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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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薑夫人?

寂靜的黑夜之中,驀然想起一陣滲人的敲門聲。

說是敲門,其實不如說是撞門,因為很顯然能聽得出來,那敲擊之人手腳並用,撞擊得那無辜的門哀嚎連連。夜空中驀然響起的如此突兀的聲音就像一泓清水之中驀然倒入了一瓶墨汁一般,頓時卷起層層黑雲。

“誰啊?誰啊?大半夜的!”過了好一陣,屋內終於傳來了一聲不耐而又無奈的埋怨:“哎呦,我們做下人的就是命苦,睡得好好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起來!你們這些客人也真是的,有話就不能白天說嗎?非得在這種時候登門!”

話音落下不久,門終於“吱呀”一聲打開,裏麵探出一張憔悴的臉來,雙目半睜半閉,頭上沒有戴帽子,頭發蓬亂得很,一看就是剛從被窩裏出來的:“誰啊?”

一看門口站著的居然是這麽好幾個人,而且姿態各異,那守閽臉色立時一變,眼睛驀然瞪眼,內中射出警惕的光芒。

“咦,你不是——劉——”這一下,他終於認出了劉水。也難怪他直到這時候才認出來,劉水現在的樣貌,實在是頹喪得很,一臉的灰敗,渾象一隻鬥敗的公雞。

“是我!”劉水苦笑一聲:“去稟報薑少公,就說我們兄弟和張少公一起回來了,他自然明白的!”

那下人忙不迭地應了一聲,又轉頭看了張易之一眼,才匆匆地跑了回去。

過不多時,裏麵驀然傳來一聲爽朗的長笑:“張郎半夜三更的前來造訪,所為何事?”

隨著這聲音響起,大門被完全打開,薑山那帶著點職業化的笑容漸漸出現在張易之的眼簾之中。

張易之心裏暗暗冷笑:“動作還真快,半夜三更的,才通報進去,你就起來了,看來是根本就沒有睡覺吧!”這話他並沒有說出口,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人。

“唔,他們——”一眼看見張易之身後四個人的狼狽樣子,薑山明顯的愣了一下。或許,他也沒有想到,他的四位得力幹將會被一個看起來這麽文弱的青年折磨成這般模樣。劉水等四人見到薑山詫異的眼神,無不臉紅耳赤,眼神間透出無盡的羞慚,仿似犯下了大錯的孩子一般。

“放他們回去吧!”薑山苦笑一聲,向張易之道。

張易之正要出言拒絕,卻聽薑山又說道:“張少公不必擔心,今晚的事情,都是我指使他們所為,和他們自身無關,你盡管放他們走便是,有我這個罪魁禍首在,你又何必揪住這些小嘍囉不放呢?”

張易之沒有想到薑山居然如此痛快地承認了自己的所為,意外之餘,又生出了幾分疑惑:“這種事情敗露,他怎麽一點也沒有羞愧或者不安呢?難道他還有其他的倚執不成?”

略略沉吟,他覺得薑山至少有一點說的也不錯,劉水這些人很明顯隻是薑山手裏的槍,根本不知道薑山偷人究竟所為何事,隻是按照薑山的吩咐去執行他的命令罷了。所以,方才他們為薑山辯駁的時候,也表現得極為無力。既然如此,留下他們意義實在不大。

當下,張易之便回頭向劉水等人說道:“你們就回去吧!”

劉水等四個人羞慚無地,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裏放了,垂著頭不敢望向張易之和薑山,聞言自然是如蒙大赦,連忙低著頭,唉聲歎氣地走了。

待得幾個人在夜色之中走遠,再也看不見蹤跡,薑山這才向張易之笑道:“張少公進屋來談一談吧!”

張易之見對方態度極為從容,似乎根本不把指使劉水等人為惡當作可恥之事,心下更是疑惑了:“也好,我倒要看看這廝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便默不作聲地走了進去。

說起來也是奇怪,走進大門,張易之才發現,出來迎接自己的,隻有薑山一個人,並沒有下人在場,就連方才開門之後,又進去稟報的那個守閽也不知去向。

薑山並沒有打燈,籍著月光,在他頗為熟悉的道路上行走,也真不需要打燈。而張易之卻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來。

雖然,張易之的六識頗為靈敏,堪稱耳聰目明,一邊行走,一邊打足十二分的精神觀察遠近的事物,還是很感覺吃力。尤其是,他不敢離開薑山三步之外,因為隻要薑山在三步之內,一番發生變故,他就能第一時間抓住薑山當作人質。

但是,直到兩個人來到一處點著燭火的房間前麵,想象中的變故一直沒有發生,一路上可以說平靜得出人意料。

“這裏便是我的書房——”薑山笑著走上前去推開房門,道:“說起來也不怕張少公取笑,我們家已經許久沒有貴客降臨,而我自己也一直忙於生意上的事情,已經很久沒有來書房了。而今晚,直到方才為止,我一直在書房裏候著,專等劉水這幾個王八蛋的消息。想不到啊,他們四個經常做賊的捕快,還奈何不了張少公,真是——無能得很,讓張少公見笑了。”

張易之聽他如此坦率,自稱在這裏專等劉水那幾個人的消息,再次意外了一下。倏忽間,他的腦海裏似乎閃過一種不甚對勁的念頭,似乎自己的思維中某個環節出現了紕漏。

“怎麽,張少公,不進去做嗎?”正失神間,忽聽薑山說道。

張易之也不多言,便跟著薑山走了進去。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坐下之後,薑山笑道:“我知道,張少公進了我這屋子以後,一定有種步步驚心的心境,我這裏的茶你是不會吃的,所以也就不上茶了。”

張易之板著臉沒有應答,算是默認了自己對薑山的這種懷疑。

薑山也不以為意,又說道:“今晚的事情,我也不多解釋什麽,當然,解釋恐怕也解釋不通。現在就請張少公見一個人,見到她之後,所有的答案自然會浮出水麵。”說著,也不等張易之意識,便向屏風後麵喊道:“出來吧!”

張易之不由得轉頭向屏風後麵望去。

事實上,剛進來的時候,他就對這屏風後麵的玄虛,頗為懷疑。看慣了《三國演義》裏麵總有一些將刀斧手埋伏於幕後,然後擲杯為號以獵殺客人的案例之後,張易之對於這種有屏風的屋子格外的敏感。

出乎張易之意料的是,他還沒有探查清楚這屏風後麵是不是真的有人,薑山卻給揭開了謎底:有人!

不一會,珠簾發出一陣輕輕的撞擊脆響,然後便是“嘩啦”一聲,一個人的輪廓從後麵走了出來。

看見款款走出的這個人,張易之目瞪口呆。因為這人不是別人,分明便是怙恃酒樓的那個內掌櫃!

張易之早就猜測,怙恃酒樓和薑山之間,一定有一種勾結關係,可當他看見怙恃酒樓的內掌櫃竟然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種地方的時候,心下還是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張少公,咱們又見麵了!”

眼前的女子一如當初,還是蒙著白色的麵紗,看起來有一種很朦朧的美感。她走路的姿態極為從容優雅,仿似受過專門的訓練一般。一邊從容地向張易之問好,她一邊朝著張易之斂衽一禮。

而張易之則是完全被這出人意料的情景震懾住,竟忘記了回禮,甚至連口頭上的客氣都沒有。

而令張易之更為意外的是,那白紗女子站起身之後,竟然款款地來到薑山的身前,毫不避嫌地將自己的手和薑山緊握在一起。

“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夫人,崔氏!”薑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