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風流
字體:16+-

第520章 仇人見麵

韋滿回過頭來,向著對麵高喊一聲:“兔崽子們,都給我出來!”

那幾名奉命“保護”淺雲聖女的摩尼教徒隻好從隱身之處鑽了出來。他們幾個都是默啜派來的親信,自然無一不認識韋滿。

韋滿是個漢人,在突厥,是極為罕有的既不信奉襖教又不信奉摩尼教的。而不論是摩尼教徒還是襖教徒,都是極為排外的,對於異教自然是斥為仇寇,對於韋滿這種中立之人,也是頗為敵視。

不過,韋滿的身份擺在那裏,這幾個摩尼教徒對他不敢生出半分抗拒之心來。他們都深深地知道,韋滿要捏死他們,比踩死幾隻臭蟲,不會難上多少。

“你們幾個,今天自由了,不必在這裏看著,都去吧!”為了在淺雲聖女麵前顯示自己的威嚴,韋滿大手一揮,狀甚威武。在他看來,在淺雲聖女麵前展現男人的雄健,就是在“她”麵前表現。他深深地知道淺雲聖女和“她”之間的那種親密無間的關係。

“可是——”偏偏就有人不願給他麵子,出言抗辯:“我等奉命保護淺雲聖女,萬一有什麽閃失,我等擔待——”

“擔待?!擔待你們的鳥!”韋滿頓時就怒了。

他一向以來,都是以“好人”的形象示人,一向給人的感覺就是好說話。在一般的人心目中,他是默啜可汗身邊那些大人物中最好說話的,也怪不得這些士兵敢和他抗辯。可是,今天這些人的抗辯時機,實在是選擇得太差了。韋滿現在就想在佳人麵前顯示自己的強勢和霸氣,而不是溫和。見到這幾個人被他一聲令下,非但不立即退走,還在那裏唧唧歪歪,他的怒火頓時“騰”的升了上來。

那幾個摩尼教徒何曾見過韋滿像現在這般麵目猙獰,神色可怖,甚至是歇斯底裏。他們給嚇住了,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動作。

“還不快給我滾!”韋滿簡直想抽死這幾個不開眼的東西。他已經怒吼過一次了,這幾個東西還留在這裏,這不是掃他老人家的麵子嗎?這等小事,若是在平時也就罷了,他自有彌勒心腸,也不會和這幾個螻蟻一般的小人物計較,如今卻不成,在佳人麵前的第一次表現機會,就這樣被他們給破壞了,他早已動了真怒。

幾個摩尼教徒頓時醒覺過來。眼前,不需要他們眉眼通透,單看韋滿的神情,他們也知道不能不走了。得罪這尊大神,甚至比得罪默啜可汗那本人,下場還要淒涼。

得罪了默啜可汗。因默啜可汗是突厥人,骨子裏有突厥人保存人口的意識,多半不會殺人,而是貶為奴隸。但韋滿是個漢人,漢人太多了,但凡是個人物,都不憚於殺人。

幾個人唯唯諾諾,連忙轉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韋滿這才略略鬆了一口氣,轉身向淺雲聖女笑道:“聖女見笑了,這幾個東西不開眼,讓聖女為他們煩惱,實在是我的不是!”

淺雲聖女的神色卻有些清冷,也不接茬,隻是指著橋對麵的木屋道:“韋先生自去吧!”

韋滿到了這醉月湖,早就生出了很多年都沒有的那種患得患失的少年情緒。本來,他和淺雲聖女說話,不過是調整情緒,順便結好“她”身邊的人而已。現在見到淺雲聖女絲毫不假辭色,他不由暗暗恚懣,暗暗忖道:“好你個不知好歹的小娘們。我讓著你,你卻以為我怕了你!哼,看來這些年以來,她對我如此冷淡,定然也有你的原因在內。也罷,待我先取得她的身心,將她徹底征服,再來消遣於你。你是她養大的,有她在你身邊為我打埋伏,還怕我韋某人不能拔得你的頭籌嗎?”

他對淺雲聖女並不癡迷。但他畢竟是男子,那愛美之心也是有的。以淺雲聖女的樣貌,若是能勾搭到手,他也是求之不得。

懷著這樣的心思,韋滿徑直向對麵的小木屋行去。來到那木屋的前麵,看見那木屋的門似乎是虛掩著,韋滿便要伸手推門而入。

他的手還沒有觸到那木門,忽然頓住。縮回手略略沉吟了一陣,梳理好早就預備好的台詞,他才強自按捺下心底的緊張,輕輕地推門而入。

木屋之內,那個靈牌還在,靈牌前麵的蒲團也還在,那蒲團之上,正跪著一個人。

韋滿隻看了一眼那人,便怒火中燒。那人是背對著韋滿而貴的,但韋滿甫一瞥見,就知道他並不是韋蘭心。因為那是一個男子,而且很明顯是一個很年輕俊美的男子。韋滿本以為佳人會將自己全身收拾得幹幹淨淨,靜等著自己來相會。他甚至無數次憧憬過初見的情形:自己緩步而入,佳人滿麵嬌笑,略帶羞赧地迎了上來,忽然腳下一滑,便跌入他的懷中,然後……

可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往往很骨感。“她”的屋子裏麵藏著一個男人!

這樣的事實,讓韋滿實在是太難以接受了。他甚至都不用去猜想這個男人和“她”之間的關係,他覺得那實在是太明顯了,一個平素從不和任何男人親近的女子,忽然之間允許一個男人單獨留在她的屋子裏,要說這二人之間沒有那“見不得人”的關係,誰又能相信!

“你是誰?”

韋滿沒有來得及看清那男人的模樣,也沒有準備仔細看看。他隻知道此人是自己的死敵,所以他立即大聲質問。

那個男人緩緩地轉過頭來,冷冷一笑,道:“韋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你應該是見過我的吧,雖然我們之間並沒有正式會過麵!”

“你,你——你是張,張易之!”韋滿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正如張易之所言,作為默啜手下的頭號謀士,韋滿是曾經在暗處偷看過張易之。

“不錯!”張易之肅然道:“韋先生的眼神倒還沒有壞到令我太過失望的地步!”

韋滿大怒,指著張易之道:“張易之,你呆在這裏作甚,你和韋蘭心到底什麽關係?真想不到啊,你這小白臉不聲不響地,居然就認識了她,還和她發展到如此近親了,真是讓我不刮目相看都不行了!”

張易之冷聲說道:“我和她是什麽關係,你管不著。你既然問我來此作甚,我倒是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我來此,是為了清算一筆我們之間的舊賬。”

“我們之間?舊賬?”韋滿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這麽多年一直呆在突厥,甚至極少離開黑沙城半步。而張易之明顯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大周人。韋滿實在想不出,他們兩個之間,居然還有什麽“舊賬”要清算的。

“我們之間的舊賬,是關於這張靈牌的!”張易之指著桌子上的那張靈牌,道。

韋滿第一次把目光移到了那張靈牌之上。隻一眼,他心底下忽然冒起了一陣寒意,那靈牌之上,赫然寫著:“先夫張公道寧之靈位!”

“你,你是她和張道寧的兒子,那個張六郎?!怪不得,怪不得我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如此麵熟。你長得和張道寧,的確是像,太像了。而且,你又姓張,我,我真是笨得很,怎麽居然把你們兩個想到一起去?!”

他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顫抖,連身子也跟著說話的節奏,輕輕地打顫。他的腳步也是一步一步地緩緩向後退去,眼看就要退到門邊去了。

他並不清楚張易之的武藝如何,但他清楚自己的武力水平。而且更清楚,既然對方有心找自己報仇,定然是有了絕對的把握。他已經生出了逃走的心思。