣飽了,而不是真的吃飽,也不點破,笑道:“我也吃飽了,那怎麽回去吧!”
小月立即以行動作為回答,率先走出了包廂的門外。
兩人出了大門,張易之見小月似乎有些悶悶不樂,遂笑道:“你怎麽了?”
在張易之看來,其實剛才那紫衣女子的話,應該最多就是讓小月有些尷尬而已,現在人都出來了,應該也就沒必要這樣悶悶不樂才是。
小月沉默不語,轉身向前麵行去。
張易之一看小月所走的方才,並不是自己宅子的方向,心下知道她這是在向自己提出某種暗示,遂笑道:“不如這樣吧,咱們出去逛逛,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倒是挺適合閑逛的。”
小月不語。張易之知道這便是她在心情不佳,不願說話時候的一種默認了。當下,張易之便領著小月向前走了一陣,來到一條小河邊。
說起來,這地方還是白天經過的時候,薑山指給張易之的。這條小河水很淺,最深的地方,大概也就是一個人深的樣子。因為少受汙染的緣故,河裏的水十分的清,走近了之後,一眼就能看見河裏來回遊動的魚兒。
小河一邊是一個陡峭的高坡,坡上有不少的房屋。而這邊,則是一個河灘,河灘之上小石密布。經過歲月的長期磨礪,這些石頭大多褪去了很久以前的鋒利,表麵上變得極其平滑。隨便往這上麵一坐,根本不會擔心被劃傷。
張易之便是這樣做的,找了一塊大一點的石頭,他也不吹去石頭上麵的灰塵,便怡然自得地坐了下來。回頭看見小月有些猶豫,他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沒事,都不髒的,隨便坐吧!”
小月是鳳棲樓出身的,從小一舉一動都受著嚴格的拘束,也就是後來認識了張易之之後,才顯得稍微放肆點,讓她這樣席地坐下,還真有點為難她了。
帶著點緊張而又刺激的神色,小月試探地向下蹲下了一小步,卻沒有坐下。驀然她感覺手上一沉,身子不由自主地一下坐倒,原來卻是被張易之生生地拉著坐了下來。
“你——”感受著屁股上傳來隱隱約約的疼痛,小月有些懣怒地回過頭去,指著張易之,卻見張易之正一臉壞笑地看著自己,居然連半點歉意都欠奉,她更是氣苦,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怎麽?”張易之笑道:“你不是有什麽不高興嗎?現在可以說說了吧?”
說完,張易之從地上撿起一塊扁平的石塊,低下頭來,往前麵一揮,那石頭立即往前飛去,在水麵上打了幾個水漂之後,最終落到了對麵。
做完這個動作,張易之自得地回過頭來,向小月道:“怎麽樣,這一手挺帥吧?”一臉求讚美的欠扁樣。
小月沒有說話,甚至似乎動都沒有動一下,也不知道她看沒看見方才那令張易之頗為自得的一手。
“嗬嗬!”見到對方一點也沒有回應的意思,做了一番無用功的張易之有些尷尬,笑道:“怎麽不說話呢?你看看這裏的環境多好,青山綠水,寂靜無人,咱們孤男寡女來了這裏,卻什麽都不發生,豈不是浪費了?”
“那你希望發生點什麽?”小月忽然問道。
“我說了,你又要生氣了!”
“不說更生氣!”
“好吧!”張易之警惕地把身子向後移動了少許,道:“比如說,親親、摸摸、抱抱、蹭蹭還有——”聲音越來越小,竟是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那你為什麽要往後躲呢?”小月的臉上不帶任何的感情色彩:“你不是要親親、摸摸、抱抱嗎?”
張易之被她說得有些心虛,遂笑道:“你,你不是說真的吧?”
一言未了,忽然覺得自己的大手被一隻柔軟的小手抓住,隨即,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原來這小娘子竟然把他那隻小手按到了她那鼓起的胸前!
“你——”張易之已經顧不上去感受手上那柔和的觸感了,他的腦海裏隻剩下空白。小娘子的這個舉動,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小娘子勇敢地抬著頭,瞪大著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一點也不甘示弱。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著,而降他們的身體聯係在一起的,便是那一大一小的兩隻手。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方才醞釀了很久時間,才鼓起來的勇氣漸漸散去,女兒家天生的矜持重新回到了小娘子身上,少女臉上的堅毅之色漸漸消散,代之而起的是愈來愈濃的羞赧之色。終於,她緩緩地低下了頭,但她握住張易之大手的那隻小手卻沒有鬆開。
其實,經過瞬間的失神之後,張易之早已恢複了清醒。方才那一段時間之內,他一直都在思考著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是否能夠接受小月。
若是在到達箕州之前,這個問題的答案無疑是十分明確的。這也是這一路以來,他一直在肆無忌憚地和小月開著一些小玩笑的原因。雖然這還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小蘿莉,張易之卻並很難想象日後她若是嫁給了別人,自己會是怎樣一種心境。所以,當臧氏讓他帶上小月的時候,他隻是略略猶豫,就帶上了。
可是,到了箕州之後,他才發現這裏的情況比他預想中最壞的情況,都要壞得多。他原本那立功的雄心,也在殘酷的現實麵前,變得有些渺茫。這樣一來,當眼前這樣的場麵出現在他的麵前的時候,他居然該死地猶豫起來。畢竟,現在的他,連未來的自己能走到哪一步,都沒有信心,又如何能這樣輕易地接受一個女兒家一顆純潔美好的心呢?
張易之低下頭看,眼光和小娘子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小娘子立即低下頭去,避開了張易之的目光。但就是那短短的一霎那,張易之已經從她的眸子裏讀到了愛慕和堅決。
一時間,張易之自責起來:“張易之啊張易之,你還在猶豫什麽,人家一個女兒家難道不知道你的前途艱辛嗎?她可曾有一句怨言,可曾有一絲的猶豫?你一個大男人,難道反而連一個女兒家都比不上了嗎?”
一年方了,張易之便放開懷抱,伸出另外一隻手來,將眼前這個嬌艾輕輕地攬入懷中。
在這一刻,他終於又找到了一種幾乎喪失的東西: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