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起來,張易之神清氣爽,伸個懶腰回頭一看,小月已經起來了,正坐在床邊看著自己呢!
“起來了?”小月溫婉地叫了一聲,便很自然地走過來服侍張易之穿好衣服,然後又是梳洗,直到她第N次看向鏡子的時候,覺得已經無可挑剔了,才滿意地住了手。這時候,張易之才知道,自己真是誤會小月了,雖然已經不當丫鬟很久了,她在服侍人的技藝上,並沒有衰退。
不過,作為一個大男人,張易之並不習慣按照這時代的審美標準來裝扮自己,看著鏡子裏麵那張俊美的麵孔,他苦笑道:“一個大男人,又不是出去賣,有必要打扮得這麽花枝招展的嗎?”
小月瞪了張易之一眼,道:“你懂什麽,凡是相貌堂堂的人,就有一種浩然之氣,可以壓倒別人。你今天這事情,重要得很,要想說服這些人,就必須先要以浩然之氣震懾住他們!”
張易之笑笑,沒有說話。小月在有些事情上,的確比一般這個年紀的女兒家要成熟不少,但在有些事情上,見識簡直天真得可愛。如果那群老油條的衙役能憑相貌懾住,當初麵臨百姓們的謾罵之時,又怎麽會表現得那樣麻木呢。
吃過早飯,張易之便來到了衙門。其實他今天由於梳洗的時間比較長,到達衙門的時間也比前兩天稍微晚一點。不過,絲毫不出意外的,衙門裏的衙役們,隻有兩個值班的已經到了,其他的都還沒有見到蹤跡。倒是縣令管泛和縣尉薑山這兩位領導同樣不出意外的已經到了。
來到縣尉的公事房,張易之和薑山相互打個招呼之後,便相對呆坐著。雖然昨天他們已經和解,但他們之間,似乎總還是橫著一根看不見的刺,這讓他們很難像平常同僚一樣笑臉相對。
過了一陣子,薑山忽然試探著問道:“我聽縣尊說起,張郎今天還是打算說服這些人參加剿匪,是嗎?”
張易之點點頭,很直接地說道:“自然的。薑公若是想要在這個方麵說服我,那抱歉,恐怕很難讓你如願了!”
薑山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年輕人,就是衝動啊!”隨即,他又笑了笑,換了一個話題,道:“張郎的房子附近,有一家怙恃酒樓,張郎應該聽說過吧?”
張易之點點頭。他有點搞不清楚這個生意人到底是在試探性的問話,還是閑聊,所以並沒有接口。
“怎麽樣?那家酒樓去過沒有,味道如何?”薑山語氣隨意,有點八卦地問道。
張易之笑道:“我隻去過一次,感覺那裏味道也還不錯吧!怎麽,薑公,以你的身份,也想去吃吃那免費的飯食?”
薑山笑道:“我們做生意的,如果有免費的吃,自然不能錯過。隻是,我家中女主人年紀偏大,已經不能帶著我去那種地方了。而其他的女子嘛,女主人凶悍,我也不敢為了這種事情和她鬧翻啊!”
雖然他語氣裏像是在埋怨自己的渾家喜歡吃醋,但語氣間流露出來的對自己渾家的那種喜愛,卻是難以掩飾的,這讓他甚至根本不像一般的男人一樣,以懼內為恥。
張易之笑了笑,暗暗羨慕薑山。不過,羨慕之餘,他想起自己的幾個女人,也暗暗自傲。不論是王雪茹、慕雲飛還是小月、王雪芸,她們每一個人,都有著讓自己發出薑山這種笑容的資本。隻不過,由於一些客觀的原因,他和這些人暫時並不能明目張膽地成為夫妻而已。
正思忖間,薑山又笑道:“想不到張郎就已經去過那怙恃酒樓了。昨天聽你說你還沒有成婚,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有幸和張郎這樣的俊才共餐呢?”
張易之笑了笑,正要說話,卻聽門外一陣腳步聲響起。薑山的臉色微微一變,嘴皮微動,卻還是沒有說話。
兩人同時轉過頭去,就看見一個衙役走了進來,道:“啟稟兩位少公,衙役們都已經集結完畢了,縣尊讓你們去訓話!”
“哦,那好!”聽見這話,張易之有點緊張地站起身來。接下來,就是他的表演時間了,若是這場表演失敗的話,他剿匪的計劃,也就跟著失敗了一半,換句話說,接下來的這場表演,對他的前途命運,有著偌大的關係。
薑山看了張易之一眼,也跟著站起身來,說道:“走吧,咱們一起去看看!”
兩人來到一排辦公房前麵的教場之上,就看見兩隊人馬已經等在那裏了。
衙門裏的衙役分為兩種。一起是做雜事的皂隸,他們通常隻是負責一些看守監獄甚至是打掃衛生之類的活計,並不會走出縣衙的大門。而另外一種,則是純粹的捕快,他們的負責的,就是捉拿罪犯、維持治安等等。
現在,這兩類人馬已經被分為兩隊站在那裏,也算是車馬分明了。按照正常的想法,這兩隊人馬站在一起,氣勢應該是相差很大的,捕快隊伍明顯會占據上風。因為他們幹的,本就是刀頭添血的事情,長年累月積攢起來的那種殺氣,絕不是做雜物的皂隸所能比擬的。
可是,眼前的情況卻是,這兩排隊伍,都是歪歪扭扭的,其中的幾乎每一個人,都是沒精打采,甚至愁眉苦臉,似乎讓他們這樣站在這裏,就是讓他們受著天大的罪一般。
而那群皂隸中,這種態度還不算特別明顯。至少,他們隻是隨意地站在那裏,並沒有用語言表示自己的不滿。但那群捕快就不一樣了,與其說他們在排隊,還不如說他們正在享受陽光浴,隊列混亂不說,還嘻嘻哈哈的。有時候,其中一個人的一個帶點葷腥的笑話把周圍幾個人都逗樂了,一群人便同時彎下腰來,發出瘋狂的笑聲。
張易之的臉色陰鬱了下來。雖然他早已從那天衙役們麵對普通百姓時候的情狀,了解了遼山縣衙這群衙役們的心理狀態,可今天看見的場麵,還是出乎他意料的差,憑著這一群人,要想對付在山上紮根了多年的強人,實在是困難得很。
在這兩群人前麵站著的,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子,身材有點臃腫,一張黑黑的臉上帶著點和氣的笑容。很顯然,他便是本縣一直沒有露麵的總捕頭羅從風了。這廝雖然名叫羅從風,但從相貌上,你很難找到一點羅衣從風的樣子。
看了看張易之的神色,商人薑山發揮了他的本色,笑著走上前去,向羅從風道:“羅捕頭,過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本縣新來的縣尉員外同正,張易之張一難。”又轉向張易之,把羅從風介紹了一遍。
對於這個羅從風,張易之第一感就頗為不好,首先是他帶出來的手下實在不像話,根本沒法看。其次就是他自己,不管是從長相還是態度上來看,都不像一個具有殺伐果斷氣質的捕頭,倒想個好好先生。
不過,所謂“花花轎子人人抬”,現在羅從風對於張易之來說,是一個極為重要的人物。他作為捕頭,就算再不濟,在捕快之中,總是有一些親信的,若是能把他拉攏過來,助力自然很大。
當下,張易之隻能忍著不耐,笑著和羅從風說笑了兩句。
羅從風顯然也對張易之這個年輕但沒有架子的新上司頗為滿意,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了。
見到張易之和羅從風的關係也拉得差不多了,薑山便開口說道:“羅捕頭,你整理一下隊伍吧,咱們開始訓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